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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川掛了電話,沒看阮之,低頭看報紙。
這兩天因為在梅靜面前誇了傅長川的那幾句話,她簡直沒法做人,時時刻刻感覺低人一等。這會兒一聽到杜江南的話,剛開始還隱隱有些感動,可旋即就眉開眼笑地湊過去問:“你是想我了嗎?”
“沒有。”傅長川不動聲色往後靠了靠,沒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那你騙我來巴黎?”阮之一挑眉,“我就說夏淇雖然叛逆,但是也沒到那麼離譜啊。”
“哦,我只是看你那天來機場送我的表情,覺得你應該很捨不得我。”傅長川站起來,輕描淡寫地打算掠過這個話題,“……晚飯想吃什麼?”
他壓根不是想等她的回答,就自顧自轉身走了:“就和昨天一樣吧。”
“喂,你等等啊……我們談談剛才那件事……”
傅長川背影從門口消失,阮之悻悻坐回椅子上,忽然手機震動了一聲,是傅長川發來的:“沒錯,是想你了。”
阮之咬了咬嘴唇,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他們認識這麼久,結了婚又離婚,可是似乎從這幾天開始,才是真正的戀愛。
平等地審視彼此,也會心動,也會羞澀。
這種感情姍姍來遲,令兩個人都覺得措手不及,卻又仿佛期待了很久。
傅長川做完晚飯,喊她下去吃。
阮之一邊喝湯,一邊說:“我想了想,還是該回去了。”
“我也沒什麼事了,一起回去吧。”
阮之愕然:“那你幹嗎對杜總說那些有的沒的?”
他就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讓他欠你個人情不好麼?”
這個人……真的太狡詐了!
阮之想起來,每次和他吵架,周圍一圈人都覺得是她的不對。天知道他也就長得斯文有禮,心眼多得根本數不過來,才會逼得她暴跳如雷。
這次回去,不能再這樣了。她表情變得嚴肅:“以後你不許這樣對我耍心眼。”
他“哦”了一聲:“那你也一樣。”
她有對他耍心眼嗎?
阮之正在心虛地回憶,傅長川抬頭看她一眼:“算了,當我沒說,你那些心眼其實也不夠看。”
“所以你之前都是在逗我玩是嗎?”
“你知道我工作也很累的。花了那麼多錢,讓你陪我逗逗樂也不錯。”
阮之眼皮跳了跳,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是啦,比嘴賤她不是他的對手,可他嘴再賤,行動還是誠實的啊。
賺錢養家和下廚做飯的都是他——這樣說起來,自己才是人生贏家。
她就陶醉在精神勝利中,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傅長川原本還鎮定自若地坐著,漸漸地就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覺。低頭吃了口飯,再一抬頭,她還在詭異地笑,眼神亦有些捉摸不定。
“行了。笑夠了沒?”
“沒啊,我樂意——”
話音未落,傅長川已經用餐巾微微摁了下嘴角,探身過去,不輕不重地,咬住了她微彎的唇角。
被吻的一瞬有些恍惚,可她隨即抬起頭,回吻住他。
巴黎冬日的陽光略有些淡漠地透過玻璃穹頂,又落在兩人的身上,城市亦是一片古典的灰白色調。阮之微微張開眼睛,他近在咫尺,鼻樑秀挺,眉目如畫。
她被他吻得有些氣息不穩,斷續地說:“以後不許欺負我。”
傅長川的動作頓了頓,含著甜蜜的笑意允諾她:“好。”
飛機降落在容川國際機場,接機口連歡和優優很有默契地前後站著,但是看到兩人手牽手出來,還是有些傻眼。
阮之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掙了掙,又被傅長川抓住了。連歡還沉穩些,打了招呼,就若無其事地走在了後邊。優優眉開眼笑地幫阮之提包,還自作主張地問:“之姐,一會兒你跟傅先生的車走是嗎?”
“那你來幹嗎?”阮之有些無語,“就等著早點下班是嗎?”
