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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喜歡搶人東西看人吃癟這種愛好,和田裡的年齡真不適合,尤其搶得還是他自己很討厭的東西,整到的是誰還另說。
淡淡瞥了明明很痛苦還硬表現自己吃的很開心的田裡,用一種看白痴的表情同情的看了他兩秒,蘇舒又是萬年不變的表情繼續夾菜吃飯。
越過所有的肉絲,只夾紅椒;碰都不碰盤子裡的魚,倒是吃掉了盤子上作為裝飾的蘿蔔花,可是另一個盤子裡的炒胡蘿蔔、卻一動也沒動。
仔細盯著蘇舒的每一個舉動,田裡再度竊笑不已。
瞥了田裡一眼,蘇舒低下頭,吃掉飯碗裡最後一口米飯,舉手招過一名侍者。
「埋單。」
看到蘇舒準備回家,早就吃飽了的田裡於是示意侍者自己也吃完了準備付帳,末了看到蘇舒正在翻找錢包,便慷慨道,「別翻了,我請客!」
瞥了一眼田裡,蘇舒不管他,只是拿出自己的錢包,
「你確定不用我幫你付帳?」
「哎?」田裡愣了愣,繼續在外套里摸來摸去,「我好像忘帶錢包了,沒關係,說不定背包里有點錢……哎!我的背包呢?!」
終於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背包丟了的田裡騰地站了起來,東張西望著,卻哪裡也看不到自己背包的影子。
「混蛋!這家店有小偷!」田裡罵了一句,發覺旁邊的侍者臉上開始不好看,田裡急忙收聲,望向對面的蘇舒,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叔叔,你今天請客好不好?」
蘇舒瞟了他一眼,叉遞出一張鈔票,侍者的臉色這才好轉,卻還是沒有離開,指了指田裡旁邊那個位子,「先生,您還有一個同伴沒有付錢。」
「哎?什麼同伴,我根本不認識他!」田裡瞪著侍者,侍者臉上露出一抹為難的神色,「啊?這樣麼?我看您和那位客人聊的很開心,像是一起的……」
「該死!我知道小偷是誰了!」聽到侍者這一句,田裡終於醍醐灌頂一般,看向旁邊氣定神閒的蘇舒,田裡瞪了一眼他,「喂!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最後餐廳老闆沒有要他們為那個小偷付帳,不過卻也沒有賠償田裡的「損失」,畢竟,這算是田裡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拎著打包的剩菜剩飯,蘇舒被田裡拎上了三樓——老闆的家,老闆娘告訴他們並沒有人借用廁所之後,田裡又用蘇舒的電話打了自己的號碼,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掛掉,再撥回去就是對方已關機的提示,田裡於是死了找回失物的念頭。
「那個包里除了我新買的手機倒是沒啥值錢的東西,就是……有幾封信在裡面,我特意準備加班的說,叔叔,你說我會怎麼樣啊?」重新走到大街上,冷風一吹,田裡開始發愁。
「不知道,你明天早點上班,自己和局長說去。」拎著打包好的飯盒,蘇舒徑直向前走去。
「唉……獎金又沒了……」田裡繼續發愁。
「哦?你有拿過獎金?」
「確實沒有拿過……該死!那是我特意從倉庫里翻出來的局長的信啊!本來還想著搞不好能幫上局長的說,結果現在卻——!」
這回,蘇舒沒有再諷刺他,看著愁眉苦臉的田裡,「反正是查無地址的信,局長不會在意,而且,說不定……」話沒有說完,不理會後面追問自己的田裡,不再開口,蘇舒大步向前走去。
第二天,局長果然沒有因為丟掉信件的事情斥責他,相反,當天還請他喝茶,中午和其他人聊天打屁的時候,才知道其他人也有偷偷帶走局長的信,之後大家也有偶爾交流一下,不過,結果還是not found。
陸飛本來是個很普通的名字,不過自從日本出了一部叫海賊王的漫畫之後,這個名字就變得不再普通。
如果頂著這個名字的是個年輕人也就罷了,偏偏頂著這個名字的是陸飛這個自知心理年齡已經邁進中年行列的老男人,偏偏同事裡有個叫娜美的年輕工讀生,偏偏那個女孩不知道怎麼回事看上了他這個老男人,於是他們倆的名字就成了同事們起鬨的對象。
他不是那種沒和異性接觸過的青澀小子,這種起鬨對他來說也就稱不上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有段時間陸飛想過改名的,不過他已經改過一次名字了,現在這個名字已經廣泛應用於銀行帳戶煤氣通知單乃至遺書預備等等各種重要資本之上,他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眼下,陸飛正站在自己的衛生間內大發脾氣。
「見鬼——果然不該讓那傢伙進來的。」
二十分鐘以前,陸飛讓一個陌生男人借用了他家廁所,當時其實不願意的,這年頭陌生人藉故入室行竊的新聞太多了,行竊還不可怕,最怕的是行兇。那個傢伙沒有對他行兇,可是卻把他的衛生間弄得像行兇過的現場。看著滿地的鮮血,如果不是沒有屍體,陸飛會以為對方借用自己的衛生間自殺。
「那個……不會是是遺書吧……」看著血泊中間一頁皺巴巴髒兮兮的紙片,陸飛皺起了眉頭。猶豫了片刻,用兩根手指拎出那張紙,陸飛向紙上看去,「奇怪……」嘴裡喃喃著,盯著紙上的內容,陸飛的眉頭越皺越緊。
紙上的內容非常奇怪,沒有文字,只有數字,明顯拙劣的字跡,就像是孩子寫的,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1,2,3,4,5……」
數字一直到18,然後就沒有了。
「莫名其妙。」嘴巴抿得緊緊地,陸飛將信揉成一團,一瞬間,他的腦子好像懵了一下,他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是那個瞬間太快了,還沒來得及抓住那個畫面,那種感覺就消失了。鬼使神差的,陸飛沒有把手裡的信扔掉,從柜子里拿出新的衛生紙將信紙抹乾,陸飛開始收拾地面的狼藉。單身日子過久了,不得不說陸飛對於家事還是很有一套的,沒有多久,地面就回復了之前的整潔,將洗手池內部的血跡衝掉,洗手池壁上,幾道血痕已經乾涸,陸飛頗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它們處理掉,好容易等到一切處理完,陸飛看著鏡子,看到鏡子裡蒼白的自己,心裡想著或許自己應該換一個橙黃色的燈泡。
現在這種白熾燈的燈光,太冷漠了,鏡子裡的自己表情冷冰冰的,看起來很兇惡。
最後看了一眼鏡子裡的男人,陸飛關掉廁所燈,進了臥室。
大概是那封信的緣故,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就是那沾了血跡而皺巴巴的信紙,然後記憶會無比準確的定格在信上那歪歪斜斜的數字上。
1……2……3……4……5……
朦朧著,他口裡默默念著那些數字。會達樣連續念叨這樣簡單的數字,似乎還是在幼稚園時期?
