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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真的出了什麼事。
緊接著張欣就打電話來了,這回是真急了,語速極快地把事情講了一遍:“就在艾菲爾鐵塔下邊呢,夏淇就罵了梅靜一頓,翻臉就說不錄了。周圍一圈人在拍照呢。”
“梅靜到底把她怎麼了?”
張欣也說不清楚,只好把夏淇叫過來,讓她自己和阮之解釋。
夏淇也是氣呼呼的,開口就說:“之姐,我不想和這種人一起錄了。”
“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太虛偽了。裝出一副白蓮花的樣子,背地裡各種勾引男人。”夏淇一副作嘔的語氣,“我快煩死她了,看到那張臉就覺得噁心。”
“……她勾引誰了?”阮之忍了怒氣,“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夏淇脫口而出,“我聽到她在和傅長川打電話——”
搞了半天,她是在幫自己打抱不平。她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緩了緩語氣說:“第一,你是在錄節目。我不管你是發揮演技也好,忍到吐血也好,鏡頭前你必須把梅靜當親姐姐,罵人這種事不允許發生第二次。第二,傅長川是我前夫,現在不論哪個女人和他約會,都不需要你來幫我出氣。”
“可是……”
“第三,沒有可是。”阮之深吸了口氣,語氣嚴厲起來,“我馬上就訂機票過來,看著你錄完!”
插pter 03誤點
阮之有法國三年多次往返的簽證,也虧得如此,當下就買了第二日一大早的機票。這趟行程頗趕,箱子都沒帶,只背了雙肩包裝了必要的證件,也沒帶任何人。
因為訂機票的時候已經晚了,只剩下經濟艙,阮之的位置又是三人聯排的中間,左右都舒展不開。夏淇的話她反覆想了,小姑娘雖然衝動,但並不蠢,她說聽到梅靜給傅長川打電話,或許事實是更過分一些,她才忍無可忍。
她也不得不反思,這幾年對夏淇實在太過寬容了一些,真人秀這樣放大優缺點的節目,或許當時並不該讓她去上的。可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錄下去,畢竟有自己去盯著,夏淇也不敢太亂來。
近十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阮之只好百無聊賴地看小說打發時間,飛機到巴黎時還晚點了,她戴了墨鏡,圍了披肩,先給同事打電話。
因為有時差,這時的巴黎剛入夜,同事找了輛車來接她,說是這會兒正在塞納河邊錄坐遊船。阮之在車裡拿鏡子照了照自己,兩天沒洗頭,也沒上妝,真是慘不忍睹,也只好將就把頭髮紮起來。
“之姐,要不要先去酒店休息會兒。反正晚上還要開會……”
阮之不放心,堅持說:“我先去看看。”
車子直接開到了遊船碼頭,艾菲爾鐵塔就在不遠的地方,寒風凜冽中,一對對情侶坐在河岸邊等著看夜晚的鐵塔亮燈。
阮之心急,下了車站在路邊:“他們什麼時候到?”
說到就到,一艘滿是遊客的遊輪緩緩靠近碼頭。
阮之就披著披肩,踮起腳尖看向碼頭。
有著攝影師的錄製團隊分外顯眼,先下來的是公司其他四個藝人,然後是梅靜。阮之正要走過去,腳步卻忽然停住了。
碼頭邊那家露天小咖啡店,一個年輕男人推門而出,快步走向碼頭。
俗氣點說,巴黎是座有格調的城市。你可以遇到各種各樣的男人。瘦長清秀的藝術家帶著禮帽悠閒穿梭於熙熙攘攘的地鐵口,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出入高級轎車,捲髮潮服的年輕人夾了本書,慵懶坐在咖啡桌邊翻頁。
可即便有那麼多出色的男人,眼前這個——穿的黑色大衣,肩膀平闊,清瘦修長,卻是那樣顯眼。於他是正常不過的衣著,可是立在人群中,連被生冷夜風掀開的大衣衣角都顯得卓爾不群。
那個瞬間,她忽然間忘了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念頭。
原來他每天來接梅靜收工。
她眯了眯眼睛,視線略微偏轉,梅靜穿著一件Burberry當季薑黃色毛呢大衣,腰線收得很緊,一雙美腿也是纖細。她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臃腫的半身羽絨服和牛仔褲,毫無亮點的運動鞋,頓時只有一個念頭:今天是完完全全被比下去了。
