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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川不接話,冷著眉眼,只鬆了松領口。
“……不過,你上午真的去捉jian了嗎?”杜江南壓低聲音問,“他們真在一起了?”
“你怎麼不去問你們公司的人?”傅長川淡淡地說。
杜江南哈哈大笑,搖頭說:“天地良心啊,這幾年美星的事我很少管。”他頓了頓,“她一身毛病,還不是你自己慣出來的。”
傅長川的眉毛微微動了動,那表情看不出是笑是怒,又或許他本就心情不好,仿佛壓根沒聽到這句話,涼涼地說:“你的話越來越多了。”
催促登機的廣播又響了一遍,杜江南這才依依不捨地站起來:“我得走了。過兩天一起喝酒啊。”
杜江南一走,周遭立刻安靜下來。傅長川揉了揉眉心,伸手招了招坐在遠處的連歡:“什麼頭條?”
連歡不敢說,只好遞了平板電腦過去。
標題是很聳動,離婚後再捉jian,配上他出入小區,以及沈垚隨後坐保姆車離開的照片,算是增加了不少真實度。他隨手又點開微博,阮之的實名微博依舊沒有更新,最新的一條是宣傳公司旗下藝人電視劇的,下邊卻罕見地有了幾百條評論,清一色都是沈垚的粉絲,有求放過的,有說祝福的,有說更多的是罵她“老牛啃嫩糙”。
連歡斟酌了片刻:“林總那邊知道了,也打過電話溝通過……”頓了頓,她小心解釋,“這種新聞他們實在是不好壓……應該是那邊找人偷拍,直接就上熱門了。”
其實不用這樣委婉地解釋,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冷靜下來了。
十有八九,這是她早就盤算好的,專門挖了個不深的小坑等他來跳。
——當然,決定要去看她是自己心血來潮。她布置下的那些媒體原本也不是等著去拍他捉jian,或許一開始只是打算炒一下沈垚出入她的公寓而已。
拍到了自己算是意外之喜,最後敢這樣大膽放出來的,也只能是她的安排了。
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竟然放鬆了不少,傅長川揉了揉眉心,揮了揮手,示意他知道了。
阮之做完了美容,化了淡妝,覺得氣色好了不少。
優優開車載她回公司開會,紅燈的時候從後視鏡里看她,依舊有些擔心:“之姐,這兩個會其實不算太要緊,你要是撐不住的話我還是先送你回去睡覺吧。”
她低低咳嗽了一聲,嗓子又痛得像是被刀割過,她只好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車子開進了公司停車場,周圍只有一圈慘澹的燈光,優優拉上手剎,阮之剛推開車門,忽然間有個人影竄出來。
她直覺中感到不安,眼明手快地鑽回去,順手關上車門。
嘩啦一聲,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進車廂——那人劈頭潑了一桶液體,然後把桶子往車身上一砸,閃身跑了。
到底還有一些潑了進來,手臂上頭髮上都有,優優嚇得一直問:“之姐,你沒事吧?”
“沒事,又不是硫酸。”阮之聲音嘶啞,卻很淡定,“別開門,打電話叫保安。”
五分鐘後,公司的同事和保安都趕到了,阮之這才下車。
白色的卡宴車身上是大片的紅漆,她踩在地上,未乾的油漆很滑,差點就摔了一跤,最新款的Miu Miu高跟鞋也算是廢了,至於身上的卡其色風衣,因為沾了半袖子的油漆,簡直慘不忍睹。
同事們手忙腳亂,優優小心扶住了她:“之姐,要報警嗎?”
“報什麼警?等著別人看笑話?”阮之隨手把風衣脫下來,當先走向電梯,當真腳下生風,直到進了電梯,下屬們才反應過來,一聲不吭地站在她身邊,大氣都不敢出。
大樓的七八九層都隸屬美星傳媒公司,電梯叮的一聲來到九層,阮之當先走出來,和臉上的毫無表情相反,說電話的聲音卻很溫和、甚至帶著與對方熟絡地笑意的。
“……是,欣然的新片,對,就是那部《默語者》,剛接到發行方的電話,說是可能提檔,所以想協商一下宣傳的事……”
她掛了電話,也不回頭,語速很快:“安排三點和DL協商蔣欣然拍攝封面照的會,晚上幫我約RY的林楓,就說是道歉,請他吃個飯。”
優優隨身都帶著便條紙,一件件記下來,恰好走到阮之辦公室門口,她提醒說:“現在約的話林總監可能安排不過來……”
“沒事,周五晚上他從不安排工作,都是陪家人的。”她頓了頓,“你就說是家宴。”
“……欣然的《默語者》真要提檔了?”優優遲疑著問。
阮之冷冷笑了笑:“這桶漆擺明了是孟麗找人潑的,估計是為了蔣欣然新簽的那部電影的事。既然這樣,我不回報一些,怎麼算得上禮尚往來?”
