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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哥哥也在,可以坐一起麼?」厲歲寒走到桌前,貝甜聽見聲音,回頭問他。
「你不是已經坐下了麼。」厲歲寒摁著貝甜的腦袋把她轉回去,過去在貝甜旁邊坐下,還把胳膊上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動作行雲流水,非常自覺。
陶灼看看厲歲寒,又看看他對面僅剩的空位,最後看向安逸。
安逸的屁股緩緩翹起來一半,不知道該不該往裡挪,讓陶灼跟貝甜面對面坐。
從朋友的角度論,他肯定跟陶灼一條心。但是私心上,他還是忍不住想給兩人製造點小契機。
「你們怎麼來了?」他拖拖延延的問厲歲寒。
「順路。」厲歲寒言簡意賅,接過貝甜遞給他的餐單,一目十行地開始看。
服務員很快就拿著點餐器過來,見陶灼站在桌邊,跟他大眼瞪小眼。
陶灼把安逸往裡一推,在貝甜對面坐下,捏了根桌上小竹筐里的手指餅,蘸安逸的冰淇淋吃。
這家餐廳的風格不倫不類,中西混血,老闆什麼錢都想賺,裝修得倒是很小資,但是同一時間,店裡既有喝茶聊天的,也有吃飯喝酒的,菜單上既有牛扒意面蘑菇湯,也有炸魚燉菜毛血旺。
貝甜點名要吃金湯肥牛和紅糖鍋巴,厲歲寒糾正她那是「糍粑」,又點了蟹黃豆腐,龍井蝦仁,糖醋裡脊,清蒸鱸魚,醬鴨,炸鮮蘑和熗炒圓白菜,以及絲瓜雞蛋湯。
「為什麼要點兩個湯?」陶灼忍不住了,厲歲寒以前點菜就這樣,亂七八糟,像個死暴發戶。
「金湯肥牛算菜。」厲歲寒沒看他,又翻了一頁餐單。
「這是什麼?」貝甜突然抻過頭,指著餐單上的某張圖。
她認識的中國字不多,偶爾會下意識重複別人說話,看到有興趣的配圖也要問。
「這是布袋豆腐。」服務員立馬解釋,「裡面包著蝦仁,很好吃,小妹妹。」
「布袋豆腐。」貝甜點點頭。她對包著什麼不感興趣,但是對包得像小口袋一樣的豆腐躍躍欲試。
厲歲寒就眼也不抬的食指一划,給貝甜加了道布袋豆腐。
這下安逸也快看不下去了,厲歲寒帶小孩兒是真的沒譜,貝甜張嘴要什麼他就買,明明已經點了豆腐和蝦仁,實在沒必要再來一道合體菜。況且貝甜就是個吃鳥食的飯量,別說他們三個男人,就是三個水缸這些菜也夠吃了。
「這個……」貝甜又要指什麼,安逸忙喊她說話,轉移注意力,不讓服務員有機可乘。
厲歲寒又翻了兩頁菜單,抬眼看陶灼:「還有什麼想……」
「沒有了!」陶灼和安逸同時喊,感到非常無語,點個菜,堵完外甥女的嘴,還要堵她小舅。
厲歲寒笑了笑,把菜單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看著這四個人,臉上帶著微笑,心裡總覺得三個老爺們兒帶一孩子來吃飯,有種說不來的怪異,都長得有鼻子有眼兒,又不像是一家子,完全讓人分析不出關係。
她報了一遍菜名,確認完畢後轉身要走,厲歲寒突然想起什麼,又說:「加一道海蜇,三杯酸梅湯。」
服務員細緻地解釋:「老醋蟄頭是麼?好的先生,我們有老頭菜拌蟄頭和黃瓜拌蟄頭,請問您是需要?」
「黃瓜。」厲歲寒說。
安逸飛快地看了眼陶灼,陶灼沒說話,忍不住望了眼厲歲寒。
厲歲寒正在解襯衣的袖扣,動作漫不經心,鼻樑唇鋒的線條流暢英氣,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落地窗外的光籠在身上,顯得他整個人特別有感覺。
「黃瓜?」貝甜追問。
厲歲寒隨口回答:「陶灼喜歡吃。」
陶灼:「……」
安逸:「……」
陶灼跟安逸約這頓飯,本來是要跟吐槽昨天的偶遇。結果現在被吐槽的對象本人就在跟前兒坐著,他倆面無表情地對看了一會兒,陶灼只能無聊地問:「你跟聞野又怎麼了?」
「沒什麼。」安逸用叉子扎了塊醬鴨,放在盤子裡要吃不吃地戳,「一天瞎忙,也不知道都忙點兒什麼。」
厲歲寒正給貝甜用小碗盛肥牛湯,聽見這話就笑了:「他老闆在這兒呢,你說話注點兒意。」
「哦,厲總。」安逸禮貌地點頭,「不好意思讓你聽懂了。」
「讓聞野過來一塊兒吃吧。」厲歲寒放下貝甜的碗,又拿起自己的碗開始盛,盛好後很自然地擱在了陶灼面前,「有一陣子沒一塊兒吃頓飯了。」
陶灼伸手要攔,厲歲寒已經把他的空碗換走了,這時候再追著奪碗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他只好沖厲歲寒說了聲謝謝。
「那我叫了?」安逸拿出手機,看了眼陶灼。
「叫吧。」陶灼也沒理由攔著,反正有一陣子沒見聞野了。
在等聞野過來的時間裡,陶灼冷不丁回過了神——如果這頓飯只是多了厲歲寒和貝甜,他這會兒估計已經吃完,說走就走了。
但厲歲寒把這頓飯變成了四個人的「久別重逢」,確實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們上次這樣四個人聚在一起吃飯,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那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會把這頓飯吃完。
陶灼夾了塊喜歡的黃瓜慢吞吞的咀嚼,衝著炸鮮蘑發愣。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有自作多情的病,反覆琢磨厲歲寒那句「有一陣子沒一塊兒吃頓飯了」,一邊明白這只是非常順便的一頓飯,一邊又實在沒法不去想這句話底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