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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誰談?」厲歲寒靠著門框看他。
「你是不是,」黎洋頓了頓,還是問了,「不喜歡女孩兒?」
一個人可以在剛認識的時候對你好,可以在有目的的時候對你好,黎洋不是沒情商的人,正相反,他比誰對於情緒的感知都靈敏,之前不提只是不想提罷了,既然提出來,那就是他心裡已經接受了這件事,不會因此而疏遠或改變對厲歲寒的看法。
「嗯。」厲歲寒也沒有主動說過,但黎洋問了,他也不打算隱瞞。
「哦。」黎洋笑笑,繼續擦頭髮,「我就說呢。」
「說什麼,」厲歲寒說,「要跟我談戀愛?」
「好啊。」黎洋看向他。
談不談戀愛對於他們的相處模式也沒什麼變動,本來厲歲寒對黎洋就好,從朋友變成男朋友,只不過可以好得更加直接和親密。
陶灼所好奇的「斷斷續續」,是他們戀愛過程中的五次彆扭。
第一次是在一起兩個月的時候,黎洋的生日,厲歲寒媽媽的娘家有老人去世,他要陪老媽回去,時間錯不開,就提前一晚帶黎洋去吃飯。
飯間很愉快,問題出在第二天,黎洋生日當天,他收到厲歲寒讓花店送去一大捧滿天星,和一瓶男士香水。
他搜了香水的價錢,又給厲歲寒打電話問他花的價錢,厲歲寒說了個折半的數字,讓他不要算這個,過生日,收著開心就行了。
黎洋跟他開幾句玩笑,最後還是沒忍住說:「其實真的不用送花,我一個男的,也不喜歡自拍也用不上……」
厲歲寒在電話那頭笑笑,說知道了。
那次準確來說算不上鬧彆扭,而是兩人在一起後,第一次直觀感受到花錢觀上的差別。
第二次是黎洋兼職的畫室給工資出了問題,少算了六十塊錢,厲歲寒說算漏了吧,可能哪天打卡沒打上,跟他說一聲。
黎洋糾結了一會兒,說還是算了。
「怎麼了?」厲歲寒奇怪地看他,「你該得的錢,嫌丟人?」
「要是一兩百還好張嘴,六十塊錢……」黎洋搖搖頭,「算了。」
厲歲寒覺得他這個思路很自虐,黎洋又解釋了兩句,突然很煩躁的皺皺眉,說:「別問了,跟你說不明白。」
這六十塊錢確實是個尷尬的數額,連著一星期兩人都刻意規避著這個數字,到了兒黎洋也沒去要。
第三次是厲歲寒的生日,黎洋給厲歲寒買了一件外套,是他自己平時不會買的牌子,價位跟厲歲寒在他生日時花的錢差不多。
他每個月家裡給多少生活費,花多少錢,兼職賺多少錢,厲歲寒心裡有數。他明白這是黎洋在表達付出上的對等與自尊,但讓厲歲寒覺得有些心疼。
「你穿比我穿好看。」他更想讓黎洋把這些錢花到自己身上,很仔細地把表情和語氣都做到最自然,說:「你穿比我穿好看,自己穿吧,我每天還能欣賞。」
黎洋看他一會兒,把外套脫下來,笑了笑說:「我有衣服,你不喜歡就隨便扔哪兒吧。」
第四次是他們本科畢業後一起租房子,厲歲寒對生活質量一向有要求,在租金合理手頭也不缺錢的情況下,他會選擇各方麵條件最好的房子。
但黎洋想選便宜八百塊的二手轉租房,沒有陽台,客廳背光。
「就當是遷就我,這八百塊我來掏,行麼?」厲歲寒說到最後已經顧不上去遷就黎洋的自尊了,幾乎要舉手投降。
「我不是不捨得八百塊,咱倆攤開了一人也就四百,我是覺得沒必要多花這個錢,有沒有陽台向不向陽很重要麼?雖然遠一點但是地鐵直達學校,根本不是問題,」黎洋也是真的不能理解厲歲寒,「你又不在這兒住一輩子,這麼挑做什麼?」
厲歲寒沒再跟他多說,直接去把房子定了,本來想著生米熟飯,黎洋也就不掙扎了,沒想到這一手差點兒直接炸了鍋,黎洋一怒之下行李也不要了,直接說分手。
最後折騰了半拉月,還是去了那套沒陽台的背光房子。
「怪不得你當時住得那麼遠。」陶灼聽到這裡臉都苦了,後槽牙帶著太陽穴發酸,簡直是不能理解,「黎洋看起來也不像這麼,那個的人啊?」
「他不是摳,也不是別的什麼,」厲歲寒的手一下下撥著陶灼的頭髮,沉吟道,「他很上進,學軟體報提升班比誰都捨得花錢,是覺得錢必須花在刀刃上。這些事沒法去評判對錯,只能說我們從小到大生長的環境不同,觀念也不同,所以關注問題的重點和角度不一樣。」
「也是。」陶灼點點頭,「你給我買東西我就從來沒想過要用等價補回去……我怎麼那麼那個?」
「因為你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購買自信,」厲歲寒笑了,「你收到禮物是快樂的,送禮物也是快樂的,沒有那麼多顧慮。」
「而且對我你沒必要那樣。」他看著陶灼說。
「第五次呢?」陶灼問,「是我在二師兄看見你們那次麼?」
厲歲寒想了想,說:「可以這麼理解。」
第五次已經不是鬧彆扭了,是一場漫長的分手。
對於從出櫃到被家裡暴力反對,厲歲寒不想回憶太多,他簡單地陳述了前因後果,陶灼才知道,一開始兩人都沒打算剛畢業就出櫃,黎洋是回老家時不小心被妹妹翻了手機,告訴了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