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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不然你還是走吧,趁病毒還沒反應過來。」厲歲寒說。
「行,你撒開我。」陶灼憋著笑抖抖腳,「在這兒多賴一秒我都不是人。」
厲歲寒保持著這個倒拎人的動作看了陶灼好一會兒,突然把他膝蓋一折,另一隻手撐著沙發靠背,整個人就這麼俯了下來,停在陶灼上方。
陶灼的眼皮哆了一下,眼珠子朝旁邊滑開。
「你怎麼……」厲歲寒欲言又止。
「我怎麼?」陶灼的眼珠子又斜回來,「離我遠點兒啊,別老想著占便宜。」
厲歲寒被他逗樂了,鬆開陶灼的腳腕,朝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起身走了,說:「餓了,先吃飯。」
陶灼抹抹鼻子坐起來,抿嘴偷笑半天,還在沙發上顛了兩下。
他知道厲歲寒想說什麼,肯定想說,怎麼他去一趟紐西蘭回來,自己態度都從根兒上大轉彎了。 陶灼不打算告訴他,元旦那天就打算等厲歲寒回來就跟他好好在一塊兒,他覺得現在他們像以前那樣你來我往的耍貧挺有意思。
況且新冠說來就來了,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一個先到,他是真不想到死都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
生死跟前兒,別的什麼拒絕來拒絕去,你追我我追你,過去現在的……都算個什麼事兒啊。
陶灼跟在厲歲寒身後溜溜達達,在餐桌旁捏菜吃,突然想起來,問他:「你不給家裡打個電話啊?家有口罩麼?」
厲歲寒過了會兒才「嗯」一聲,端著粥碗出來:「吃完飯打。你用筷子好好吃。」
陶灼接過筷子,又說:「你買那普通口罩別戴了,明天讓我嫂子帶點兒好用的來,她那兒肯定不缺這個。」
「不好說。」厲歲寒明白了這次肺炎的嚴重性,分析事情就理性起來,「都備著吧,如果真像非典一樣傳染開了,全國連醋都能搶空,還買不空口罩麼?」
「也是,我剛還貢獻一大袋板藍根呢。」陶灼想起平時網上有搶醋搶鹽的新聞,他還當個樂子看,原來事情真撂到自己頭上,平時多能叭叭的人都逃不過那股恐慌與緊張。
但是20號那天晚上他們確實想不到,全中國的口罩真的會在短短几天之內脫銷,即便價格也隨著疫情的擴散而水漲船高,即便幾片普通口罩被炒到一百多塊。
當時他們嘴上這麼說,仍然選擇了先安安穩穩吃飯。
畢竟這會兒已經將新冠大概了解了,心態相對平和了很多,吃了飯就各干各的——一個回沙發繼續刷微博,另一個去廚房刷碗。
陶灼在沙發躺好,陶臻估計是剛到家,知道自己自行跑外面隔離了,一個電話就打過來罵人,讓他趕緊老老實實回家。
「小陶姐要被你氣死了,都說了主要傳染中老年中老年,我回去幹嘛啊,你們還能吃下去飯麼?」陶灼真是萬萬想不到,反對意見最大的竟然是他一向通透的親哥。
陶臻嘆了口氣,問清楚陶灼在哪,跟誰在一起,要去給他送口罩。
陶灼讓他省省,別瞎跑亂折騰,他們已經買了,還買了一大包板藍根。
「你讓我嫂子多注意吧,她在醫院現在不得跟個毒窟似的?」陶灼誇張地說,「還有你的店,哥,是不是得先關門啊?」
不提還好,提完這兩件事,隔著聽筒都能感覺出來陶臻有多煩躁,他讓陶灼有任何情況都第一時間聯繫他,直接掛了電話。
陶灼聊完自己這邊,支著耳朵一聽,厲歲寒也在打電話。
語氣不冷不熱的,還沒有跟他姐夫說話有起伏,陶灼覺得還沒聽見他說三句話,就沒動靜了。
聊完了?
等了會兒,他聽見打火機「啪」的一聲,跟著,抽油煙機也開了。
陶灼沒出聲也沒去問,厲歲寒抽完煙直接衛生間洗漱,再回到客廳,他問陶灼:「睡麼?」
「嗯?」陶灼眉頭一動。
「困了,睡覺吧。」厲歲寒說。
哦,鬧時差了。
陶灼點點頭,假正經地問:「那我睡貝甜房間?」
厲歲寒嘴角一扯:「你睡帳篷里?」
陶灼剛想說那不是還有床麼,厲歲寒已經直接伸手,把他從沙發上撈了起來,摟著他搓了搓背,啞聲說:「陪我吧。」
時隔兩年,陶灼用厲歲寒的浴室洗了澡,穿著厲歲寒的睡衣,跟厲歲寒睡在一張床上。
等他躺好,厲歲寒直接抬手關了燈,黑暗與懷抱便一齊裹了過來。
陶灼以為自己會很緊張,結果厲歲寒說睡覺竟然真就是睡覺的意思,將臉往他頸窩裡一埋,呼吸就漸漸平穩了。
黑暗將時間揉碎,陶灼回想著他與厲歲寒從第一次見面到如今的點滴,突然有種很恍惚的感覺。
當年的自己打開門,見到厲歲寒的第一眼,怎麼會想到往後的這麼多年,他就一頭栽在這個人身上了呢?
陶灼睜著眼想了會兒,輕輕摸了摸厲歲寒的耳朵。
「好玩麼?」厲歲寒突然懶懶一笑。
「你沒睡啊?」陶灼輕聲問。
「醞釀到一半,感覺有人偷摸我。」厲歲寒沒有動,摟著陶灼閉著眼說。
「……你就會在這方面不要臉,從來就不能想點兒有用的。」陶灼胡亂搓他的頭髮。
厲歲寒任他揉搓,搭在陶灼腰上的手輕拍了拍,像在哄小孩,隨口「嗯」了聲,問:「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