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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難過,扭頭不再看他,也打定主意不聽他的解釋。
“你真的是傻子。”良久,傅長川笑了笑,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傻到我不知道怎麼向你解釋。”
阮之本想掙開的,又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傷感,吸了吸鼻子說:“那你解釋一下,看我能不能接受。”
傅長川想了想,輕聲說:“阮之,我也是普通人,我也只想……讓你看到我最好的那一面。”
阮之有些遲疑:“可你一開始,只是想和我協議結婚,不是嗎?”
那時阮之在美星的事業終於有了起色。蔣欣然拍了那部好不容易爭取來的電影,雖然還沒完成後期上映,但是路打開了,陸續接到了些不錯的資源。杜江南對阮之有些刮目相看,又覺得她努力敢拼,愈發地信任。
一次深夜,阮之接到杜江南醉醺醺打來的電話,讓她去接人。可杜江南話都說不清楚,最後換了個人,才把地址說清。阮之有些遲疑:“傅先生嗎?”
傅長川“嗯”了一聲:“快點過來,你老闆等著呢。”
阮之剛考出駕照,自己還沒車,接過杜江南的車鑰匙,點火的時候都戰戰兢兢。傅長川和醉得不省人事的杜江南坐后座,她就苦著臉回頭對傅長川說:“我是新手。”
傅長川“噢”了一聲,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我不會開。”
阮之只好說得更明白點:“我怕把杜總的車劃到了,這樣我賣身給他都不夠賠。”
地下車庫裡燈光晦暗,傅長川坐在后座,雙眸卻閃爍著光亮:“放心開,真的劃著名磕著了,我幫你賠。”
阮之咬了咬唇,最後試探性地問:“傅先生,你的司機呢?”
他惋惜地說:“杜江南來接我的,順便給我司機放假了。”
結果送杜江南到他家車庫,她倒車一緊張,吭的一聲,車子的尾部還真撞上了牆。阮之趕緊跳下車去查看,車子尾部被撞得凹陷進去一小塊,她腦袋懵了懵,下意識罵了句髒話。
有人“嘖”了一聲:“你車技的確不好。”
阮之已經冷靜下來了:“你說了如果磕了碰了算你的。”
一個人打拼到現在,她始終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人會願意白白付出,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內心卻莫名地篤定,傅長川會幫她的。
傅長川輕描淡寫地說:“當然。”
送完了杜江南回家,兩人分別打車回家,傅長川十分有風度,攔下一輛空車請阮之先上,又扶住車門說:“到家了打電話給我。”
看得出她的表情略有些敷衍,傅長川也不在意,在寒風中等了一會兒才攔到第二輛。結果在車上接到杜江南氣急敗壞的電話:“擦!老子的新車被撞成這樣!”
傅長川“哦”了一聲:“我賠。”
杜江南還罵罵咧咧的:“你搞什麼迂迴戰術非要她來接,還來禍害老子新車。靠——”他又罵了好幾聲髒話,忽然聽到傅長川說,“看來我也得去學車了。”
杜江南轉瞬就把自己擦壞的車丟在腦後了,好奇地問:“你大少爺學車幹嗎?”
傅長川若有所思:“我只是覺得,必要的時候自己開車比較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阮之到公司的時候還昏昏沉沉的,杜江南竟然已經在了,把她叫到辦公室,沒好氣地問:“你手機呢?”
她“呀”了一聲,翻了翻口袋:“好像落在家裡了。”
杜江南掏出了手機丟在阮之面前:“喏。”
“是掉在你車上了嗎?”阮之連忙拿起來,歡天喜地地說,“謝謝啦。”
杜江南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去謝傅長川吧。”
阮之翻開手機,才發現裡邊有很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傅長川打的。
“你把手機丟在車上了,他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怕你出事,三更半夜拖我起來找人……”杜江南揉著額角哀嘆,“我還在宿醉啊我!”
“啊,是傅先生幫我找回來的?”阮之還有點茫然,“他從哪裡找的?”
