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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宇寰緊張道:“哪裡不舒服?”
謝小江咬著大舌頭,含糊不清地說:“渾身一股邪火,身體裡亂竄。”
魏宇寰心裡“咯噔”一下,這小子現在酒勁才上來?“我帶你去醫院。”他抓住謝小江的胳膊,卻被甩開了。
謝小江逞強道:“我沒事。”
魏宇寰嚴肅道:“你別跟我開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喝了多少酒?”
謝小江很固執:“我知道,但我沒醉!”
“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你現在這狀態不正常,還是去醫院看看。”魏宇寰再次抓住他的手,完全不容他反對,抬起另一手就想招計程車。
謝小江反抱住魏宇寰的胳膊往橋邊拽:“宇哥,我真的沒事,我不去醫院!”
魏宇寰氣急,他不知道謝小江到底在堅持什麼,就算沒事,去醫院驗個血做個檢查也能讓人放心,這小東西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他是吧?
“我沒喝醉,我就是覺得熱。”謝小江執著地申辯道。
魏宇寰想直接把人扛肩上算了,可哪料到,喝了酒的謝小江力氣跟蠻牛似的,魏宇寰非但沒能撼住他,反而被拽得直往江邊圍欄上靠。
見魏宇寰臉色越來越難看,謝小江也急紅了眼眶,路燈下閃閃發光的一雙眼眸巴巴地望著魏宇寰,微微下歪的嘴唇透著一絲倔強。
魏宇寰被他瞅的沒脾氣,他不再跟謝小江硬碰硬,反而伸手揉了一下對方的腦袋,皺著眉頭,真切地問:“那除了熱,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謝小江眨巴了一下眼睛,望著魏宇寰,過了許久,才呆呆傻傻地來了一句:“宇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這話一說完,謝小江兩隻眼睛就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嘩地淌出兩行清淚來!
魏宇寰愣住了,仿佛被人點了穴道,被謝小江勾走了所有的心神。
謝小江這一哭就徹底崩潰了,眼淚流得稀里嘩啦,一邊哭還一邊嘰里咕嚕地說:“你給我買衣服,給我房子住,帶我去好地方,吃好吃的……嗚嗚……你說讓我替你喝酒,咱們就扯平,我還想,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我一開始還覺得你是在騙我,就像我老鄉一樣,一開始對我好,其實都是為了騙我……可是剛剛喝酒,那些人都叫我喝,你卻一直很緊張我,擔心我喝醉……宇哥,我能補償你的也只有喝酒了,我什麼都不會,只會喝酒,就算今天喝出人命來,我謝小江也認了,我心甘情願的,可是你還那麼關心我……嗚嗚嗚……”
魏宇寰站在邊上聽,看著既哭得委屈又說得慷慨激昂的謝小江,一顆心仿佛在油鍋里滾了一圈,又像是在冰水裡浸了個透,又熱又冷。
怎麼辦,好喜歡,這小子真是可愛得……要了他的命了!
