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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現在哪有胃口吃甜膩膩的冰淇淋,只好隨手從冰桶里抓了兩塊冰,塞到了嘴巴里。

    冰涼徹骨的感覺果然稍稍能夠壓過痛覺,可是時間一久,舌根那裡冰到麻木了。

    現在,身體已經能適應這種痛覺了,大概是忍過了那個極限,緩過氣來了。阮之躺在床上,順手開了電視。

    蔣欣然又打開了劇本,不過沒什麼心思看,和阮之念叨片場的八卦。誰和誰一夜情啦,誰偷偷地去墊了鼻子啦,這位影后在外人面前向來高冷,也只有身邊最熟的朋友才能見到這麼八卦接地氣的一面了。

    “啊還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蔣欣然興致勃勃地說,“我現在在拍那部電影啊,又有人臨時帶資進組了。今天凌晨的時候編劇還在線,跟我抱怨說硬是要加一個配角進來,好多細節都得重寫呢。關鍵是,你猜金主是誰?”

    阮之好奇,歪了頭想半天,比著口型說:“傅長川。”

    蔣欣然哈哈大笑:“傅長川的錢都給你敗光了,估計再養一個有點吃力。”她頓了頓,“不過和傅長川真有點關係,據說,是傅家人。”

    傅家人?

    那就是傅長川的弟弟傅斯明了。

    “傅長川這人雖然有時候挺可惡的,不過也真心是厲害。當初就敢什麼都不要自個兒白手起家。”

    蔣欣然見慣了不務正業的富二代們,在這方面對傅長川倒是肯定有加,轉頭一看到阮之一臉嫌棄的樣子,嘿嘿笑了笑:“你不覺得當初傅長川結婚就不該找你麼?和你結了婚,整天沒事就上頭條,動不動就是吵架啊捉jian啊,我都替他累得慌。”

    阮之氣得想拿枕頭砸她,蔣欣然躲開了,還繼續說:“他應該和梅靜在一起,兩人沒事一起喝喝工夫茶,看部外文電影什麼的,多配啊……”

    她也是恰好看到電視裡的新聞,就這麼隨口一說。梅靜是新聞主播,國外名校畢業,長得甜美又不失端莊,家世良好,據說她主播時政後,連帶著往常沒什麼收視率的新聞節目都多了好多觀眾。

    “我那天還聽說好多富一代都相中她了,想要給自己兒子輩的牽線呢。”蔣欣然感嘆說,“這真不是我們這種演戲的能比的——你說什麼?”

    阮之就放慢速度,又用口型說了一遍:“你不知道嗎?梅靜就是傅長川的青梅竹馬啊。”

    此時的傅長川剛剛開完會,回到自己辦公室,按下內線讓連歡進來:“她的病房是幾號?”

    連歡怔了怔:“您要去看阮小姐?”

    他鬆了松領口,解下領帶扔在一旁,漫不經心地說:“嗯,去看下。”

    連歡是真的體恤阮之,也擔心昨天鬧成那樣,今天倆人見了面都下不了台,於是委婉地勸說:“……可是阮小姐今天剛做了手術,要不還是等兩天,等她好些了再去吧?”

    傅長川沉吟了一會兒,不答反問:“她那個手術之後是不是不能說話?”

    “……是的。”

    連歡頭一次看到傅長川嘴角竟然浮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和溫暖無關,只是孩子氣的促狹,淡聲說:“那就是說,不管我說什麼,她都只能聽著。”

    “……”連歡愣了很久,終於還是決定忽略這句話,“那我去準備點東西。”

    傅長川喊住了她:“不用準備,我一個人去。”

    傅長川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就聽到裡邊嘰嘰喳喳的很熱鬧。

    他的腳步頓了頓,伸手扶了扶手裡捧著的百合,敲了敲門。

    很快有人來開門。

    優優一見到傅長川站在外邊,怔了怔,下意識地回頭說了句:“傅先生來了。”

    病房裡立刻一片死寂。

    傅長川走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個瞬間靜止的世界。

    蔣欣然在小餐桌邊吃水煮的蔬菜,優優還站在門口,還有兩個估計是阮之的同事,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仿佛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麼多人里,只有靠在床上的阮之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怒目看著他,順手就抄過手裡的枕頭就砸了過去。

    傅長川妥妥地接住了,對旁人微微頷首:“不好意思,我想和前妻單獨說幾句話。”

    大伙兒十分識趣地紛紛站起來,表示要告辭了,只有阮之嗓音含糊,憤懣地發出嗚嗚的聲音,隱約能聽到是在叫“優優”。

    優優猶豫了一下,快步走到她身邊,問:“你說什麼?”