蔣欣然新簽約了一部好萊塢的大製作,國內一線女星也都卯足了勁想要爭奪這塊資源,最後蔣欣然是擠掉了日月的一姐何穎,順利簽約。當然,到了這個咖位,演技大家都有,比拼的更多是背後公司間的運作和人脈了。據說孟麗前期為了能讓何穎上位,投入了不少,結果不盡如人意,又是被老對手美星打敗,她當然是不甘心的。這桶漆,大概也是急怒攻心,也算出一口氣。
阮之踢掉了高跟鞋,走到辦公室的內間小臥房去洗臉。被潑了漆的Burberry風衣袖子上全是紅色,她放在水下沖洗,又拿洗手液去搓,結果非但沒洗掉,衣料上反而更加狼藉。阮之深吸了口氣,抬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憤怒已經將她的臉頰燒得通紅,她提著濕漉漉的衣服走到外間,按下了內線。
優優進來的時候,阮之已經平靜下來了,只是把衣服遞給助理:“送去乾洗,這件衣服,一定要洗乾淨。”
優優怔了怔,接過來說了聲好,心底倒是有些疑惑的。
阮之的身份擺在那裡,自己賺得多不說,還是傅長川的前妻,從來都是買東西不眨眼的主。曾經有八卦雜誌歷數了她用過的某名牌包,別人買一個要預約半年,她提著不同顏色和皮質包,能從月初換著用到月末。就像剛才那雙鞋子,因為沾了油漆,一進辦公室就被踢掉了,反正她把這鞋子當通勤鞋,好看又好走,季初掃貨的時候把專櫃同一款式合適的尺碼都買了,刷卡的時候眼睛都沒眨。
照著老闆以往的脾氣,這件風衣髒了,那是該再去買幾件一模一樣的備用的。
現在……倒是挺節儉的,要洗乾淨了再穿。
優優拎了袋子,走前又說:“經紀人已經告訴欣然姐了,她在歐洲度假,這邊確定的話,明天就回來準備拍照。”
阮之眯了眯眼睛,笑得有些陰冷:“何穎等了那麼久才拍一個DL的封面,這次又被欣然截胡了,我倒真想看看孟麗的臉色。可惜慈善晚宴要到下個月。”
阮之年紀小,資歷算淺,可在業內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做事果決,否則美星這樣一個大公司,杜江南不會放心把藝人總監的位置給她。
優優看老闆這副戾氣剎不住的神色,就知道她是真怒了。今天這一桶漆潑上來,無異於扇了她一巴掌,她這人個性向來遇強則強,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她很快換身了衣服,當即出門去四季酒店和DL的主編飲下午茶,談笑風生間就敲定了封面的事。
“之姐,出了口惡氣吧?”走出酒店的時候,優優遞上保溫杯和藥,“吃藥,你喉嚨好些了嗎?”
回去的路上才覺得喉嚨火辣辣地痛到要裂開了,阮之吃了兩粒藥,馬不停蹄趕去下一站。
無論什麼事,要麼不做,要麼做到極致。
顯然,在今天,她還沒做到極致。
公司前幾天的會上,原本已經放棄了RY的代言競爭,一方面是為了避自己的嫌,另一方面,這段時間蔣欣然風頭太盛,什麼事做得太絕也不大好。RY子公司的代言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日月那邊爭取了這麼久,她也沒必要再摻和一腳。
可現在,這個代言她也不會放過。
優優忍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可是今天上午,傅先生應該很生氣吧?”
阮之閉著眼睛,答得漫不經心:“我又不是求他。”
對於RY的公關總監林楓來說,周五的確是家庭日。可是老闆的前妻邀約,他實在是推脫不掉,只好趕到了飯店的包廂。
阮之已經到了,親自給他倒水,聲音雖然有些嘶啞,但是十分誠懇地為上午“捉jian”的新聞道了歉。
林楓有些哭笑不得,他讓律師發信警告是工作,誰不知道傅長川和阮之從結婚到離婚的這一年多,頭條不知道上了多少回,也沒見他發怒。真要道歉,她就該和傅長川私下說,而不是拐彎抹角地請自己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