謝小江用力抹著眼淚,不想在魏宇寰面前露出這麼狼狽的樣子,可也不曉得是不是喝了酒,他的生理機能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控制,眼淚越抹越多,連鼻涕也來了,一不小心,還吹出一個鼻涕泡泡。
謝小江愣住了,和魏宇寰大眼瞪小眼,魏宇寰忍不住“撲哧”一聲,逗得謝小江也傻乎乎地笑了出來。
他正想用衣袖去擦鼻涕,被魏宇寰一擋。
魏宇寰也不嫌他髒,直接伸手擰了一下他的鼻子,看著那張哭得跟花貓似的小臉兒,低聲道:“又哭又笑,蠢死了。”
——傻瓜,我對你好,也是有目的的。
寵溺的動作和滿含溫柔的語調鉤織出一層濃濃的曖昧,瀰漫在兩人之間。
這哄人的技能仿佛是魏宇寰與生俱來,從來沒有一個情人能讓他這樣,整顆心都快化得成一灘水了。
可是面對著這樣的謝小江,魏宇寰又破天荒的興不起絲毫骯髒的欲|念,他這樣做只是想看對方再一次笑出來,用那種崇拜的、感激的目光望著自己,仿佛這樣就已能夠圓滿。
他甚至還想,自己是不是得學著他哥隨身攜帶一塊手帕,這樣謝小江下一次再哭的時候,他就能及時掏出手帕了。
謝小江哭了一頓,發泄掉了在體內亂竄的一部分熱氣,比剛才清醒了許多,但疲憊感也隨之襲來。
魏宇寰見他沒太大事,也不堅持帶他上醫院了,只是見謝小江走路有點搖搖晃晃,便不由自主地牽起了他的手。
謝小江沒掙脫開,潛意識全心全意地信賴著魏宇寰。
兩人並肩往家裡走,魏宇寰突然問:“你老鄉騙你是怎麼一回事?”
謝小江的大腦被酒精麻痹得有些遲鈍,平時藏著掖著沒臉說的悲慘史,現在像倒陳穀子爛芝麻似的,一點一點傾訴給魏宇寰聽。說到自己的錢被騙得精光,無處可歸時,他又情緒失控地酸了眼眶。
魏宇寰聽得一陣陣心疼,原來,謝小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撞到自己眼前來的呀……
☆、第020章.後生可畏
謝小江絮絮叨叨地說了一路,末了又真情實意地跟魏宇寰道了個歉。
魏宇寰哪還會再為這個事情生氣呢?再說這一個月相處下來,他對謝小江的喜歡之情也早已蒙蔽了他的雙眼,就算謝小江以前真是個三觀不正思想齷齪的小賊,他也決定好好收到身邊親自改造了,何況這小東西本性不壞,情有可原。
“行了行了,”魏宇寰把他往自己身邊拽了拽,調笑他道,“我要還跟你計較這事兒,用得著對你這麼好?”
謝小江抽了抽鼻子,破涕為笑,凍得紅紅的鼻翼微微張翕,直惹得魏宇寰想再伸手捏一下。
到了家,謝小江有點萎靡不振,畢竟一口氣喝了五斤多的白酒,剛剛還大哭了一通,都是極其消耗精神力的。
匆匆洗了把臉,他就自顧自先去睡了。
等魏宇寰洗完澡上了床,見謝小江已經蜷著身子睡過去了,綿長的呼吸和紅潤的臉頰表示他的身體並沒有大礙,只是呼出來的氣息帶著濃濃的酒味,儼然一隻浸透了酒的“醉螃蟹”。
魏宇寰鬆了口氣,跟著躺下來,忍不住輕手輕腳地把謝小江摟進懷裡。
他也沒起什麼邪念,就覺著這小東西太招人疼了,所以只是單純地想抱抱他,給他一點溫暖。
可哪想到,喝了酒的謝小江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暖洋洋的熱意,在這寒冷的南方冬季,無異於一隻天然的小暖爐。
魏宇寰這一抱就松不開手了,謝小江被人摟著腰,不退反進地往魏宇寰懷裡拱了拱,嘴裡囈語了句什麼,又睡了過去了。
這動作又把魏宇寰萌得一陣心顫,他都不敢用太大動作,生怕擾了小螃蟹的酣眠。
次日早上,謝小江是在魏宇寰懷裡醒來的。
同床共枕了一個月,雖然不貼身,但蓋一床被子,兩人早已熟悉了彼此的味道。謝小江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幾乎是整個人窩在魏宇寰懷裡。
他的臉騰地紅了,儘管未涉人事,他還是被兩個大老爺們抵足而眠的曖昧姿勢狠狠震懾了一把。
魏宇寰沒醒,一雙大手還搭在謝小江的身上,謝小江一時竟也不敢動,除了不敢,他感覺自己似乎還挺享受這種、這種……被人摟著的感覺。
主要是,謝小江從小沒享受過什麼父愛,他爸到死都沒有盡過父親的責任,爺爺又是個訥於言行的人,所以謝小江的成長道路上嚴重缺失這屬於年長同性的教導與關愛。
而魏宇寰身上恰恰有謝小江渴望的那種氣質——睿智、包容,又富有成熟的魅力,就像個溫柔的大哥,讓人不由自主想依賴。
謝小江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有點快,就在他想閉上眼睛再偷偷賴會兒床時,魏宇寰有點醒了,他一緊張,順勢掙脫開去。
“……幾點了?”魏宇寰的嗓音帶著意思晨起時獨特的沙啞,很性感。
“唔,八、八點多了。”謝小江下了床,跳著腳往洗漱間蹦。
魏宇寰見他精神這麼好,幾乎沒有什麼宿醉的後遺症,忍不住一哂,這小子還真是“能喝”!