    她不顧傷口痛得死去活來,嘰里咕嚕又說了一通,優優一緊張,腦門都冒汗了:“我聽不懂。”

    “她說讓你把我趕出去。”傅長川好整以暇地走到病床邊,插上了鮮花,十分溫和,“不過你不用理她,先出去吧。”

    優優如蒙大赦,十分抱歉地對阮之說:“傅先生讓我先出去,那我出去了。”

    ……

    轉眼間病房裡走得乾乾淨淨,只剩阮之和傅長川,安靜得仿佛能聽到藥袋裡藥水滴下的聲音。

    阮之還想努力說著什麼。

    傅長川壓根都沒打算去聽懂她說的話,不顧她的避讓,伸手去撫了撫她的額頭:“沒發燒吧?臉怎麼這麼紅。”

    阮之用力往後一仰,順手打開了他伸出來的手,臉頰滾燙。許是因為剛才奮不顧身地說了話,現在嗓子又痛得像有小刀子在用力地剜著肉,可是她在傅長川面前從不願示弱,只能忍著,眼眶微微有些發酸。

    僵持了數秒,阮之忽然想到了一個溝通的方法,迅速地從床邊抓過了紙幣,刷刷寫了幾個字。

    傅長川接過來,看都沒看就揉成一個團,準確無誤的扔進了垃圾箱,淡淡地說:“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罵我的話麼。”

    她是真的又急又氣,鼻子裡都能噴出火來了。

    其實傅長川出現的瞬間,她就知道她為什麼會來——無非是趁著自己沒法說話,過來冷嘲熱諷一番。

    為什麼世界上人人都會覺得這個男人溫和有禮謙遜大度呢?!

    難道只有自己才知道他這麼斤斤計較小肚雞腸?!

    偏偏現在不能說話,拼了命也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甚至只要輕微的動靜,傷口就痛得像是有張砂紙在來回的摩擦。阮之分不出精力再去和他吵,只好翻身睡下來,拿後背對著他。

    察覺到她在發抖,傅長川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很痛嗎?”

    她縮著身子,半張臉埋在枕頭裡,顧不上和他賭氣,點了點頭。

    傅長川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放緩了,溫柔得仿佛能滴下水來:“這麼怕痛,以後怎麼生孩子?”

    其實這句話阮之並沒有聽得如何清楚,她的全副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插針的地方已經灰腫了一大塊,像是雞蛋一樣,看著有些恐怖。她一翻身坐起來,示意傅長川去摁呼叫器。

    護士很快就來了,一看她手背就知道針歪了,利落地拔出來,換了只手插上:“好了。”

    阮之拉住她,又指了指傅長川,比劃著名說:“我不認識他,影響我休息。”

    護士尷尬地笑了笑:“阮小姐,你開玩笑吧?你的手術都是傅先生簽字的。”她甚至十分和善地對傅長川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傅長川隨手拿了份之前她同事們留下的雜誌坐了下來,涼涼地說:“你還是安分點吧。”

    病房裡安靜了一些,傅長川剛把雜誌翻了一頁,就有個小東西噗通一聲,直接砸在他懷裡。他眉眼微抬,是阮之扔過來的橘子,又指了指他的手機,示意他看一眼。

    一條微信:你剛才說什麼?

    他好脾氣地說:“讓你安分點。”

    阮之艱難地用左手手寫:前一句。

    傅長川想了想,才“哦”了一聲,忽然想起自己說的是:“這麼怕痛,以後怎麼生孩子?”

    他怎麼會脫口而出這句話……一時間證在那裡,他沒有回答,仿佛時間瞬時凝固。

    他忽然間就沒了逗她的心思,淡淡地宣布停戰:“好了,我什麼都不說了,到此為止。”

    他安靜地坐著看雜誌,偶爾接發一下簡訊,眼神略略抬起,就發現她半躺在床上,有些坐臥難安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又拿橘子扔他,示意他幫忙摁一下呼叫器。

    傅長川一手摘了點滴的藥品,另一隻手把她扶起來:“衛生間?”

    阮之已經憋了很久了,點點頭,比著口型說:“護士。”

    他靜靜看她一眼,帶著笑意說:“老夫老妻了,你還介意我陪你上廁所?”

    阮之真的有些內急,也顧不上再等護士過來,著急忙慌地進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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