1是一根小樹枝,輕輕一划就可以,2是一隻小鴨子,彎彎著脖子浮著水,5是最討厭的數字,怎麼寫也不好看!
……6……7……8……9……10……
六六大順最幸運,8是上下兩個圈,9是把6倒過來;
……11……12……13……14……15……
11就是兩個1,13是一個外國人最後一頓飯時候客人的數量,15是自己的生日可以吃蛋糕……
1617……18
他的手指動起來了,跟著口中的數字,手指默默的劃著名。動作在18的時候戛然而止——
「我在幹什麼?」
心裡莫名的焦躁著,完全無法入睡,陸飛坐起來,從床頭櫃翻出一瓶藥,看也不看藥瓶上的標籤,從裡面倒出一粒藥片,干嚼著吞了下去,然後重新躺下。藉助於安眠藥的幫助,那個晚上他還是睡著了,不但睡著了,而且睡過了頭,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純白,明顯不是他的臥室。手腕冰涼,上面連著一根長長的透明管子,然後是吊瓶。
這裡是……醫院?
「你醒了?」還在一頭霧水,房門卻忽然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進來_是他電台的同事阿達,獻寶似的舉著一個果籃,阿達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這是娜美要我帶給你的,還有一個便當,不過醫生說你剛洗完胃不能吃過於滋補油膩的東西,所以我就替你吃了,不介意吧?」
茫然的點了點頭,陸飛半晌舉起了自己的手,「這是……」他的手上不僅僅有吊瓶用的針頭,右手食指還有一層厚厚的繃帶,繃帶下此刻正在隱隱作痛。
「那個……」聽到陸飛的問題,一向口無遮攔的阿達猶豫的抓了抓頭,將果籃在手裡翻來覆去的查看,最後放在一旁,正色對陸飛道,「那個……我們這麼多年同事,我們是好哥們不是?」
「是……啊。」莫名其妙的看到阿達一臉小心翼翼,忽然想到了什麼,陸飛皺眉,「我們是好哥們,可是你要找我借錢我是不會借給你的,你先把上個月還有上上個月以及上上上個月欠我的錢還了再說。」
「靠!看你說的哪門子的話?」阿達一臉很受傷的樣子,不過看起來卻是鬆了一口氣,「還能開玩笑,你大概沒事了,放心,你的錢我這次一次還你,非但還你,還加利息,你的住院費我已經幫你付清了,高興了吧?」氣氛一旦輕鬆下來,阿達終於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然而他說出的事實卻是陸飛無論如何無法相信的!
「什麼?我自殺?你……你這個玩笑開大了吧?」聽完阿達的陳述,陸飛一臉不可思議。
「這個……雖然我這個人平時確實愛開玩笑,可是關鍵時刻絕對不說謊!你白天沒有班,還是小美需要一份只有你才有的文件急需找你才發現你在家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你知道麼?當時你那樣子把小美當場嚇暈了!我們當時都以為你已經掛了,阿明第一個電話都打錯打到殯儀館去了……」
耳邊聽著阿達的嘮叨,陸飛還是不敢相信:阿達說他被發現的時候是在床上,手指破了,床單上全是血,仔細一看才發現床單上有他用血歪歪扭扭寫著的數字,非但如此,他的衛生間馬桶前還有一灘血,洗手池又有一灘,除此之外他還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更不要說旁邊還有一封寫著莫名其妙像是遺書一樣的東西。
「那個……沒有什麼想不開的,我們還年輕那,你……振作點。」末了,阿達拍拍他的肩膀。
「可是……我真的沒有自殺,我真的沒有什麼想不開的,那天晚上衛生間是有血跡沒錯,可是不是我弄的,有個男人借用我家的衛生間,那封信也是他留下的,那傢伙自己跑了,只在衛生間留下兩灘血,可是我把它們弄乾淨了,真的!我還是整理乾淨才睡覺了!對了!!!因為睡不著,我吃了一粒安眠藥,我有吃安眠藥的習慣的,而且就一粒,怎麼……怎麼也說不上自殺啊!」
發覺陸飛明顯有些情緒激動,阿達急忙安撫性質的拍拍他的肩膀,調慢了點滴的速度,「那個……你不要激動,我知道你不是自殺,醫生也說過,可能是安眠藥服用過多引起的致幻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