“他記住了你上的那輛計程車的車牌號!”杜江南用一臉“你怎麼還不懂”的眼神看阮之,揮揮手說,“出去,出去吧,我要睡一覺了。”
阮之拿著手機出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傅長川打電話。
他照例是十分客氣,告訴她不必謝,又在掛電話前約她吃飯,阮之想了想就答應了。
飯局上阮之心裡憋不住話,問:“傅先生你是要追我嗎?”
傅長川手扶著額角,十分從容地說:“不止是追,我還想和你結婚。”
“你了解我這個人嗎?”阮之覺得他不像在開玩笑,自個兒倒有些慌了,“我這人脾氣很糟,一有錢就全花完,吃了上頓沒下頓,還很衝動。”
他便安靜聽著,末了說:“聽上去都是缺點。嗯,優點能介紹下嗎?”
“你來真的啊?”阮之姐結巴巴地說,“我這人也沒啥優點的。”
傅長川聽得很認真,點了點頭說:“你的缺點,我都可以接受。並且,在我這裡,這些缺點都不是缺點。”
“因為,我能掙錢。”
他眼神中閃爍著笑意:“哪怕你以後不工作,就一心一意花錢,我想我還是能承擔得起的。”
“可是我性格真的不大好……”
“等你有了錢,等你當了主管,脾氣差只會被當做有個性,你要踢別人一腳,也會有人送上來讓你踢。”
阮之嘴角抽了抽,他說得自己好像是惡霸……她只好輕輕咳嗽一聲:“我不是那種跋扈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我只是舉個例子。”
“那我需要做什麼?”
傅長川就舉重若輕地說:“做我女朋友,過段時間,再做我太太。”
阮之皺著眉,一時間沒說話。
服務生進來布菜,阮之忽然說:“你是gay來騙婚嗎?”
服務員的手抖了抖,陳皮蔥花蒸的四頭鮑往邊上一滑,擺盤就有點歪了。
傅長川對社會新聞了解的不多,謹慎地弄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沒生氣,搖頭說:“我是異性戀,也沒有家庭逼婚的壓力。”
“那為什麼,是我?”
“阮小姐,你的父母已經過世,抱歉,我並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但是一般女孩子的父母健在,恐怕也不會答應女兒嫁給我。”他的聲音沉沉,“有兩個原因,第一,我有遺傳病,以後不打算要孩子。第二,我父親希望我娶別人,恐怕不會同意我自主選擇的婚姻。”
“說到這個,我也不得不向你坦白,之所以迫切需要找女朋友結婚,因為我不滿意家族給我安排的婚姻。所以,如果你嫁給我,是沒辦法得到我家族的認同的。”
他頓了頓,又說:“當然,認不認同的,我無所謂。我也能向你保證,就算有阻力,我也會先把矛盾解決。不會讓你受到牽連。”
想不到他如此坦誠,阮之目瞪口呆,最後脫口而出:“除非太愛錢,正常人大概都不會嫁給你吧。”
傅長川點了點頭:“如果你拒絕,我也覺得非常正常。”
“我當然不拒絕啊!”阮之肯定地說,“因為我就是愛錢,你找對人了。”
現在想起來,也真是一拍即合。
天底下沒有比他倆更加合適的人了。
交往之後,他在物質上真的從不虧待阮之,但從不交心。而阮之自己呢,難道一點錯都沒有麼?她花他的錢,一開始並不敢那樣肆無忌憚。相處時間長了,她漸漸摸准了傅長川的性格,就開始有恃無恐了。因為她知道,他會諷刺她,會和她冷戰,可是該幫忙該出力的,他也一樣會去做,甚至很多次默默做了,也不會多說一聲。
或許就是因為不交心,他才會想要補償她。
——而阮之那麼想去買限量款的包鞋,只是一次次的,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證明他還在意自己而已。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默契地維持這樣的相處方式,誰都沒打破僵局。
而今天發生的一切,終於令這樣的局面出現了可以破冰的機會。
傅長川的指腹輕輕在阮之手背上摩挲,始終未曾放開。
“關於過去,我沒辦法給你真正的安全感,所以只能在物質上彌補你,這點我向你道歉。”他狹長明亮的眼眸中隱含歉意,“現在,你想知道什麼,我都不會瞞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