這種想法讓她有片刻的退縮,怔忡之際,夏淇已經看到她了,她從船上下來,蹦跳著向阮之招招手,又斜睨了梅靜一眼,大喊了一聲“之姐”。
隔了條街,小姑娘歡天喜地地一聲喊,令傅長川的腳步頓了頓,下意識轉過身來。
可是梅靜已經快步走向他,漂亮柔順的長捲髮微微晃動,她一雙清亮的眼眸里也滿是笑意:“長川。”
傅長川站定了,並未走過去,微微頷首說:“辛苦了。”
她的身後夏淇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說了句“借過”,硬生生從兩人間擠了過去。她很快跑到阮之身邊,拉著她手臂,大概是怕被罵,搖頭晃腦地像只小寵物,搶著訴苦:“之姐,他們把我的錢包都收走了。”
阮之很高興此刻小姑娘纏著自己,她可以順勢收回視線,不用看對面的兩個人。只是腦子裡略有些空白,她勉強笑笑說:“少來這套。”
夏淇乾笑了一聲,壓低聲音湊在阮之耳邊說:“我剛才假裝不小心踩了她一腳。”
“……”阮之是真的想扶額,為什麼她手下的藝人都這麼不正常。
“走吧走吧。”夏淇挽著她手臂,“去我住的地方看一眼。”
阮之被她拖著走了一步,身後有人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她很熟悉。
心跳漏了半拍,她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時刻,艾菲爾鐵塔正開始閃燈。
漫天星輝瞬間落在塔身上,周圍是遊客們的歡呼聲,夜色愈發濃麗了幾分。
拉著她的男人膚色略白,唇色也是淡淡的,眼珠是一種透徹的琉璃色澤,整個人文秀而優雅,可動作卻是強勢的。
阮之剛要說話,他的身後梅靜也追了過來,聲音略帶著期待與委屈:“長川,你……”
他素來對女士十分紳士,百忙之中也記得回頭望向她,安靜地說:“我來接她回家的。”
梅靜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仿佛這會兒才看到阮之:“阮小姐剛來麼?”
阮之掙了掙,他的手下滑,反手扣住她手腕,眼神如墨深邃,警告她不要亂動。
這會兒她還不想和梅靜撕破臉,只好被他握著手說:“來看看節目。”
一直圍觀的夏淇看得心花怒放,連忙說:“之姐你回去休息吧。反正我們住的是民宿,可擠了!回頭你再來看。我保證乖乖錄節目!”
同事們亦十分會意,紛紛說“之姐你先去倒下時差”,阮之難得有點窘迫,壓低聲音對傅長川說:“放開我,我去打個招呼就回來。”
他“哦”一聲,鬆開了手。
阮之去和楊久打了聲招呼,這才回來。
一旁梅靜並沒有走,正仰頭和傅長川說話,伸出手去,似乎是打算拉他的手。
阮之有點想笑。
傅長川一隻手插在大衣口袋,因為閃爍的燈光,側面半明半暗,如同鐫刻。
這個時候的傅長川,是阮之熟悉的那個。
安靜,冷漠,他不願意的時候,甚至不會對旁人笑一笑。
果然,傅長川側身避了避,連衣角都不想讓人碰。
她有心“報仇”,不動聲色走過去,假裝不經意地將手伸進了他的大衣口袋,跺腳說:“太冷了。”
他的口袋十分暖和,她伸進去的時候,其實有意避開了他的手。
梅靜的臉色果然變得十分難看,她向來自矜,揚了揚下頜:“……那我先走了。我和你說的,你考慮一下。”
傅長川的指尖微微摸索過去,扣住她的手指,依舊不動聲色:“我知道了。”然後帶了帶她的手臂,“上車。”
並肩坐在了後排,阮之想要把手拿出來,他卻沒有鬆開的意思,也不說話。
“喂,我要把包拿下來。”她還背著雙肩包,有些不舒服地掙了掙。
他默然無語地鬆開手。
“我是來工作的。”她有些尷尬地說,“你家我不熟……”
“我一個人住。”他簡單地解釋,“沒什麼不方便。”
阮之只好訥訥地住嘴,她在飛機上沒吃東西,這會兒坐在暖氣充裕的汽車上,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巴黎的夜景一閃而過,並未來得及細看,就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說:“到了叫我。”
他悄悄伸手把她往自己肩上一摁,讓她靠在自己肩窩上,一隻手捂在她耳廓上,掌心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