“我來幫你拿行李啊。”優優振振有詞,“我還擔心一輛車的後備廂放不下,特意找公司借了輛呢!再說我也是到了這裡才知道傅先生和你一起回來。”
傅長川適時地插話:“她跟我的車走,沒事,你先回去吧。”
優優有些遲疑:“可是裝得下嗎……”
傅長川的語氣依稀還帶著欣慰:“你們之姐也長大了,現在不亂買東西了。”
阮之覺得有些沒面子,正要反駁,傅長川接了個電話,對阮之說:“先不回家了,杜江南約我們吃飯。”
杜江南已經定好了包廂。因為周五是美星上市的慶典,他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等來了阮之,點菜也都討好著她:“清蒸游水蘇眉,翡翠汁凍龍蝦……生磨杏仁茶。”
“哎,不要杏仁茶。”阮之連忙說,“就要三杯清茶好了。”
“之姐你不是愛喝杏仁茶嗎?”杜江南有些不解,“以前每次都點啊。”
“可是他聞不慣這味道啊。”阮之指了指坐傅長川,“剛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我倆都頭疼,吃點清淡的吧。”
“你倆真和好了啊?”杜江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珠子都要落下來了,最後目光定格在阮之臉上,壓低聲音,“你要小心傅長川,之前上過一次當了,這次——”
傅長川咳嗽一聲:“有事說事。”
杜江南討好地看著阮之:“之姐,要不我們邊吃邊聊,傅長川你有事先回去吧。”
菜一道道上了,傅長川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冷了眉眼看著杜江南,杜江南被他看得坐立難安,只好拿了一疊文件出來給阮之:“喏,既然你回來了,這些就交還給你。”
傅長川一伸手接過那疊文件,十分耐心地問:“你知道她時差還沒倒過來吧?”
杜江南嘿嘿地笑了笑:“能者多勞嘛!”
阮之制止了傅長川,接過了那疊文件,迅速地翻了一遍,發現大多是藝人們的工作協調,抓緊的話兩三天能搞定,她也沒抬頭:“杜總,這些沒問題——”
說到一半才發現杜江南不見了,傅長川低頭喝了口茶:“他說去衛生間。”
“包廂里不是有衛生間麼?”阮之啪的合上了手裡的文件,反應過來,氣得直嚷嚷,“你見過他這樣無賴的老闆麼?”
“還不是被下屬慣的。”傅長川表情十分淡定,給她盛了碗粥,“吃完咱們回家。”
阮之食不知味,盤算了會兒工作的進度,忽然想起了什麼:“杜江南埋單了麼?”
傅長川依舊淡定:“以他的風格,我想應該是沒有。”
阮之撇了撇嘴:“關鍵時刻還是我老公靠得住。”
之前杜江南在這裡插科打諢,傅長川話都懶得多說,此刻卻怔住了,一字一句:“你再說一遍。”
“我說關鍵時刻還是你靠得住。”
他唇角微勾:“原話。”
那句話是脫口而出,現在原話她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了,只好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們回去吧?”
這個男人,飛機上待了十三個小時,下來依舊清慡乾淨,眼神明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是帶著忐忑的,眼神粼粼帶著波光閃爍,專注地看著她:“那你要不要和靠得住的……前夫,復婚?”
阮之臉頰微紅:“好。”
兩人回到居所,家裡一如既往地整潔,花飾也是阮之喜歡的紅玫瑰,古典精緻或許比不上巴黎,可到底還是自己家中舒心。
阮之回到臥室,那副唐卡好好地掛著,她便十分誠懇地問:“你真的覺得很不搭嗎?”
他仔細看了看那副白度母唐卡:“你喜歡就掛著吧。”頓了頓又說,“其實挺好看,也很有意義。”
她還有些狐疑,他伸手攬住她,低笑:“其實很多時候,我沒這麼在乎這些東西。只是……很幼稚地,想要和你唱反調。”
阮之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間用力嗅了嗅:“你喝酒了?”
他老實“噢”了一聲:“阮之,我好像有點太高興了。”
“高興?”她還沒反應過來。
他沒有多說,心裡卻異常清晰,高興這個家裡,真正的有她存在。
第二天阮之早早起床了。傅長川還在睡,她沒有打擾他,直接打車去公司。
阮之在計程車上計劃了下這幾天的工作。蔣欣然早就開工了,下個月要進一個電影劇組,乖乖的沒出事。她撥了個電話給小戴,讓他今天提醒蔣欣然回公司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