確定了謝小江的酒量,魏宇寰便通知沈烜擺場子。
烜燁和桓宇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大伙兒眾志成城,打算趕在春節前拿下鴻瑞,好各自揣個大紅包回家過年。
酒席就定在臘月二十三,魏宇寰還打著請汪老爺子過小年的名義發的帖。汪大旗欣然赴約,他本就是當兵出身,酒量又好,喝遍天下幾乎無敵手,有人請他喝酒,他高興還來不及,明知道這是“鴻門宴”,也毫不畏懼。
當天,謝小江以魏宇寰私人助理兼小弟的身份跟著出席,一身派頭十足。
這一個多月以來,魏宇寰帶謝小江出席大小宴會和社交場所,為的就是這場酒席。
見慣了場面的謝小江也沒顯得膽怯畏縮,相反,因為他學習能力強,那些社交場上的禮儀姿態,謝小江也在短短一個月內學得有木有樣,連應對社交攀談也極其自如。
他雖然學歷不高,但是人機靈,遇到不懂的地方,只要眨著他那雙大眼睛,就會給人一種“這小伙子謙虛可愛又有求知慾”的印象,讓人倍生好感。
靠著這些特性,再有顏值加成,謝小江早已和魏宇寰公司里的一群下屬打成一片了。
當然,這些人當中,唯有素來待人就有些刻板清冷的李修雅還跟他保持著一點距離。
酒宴開始後,謝小江並沒有一開始就跳出來跟汪大旗拼酒,魏宇寰叮囑他安靜吃飯,先別出頭。
扮豬吃老虎嘛,這個謝小江懂,那汪大旗也帶著一批人呢,魏宇寰當然不能讓殺手鐧衝上去當炮灰。
一桌十來個人先是你一陣我一陣地寒暄,魏宇寰之前跟謝小江說過,這種場合開始都是打太極,說空頭話,醞釀氣氛,不先喝倒一批人都不會說正題。按照江湖上的話說,那都是套路!
謝小江一邊吃涼菜一邊聽他們扯,基本都是汪大旗在說。一來,汪大旗年紀大,連商界新貴魏宇寰在他面前也只能算個小輩,出於尊重,他一說話,大伙兒只能乖乖當聽眾;二來,汪大旗的從戎經歷讓他有過不少光榮事跡,隨隨便便說幾件,就把一些沒啥見識的年輕小伙們唬得一愣愣的。
其實,在座當中有點社會經驗的都知道,汪大旗說的那些事兒有不少帶吹噓的成分,如果現在就被對方的氣勢和經歷唬住了,一會兒啥都甭談了。
譬如魏宇寰,表面恭敬地聽,心裡頭門兒清呢。
可謝小江不知道啊,他聽著聽著就著迷了——哇,這大叔打過仗啊!哇,他還上南海撈過船啊!哇哇,他跟司令員一個桌子上吃過飯啊?哇哇哇,那個司令員都當國防部部長了?天啦嚕!這人也太他媽牛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