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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煬坐在窗邊,笑得就像是個沉浸在熱戀中的傻男孩,他看著校門的方向,想像著一會兒何晉來了,第一句話要跟他說什麼,吃飯的時候要不要找機會慢慢向何晉透露自己的遊戲身份……
可當何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時,秦煬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何晉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了侯東彥。
侯東彥訂了晚上的飛機,中午見何晉要出去,隨口問了句,何晉就讓他一塊兒過來了,何晉想著,反正都是同學,秦煬應該不會介意。
其實他這麼做也有私心,他怕秦煬又要請自己吃飯,雖然對方說了心甘情願,但何晉還是為欠人情的事而耿耿於懷,可有猴子在就不一樣了,何晉可以堂而皇之地攬下買單的責任。
一月末,A市的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餐館裡的暖氣卻開得十足,何晉一進門,眼鏡就迷上了一層白霧。
他摘下眼鏡眯著眼掃視了一圈,看見坐在落地窗邊的秦煬,趕緊走過去:“你已經到了?等很久了嗎?”
“嗨~!秦帥哥好久不見!”侯東彥緊隨而上,打了聲招呼,大大咧咧地坐下。
秦煬微笑著朝侯東彥問了好,但他臉上的笑已經不是等何晉時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笑了。
何晉落了座,把眼鏡放桌上,先去解脖子上的圍巾,秦煬沒考慮到侯東彥會來,選的是二人的小方桌,雖然有四個座位,但一般情況下只能坐兩個人,另外兩個位置用來放東西,現在侯東彥一來,三人坐下明顯有點擁擠。
何晉解下圍巾後就不知該往哪兒放了,秦煬朝他伸手:“給我吧。”他把何晉的圍巾放在自己身邊的位置上,又看向桌上的眼鏡,問:“你還戴眼鏡?”以前都沒見何晉戴過。
“嗯,最近視力有些下降,找出來戴一下。”何晉迷迷濛蒙地在兜里翻找紙巾,擦乾眼鏡上的霧氣,復又戴上道,“度數不高,不戴的話,適應一下也看得清,但早上起來戴上後就忘摘了。”
戴著眼鏡的何晉看起來比平時凌厲些,秦煬更喜歡對方剛才眯著眼睛的迷糊模樣,“不會是玩遊戲玩得吧?”他開玩笑道。
何晉搖頭:“遊戲頭盔連的是大腦,不是眼睛,所以沒關係的,是我前段時間複習看書,有點疲勞了,放假回去休息一段時間就會恢復。”
幾人點了些菜,還點了瓶啤酒,但氣氛並不如何晉想像中那麼好,他總覺得秦煬整個人都繃著,有种放不開的拘束感。
侯東彥提到了之前的網球比賽,連連夸秦煬厲害,秦煬笑著跟他碰杯,酷酷地說了句“謝謝”,和平時單獨與何晉相處時表現得很不一樣。
但侯東彥感覺不出來,又拉著秦煬聊了不少事,包括回家買飛機票難啊,回去氣候不同反而還水土不服啊,等等。
“秦煬,我記得你家是在A市吧?”侯東彥吃了顆花生米,邊嚼邊道,“你回家這麼方便,怎麼還在學校?”
秦煬不動聲色地看了何晉一眼,心說我留在這兒為的是誰,不就是為了等他考完,找機會跟他吃飯,再提議送他去火車站……哪能想到,他今天會帶只燈泡來!
第079章 兄弟姐妹
秦煬自然不能當著侯東彥的面說真實原因,隨便找藉口道,正是因為方便,所以無論哪天回去都行,接著便轉開了話題。
可何晉卻像是被對方剛才那個若有似無的眼神判了刑,即便沒與秦煬對視,都感受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埋怨味!
何晉內疚地悶聲扒飯,秦煬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可他又想,秦煬有什麼好彆扭的,如果就因為自己帶了侯東彥來吃飯而生氣,不是太奇怪了嗎?他們不也只是朋友麼。
……還是自己太敏感,又多想了?
總之這一頓飯除了侯東彥,其餘兩人都吃得不是滋味。
飯後何晉搶著買了單,秦煬沒跟他爭,起身時他把何晉的圍巾遞還過去,手上還拿著另外一條,他自己的,深藍格子,那是他陪何晉買球拍回來的晚上在復興路飾品店裡買的那條。
遞圍巾時兩人的手指微微觸了一下,秦煬的眼神仿佛在質問:為什麼不戴我送你的那條?
何晉下意識地一縮,慌亂地低下頭,告誡自己不要再亂想。
出了餐館,秦煬問:“你們接著有事?”
侯東彥道:“我要趕飛機,得提前去辦理登機手續,回去就得收拾行李上路。”
秦煬看向何晉,何晉道:“額,我要回宿舍做大掃除。”
侯東彥拍拍何晉的肩膀,不好意思道:“辛苦晉哥啦,來年開學我給你帶點土特產!”
之後沒什麼話說,三人各自道了別。
侯東彥一離開,宿舍里就只剩下何晉一個人,他拿起畚箕和掃帚,正打算掃地,就聽到手環發出滋滋的震動聲。
何晉看向攝像頭,接了電話,手環上方彈出方形光幕,上頭投影著他媽媽那張略顯蒼老的臉:“何晉啊,考試考完了嗎?”
何晉的媽媽三十九歲高齡才懷的他,幾年前退休在家,現在已經上六十了。
何晉:“嗯,昨天下午最後一門。”
何媽媽眯著眼睛問:“你怎麼又戴眼鏡了?”
何晉把中午回答秦煬的話又重複解釋了一遍,他媽道:“哦,那早點回來休息……訂票了麼?”
