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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是錯覺罷了,他並非沒有能力,只是不願意在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上浪費任何時間罷了。
鍾汀確實感冒了,吃藥也不見好,但也沒變壞,怕傳染上家人,她每天帶著個大口罩在醫院陪床。對著她爸媽,戴口罩的理由變成了醫院細菌多,出出進進難免感染上什麼病毒,有備無患。鍾教授納罕女兒最近怎麼變得如此草木皆兵,要是出入就有可能被感染,那醫生護士可怎麼辦?這幾天對女婿的脾氣也不太好,開口竟然還帶他媽的,莫非是懷孕了。自己老伴脾氣雖好,可當年懷孕那會兒也夠他受的。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還同老伴分享了一下,丁女士雖然覺得丈夫的論據並不算可靠,不過也不是完全的沒道理。
鍾汀並不知道自己父母想像力已經豐富到了這種地步。對於爸媽讓自己回家休息的建議,她很乾脆地拒絕了。也是奇怪,雖然感冒了,她的嗅覺卻沒喪失掉。
她確切地感受到了舅舅身上香水味道的變化。鍾教授一直覺得這個小舅子喬張做致,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還總是噴香水。
自從丁黎和歐陽結婚後,鍾教授對自己的小舅子愈發不滿。一個男人成功了與髮妻離婚在他看來就是罪過,一個年長的男人拿錢去誘惑一個年輕女人更稱不上道德,如今因為出軌被離婚更應該受到眾人的譴責。
因為丁黎和歐陽結婚這事兒,他一直覺得對不住自己的老友。歐陽清的父親是他師專讀書的朋友,這人比他還要耿介三分,畢業後被分配到一所普通中學教歷史,因為不按應試教育的套路教學考試,教書多年也沒評上職稱。老友的女兒來N大讀書,他自該照拂一二,如果不是他每周讓歐陽來家吃飯,也碰不上丁黎,自然不會有後來的故事。
不過他雖然對小舅子不滿,也不能阻止他來看望自己的姐姐。
第19章
丁黎離婚後就換回了原來的香水,和歐陽在一起的時候他不得不遷就她的品味。歐陽的品味一貫不錯,可香水卻總是街香款,她自己偶爾用也就罷了,還非要強迫他一直用。當然歐陽的強迫並不是他髮妻孫二娘似的強迫,有些女人是擅長以退為進的,歐陽是箇中好手,他無法拒絕她。
那種五星酒店沐浴露的同款香水是否大眾倒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適合他的年紀,那是屬於二十歲的年輕人的。他一個已經熟透的老橘子整天帶著青橘味招搖過市,實在不太符合身份。雖然那香水味很淡,留香時間也很短,但他總覺得不自在。
有些人和年輕人談戀愛會重新散發活力,他和歐陽在一起,只會一遍又一遍地認識自己的老,有時還不免為自己的老感到慚愧。這在他同齡的成功人士中是少見的,他並沒老到那種地步。
鍾汀覺得舅舅身上的檀香味太濃了,否則自己戴著口罩怎麼可能還能聞到呢?不過這個味道倒比從前更適合他。
鍾教授倒不以為然,他覺得這個小舅子身上的味道還不如醫院的來蘇水好聞。
鍾汀聞了三天來蘇水的味道,丁女士在住院的第四天,也就是中秋節那天下午出院了。她媽堅決不肯在醫院過節,醫生不認為一定要住院,回家調養也可。
路肖維接她母親出院,她發現,他又換了車。他固然專一,但這專一也是有選擇性的,音響功放永遠都會改成一個牌子,但車倒是換的。
鍾汀計算著自己一定要買輛車,她在網上看了,一輛跑了三萬公里的本田還滿足她的心理預期,價格上她能負擔得起。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事情,怎麼能指望別人時刻當自己的專職司機呢?
回長白苑的路上,路肖維接了一個電話,是她婆婆打來的,讓他倆回家過中秋節。
他說岳母病了,恐怕不能回去了。
鍾汀雖然沒和路老爺子相處過,但基本上摸清了他的脾氣,這人想幹什麼,通常會讓老伴代自己發表意見。
她本來還發愁中秋節怎麼過,中午晚上怎麼分配,現在倒覺得簡單,乾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我也不知道送點兒什麼,我新買了一套景德鎮萬壽無疆的碗碟,紅底的,倒也喜慶,也算不上貴重,你一會兒回家的時候捎過去吧。”
她喜歡素淨的瓷器,關於瓷器她所能接受的最繁複的色彩也不過是白底藍花的青花瓷。不過自從她看了李安的《飲食男女》,便覺得濃重的色彩可能更有家的味道。
鍾汀到了家把丁女士安頓在床上,就去尋她那套瓷器。她輕捧著匣子遞到他面前,“喏,就這個。”
“你就這麼想我走?”
“那再喝杯茶?”
陳漁是在她泡茶的時候來的,他手裡捧著一大把荷蘭牡丹,來了便管鍾汀要玻璃瓶子裝花。
他看見路肖維也很熱情,“妹夫也來了。”
路肖維本來是坐在那兒喝茶的,中途他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直接拿起外套要往門外走。
“東西還沒帶呢?”
“不用了。”
一直到晚飯的時間,陳漁也沒要走的意思,鍾汀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吃飯,他說有他的份嗎。“你少吃點兒就行了。”
她做了蟹粉小籠包,丁女士現下要吃清淡的,她只讓母親吃了一隻,剩下的都被陳漁給打掃了。
鍾教授看陳漁這餓虎撲食的樣子,就覺得這孩子很可憐。他爸媽遷居加拿大,留他自己在國內漂著,三十啷噹歲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