何晉:“訂好了,下周二下午兩點的票,晚上七點左右到Q市火車站。”
何媽媽皺起眉頭:“下周二?還有三天?都考完了怎麼不定今天的票?你這三天還要在學校里幹什麼?”
何晉一聽他媽這疑神疑鬼的語氣,整個人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他有些不耐煩地說:“要收拾東西,今天得做一下大掃除……而且,學生都是這幾天放假,周末的票子不好買,我十天前就訂了,怕臨時有事才往後推一天。”
何媽媽伸頭伸腦地問:“你那個室友呢?”
何晉舉著手環掃視宿舍讓她看:“今天剛走。”
何媽媽眼尖地看到他寫字檯上的東西,問:“那個圓圓的是什麼東西?”
“啊,那個,那是問侯東彥借的……改善睡眠的頭盔,新科技產品。”何晉趕緊扯了個謊,還好現在攝像頭對著寫字檯,拍不到他慌亂的表情。
他媽媽“哦”了一聲,盯著他問:“你睡眠不好?”
何晉:“嗯,最近有點失眠……”
“小小年紀怎麼會失眠?那頭盔真能改善?我是不相信什麼科技部科技的,我聽人說,這手環也不好用的,用多了對人腦不好,會得腦年痴呆的……”何媽媽抱怨了一通,又問了些何晉生活上的細枝末節,最終道,“那你自己回來注意點,火車站人多又亂,過年過節的,是扒手小偷創業績的時候,別相信陌生人,也別瞎好心去幫別人,自己管好自己,知道嗎?”
何晉:“嗯……”
何媽媽笑了笑:“到時候讓你爸接你去,學校里伙食不好,肯定吃怕了吧?回來媽給你做好吃的啊!”
何晉:“嗯,好……”
半個小時,總算打完了,畫面消失,何晉呆呆地坐在床上,慢慢用雙手捂住了臉……他厭煩那個女人的狹隘自私和固守己見,可他再討厭都沒辦法去恨她,因為那也是個會關心他,會噓寒問暖,會為他洗手作羹湯的母親,那種關心裡夾雜著母愛,那種母愛里又夾雜著一廂情願的自私……它們讓何晉矛盾透了。
就在這時,宿舍外門咚咚的響了起來。
何晉趕緊起身應道:“哪位?”
“我。”是秦煬的聲音。
何晉心跳一快,趕緊出去開門:“你怎麼來了?”
秦煬穿著一身休閒服,手上拿著一罐開了口的七喜,不答反問:“侯東彥走了?”見何晉點頭,秦煬勾唇一笑,推著他往宿舍里走……
“你……幹嘛……”被對方碰到身體,何晉忍不住一陣緊張,
“你不是說要大掃除?我來幫你。”秦煬喝完飲料,隨手把罐子扔向房間角落的垃圾桶,哐當一聲,正中桶心。
何晉擋著他:“不用啦,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秦煬不明白,遊戲裡這傢伙跟“別的男人”連孩子都有了,為什麼在現實里要跟他這麼生分,像是刻意在跟自己保持距離似的,這感覺讓秦煬特別不舒服。
他扭頭看向何晉,盯著他的臉好一會兒,直看得何晉都尷尬了,秦煬才一笑,突然伸出手摘掉了他鼻樑上的眼鏡。
“哎……”視線瞬間變糊,何晉本能地眯起眼睛,半伸著手,一臉愣然地望著秦煬的方向。
秦煬看著他這表情,心裡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下,又麻又癢,還微微有點氣,當場就想撲上去把人壓在牆上,扣著他的手腕,吻他的嘴。
“把眼鏡還我。”秦煬逗女孩似的的舉動讓何晉皺起了眉頭,面上隱隱透著一絲惱怒。
秦煬也不樂意了,吃飯時憋的火沒地方發泄呢,現在他主動來幫忙做衛生,何晉還給自己臉色看!他疊起眼睛往自己衣兜里一塞,說了句“不給”,轉身就去洗手間找抹布了。
“你……”何晉沒想到秦煬會來這麼一句,有點被對方的反應搞傻了,他眨眨眼,眼鏡戴習慣了,一時半會兒真適應不了視線的模糊感,於是跟過去繼續討要。
秦煬在水盆里放了水洗抹布,聽到何晉進來,在自己身後道:“幫忙就幫忙吧,我的眼鏡呢,別鬧了,快還我。”
秦煬兩手濕淋淋的,故意逗他:“左邊口袋,自己拿。”
何晉一愣,想快速靠近然後拿了就走,不料他剛一伸出手,秦煬就一個側身,讓他撲了個空,何晉頓時有點哭笑不得:“喂!”他伸手繞過去,秦煬繼續閃,“我說你……”何晉急得團團轉。
秦煬左閃右閃,笑問:“我怎麼了?”
何晉也氣笑了:“我說你怎麼跟個小孩一樣!”
秦煬幾乎以腰為軸繞了半個身子,引得何晉上鉤後突然扭回去,猝不及防與他面對面,鼻尖對著下巴,何晉驚得差點撲在他身上!
“身手真差。”秦煬嗤笑了一句,舉著濕漉漉的雙手,一副期待何晉撲上來抱住自己的表情。
何晉沒來由得一陣心悸,腦子空白地伸進他口袋一摸,立即退開兩步戴上眼鏡:“你真幼稚。”
秦煬:“……”
何晉在外頭掃地,秦煬出來擦玻璃窗,兩人相安無事地幹了會兒活,秦煬問他:“誒,你有兄弟姐妹嗎?”
何晉跟他抬槓:“幹嘛,你想認我做哥啊?”
秦煬哼了一聲:“你想得美,咱倆出去誰長誰幼都說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