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他的手裡,赫然是田裡的包。
張錦祥是個小偷,和一般在街上小偷小摸的扒手不同,他一般在飯店行竊,他有一副普通無害的長相,又健談,很容易打破一些人的防範之心,而飯店吃飯的人一般都心情比較放鬆,加上現在的人無論男女幾乎都有帶包的習慣,基本上這是個好買賣。
上一家飯店他去的次數太多了,店員已經開始留意他了,於是他只好換了一家,今天是他在這家飯店第一次「吃飯」,不過很明顯,效果不錯。
「開門紅!哎喲——」正在得意的下樓,肚子忽然一陣絞痛。
說什麼來什麼,肚子真的開始痛了!
冷汗涔涔,張錦祥笑不出來了,看看向下的樓梯,又看看向上的電梯,肚子裡突如其來、翻江倒海的疼痛讓他一陣雞皮疙瘩,想也不想,張錦祥顫巍巍的按下了電梯,哆嗦著等了大概三十秒左右,電梯伴隨著嘎嘎聲下來了,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電梯對他露出了黑黝黝的大口。
竟然沒燈泡!
沒燈泡也忍了!現在的他實在沒有那個力氣時間爬樓梯,沒辦法,張錦祥只好堅持之前的選擇走進電梯,然後,在電梯門緩緩關上,手掌伸向樓層選擇鍵的時候,張錦祥愣了愣,然後臉色更加蒼白。
「那個混蛋——什麼都說了,就是沒告訴我廁所在幾層!」
不過不等他選擇,身子一沉,電梯竟然不等他選擇自己緩緩抬升了,看著那些選擇鍵上唯一泛著紅光的數字——「4」,張錦祥愣了愣。
電梯……怎麼自己動了?
這是張錦祥腦子裡唯一剩下的想法,身子顫抖著,直到電梯嘎吱著停下,身子隨著電梯微微晃了晃,張錦祥的心也晃了三晃。
然後,張錦祥聽到了腳步聲,穩健的腳步聲,聲音不大,不是皮鞋的聲音,臉頰微微有風吹過,衣角也感到了被碰到的感覺,電梯出去就是和進樓梯之前看到的一樣的過道,那裡雖然不夠明亮,不過至少也比電梯亮堂許多,借著那昏黃的光芒,張錦祥看清了剛剛從自己身邊經過的人的背影。
高高的,瘦瘦的,一身黑衣的男子。
看起來不像壞人,就算是壞人的話,自己不也是「壞人」麼?
不斷安慰著自己,張錦祥砰砰直跳的小心肝慢慢穩定了下來:自己剛剛等電梯的地方是二樓(這家餐廳有兩層),電梯裡面剛剛沒有燈,那個人又沒發出什麼聲響,對方應該是在一樓上樓的,先自己一步按下了四樓的按鍵,自己進去之後又沒做別的選擇(當時光顧發愣了),自然就跟著對方上了四樓。
這樣一想通,張錦祥就不怕了,之前因為緊張而遺忘掉的肚痛一下子又翻江倒海的暗示自己它的存在起來,咬咬牙,張錦祥對著那個瘦瘦高高的背景虛空伸出一隻胳膊,「前面那位……請留步。」
那人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逕自向前走著,直至走到一個拐角,出現兩扇門,那人拿鑰匙的手停在了一扇貼著明星廣告的門板前,沒辦法,張錦祥只好提高聲線,又喊了一次。這次,那人腳步停住了,慢慢將頭回過來,那人臉龐露出來的瞬間,張錦祥心裡鬆了口氣。
來人看不太出來年紀,看穿著打扮還很年輕,不過看舉止氣質卻又覺得那人肯定超過三十歲了,蒼白的臉龐,平直有些下滑的愁苦眉,那人有一副很普通的長相。
「你和我說話?」那人的聲音卻好聽,有點像他聽過的電台DJ的聲音,不高不低,用的是疑問口吻。
廢話!這裡只有你一個人,我不和你說話和誰說?!
心裡罵著,張錦祥臉上卻是笑眯眯,不過這個笑容也沒維持多久,腹中傳來的一陣惡痛再次讓張錦祥彎了腰。
「你是這裡的住戶?」男子的頭並沒有大幅度的轉動,那眸子也只是冷冷閃了閃,不過張錦祥卻知道對方正在上下打量自己,他打量著自己,估計著自己的衣著和這裡房價的差距。
「不……我……我只是想借用一下廁所……」抬起頭,張錦祥露出一抹蒼白虛弱的微笑。
對方原本就下垂的眉毛一下子拉的更加厲害,「借廁所?這麼晚了——」
明擺的懷疑口吻,張錦祥心中暗道不好的同時從口袋裡翻出了一張身份證——當然是偽造的。
「那個……我不是壞人,你要是擔心,我可以讓你看我的身份證……讓我用、用一下嘛。我……我快憋不住了……」肚子適時的傳來兩聲空響,看著男子,張錦祥夾了夾腿,露出尷尬的表情。
那人最後看了眼他,半晌擰開了門,「進來吧。」
門裡的光線比門外還要昏暗,只有飲水器加熱的小紅燈在一閃一閃。看不出這套房子這麼大,入目所及好幾個門,就是不知道哪扇門是廁所。
張錦祥正在焦急,男人手向前一指,「那邊是廁所。」
聽到這句救命的話,張錦祥急忙向前走去,身後卻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除了上廁所以外請別亂動。」
「都、都知道啦!大爺行行好,我快露餡了!」大概是張錦祥這句話起了作用,男人皺了皺眉,不再吭聲,終於放行。
得了聖旨的張錦祥連裝禮貌的興致都沒有了,飛快的踢開了廁所的門進去。
坐在馬桶蓋上,聽著下面霹靂啪啦的落水聲,張錦祥眯上眼,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肚子終於舒服了。
在此睜開眼的時候,他第一個找的就是剛才順手牽羊的那個包,這個包的主人一副無知少爺的樣子,穿的也都是很好的衣服,應該是只肥羊吧?
沖了一次廁所,張錦祥滿懷期望的打開了手裡的包,然後——
「媽的——這都是什麼東西?!」
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張錦祥青了一張臉。
包裡面最多的就是信,除了信之外還有半瓶便攜的小瓶裝香水,一支用了沒多少的男用潤唇膏,一份外賣店的廣告……包里最值錢的東西大概就是一支手機,非常新的手機,打開就看到屏幕上一個年輕男人的鬼臉——手機主人的自拍照。
「該死!該死!」正在罵罵咧咧,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屏幕上大大的「叔叔」兩個字顯示著呼叫人的名字。
肯定被發現了!
手一抖,手裡的手機當即掉在了地上,抬起屁股把手機撿起來,卻心疼的發現嶄新的手機外殼赫然一道劃痕。
完了——唯一可以賣點錢的東西也不值錢了。
「真他媽的倒霉!」嘴裡恨恨一聲,張錦祥發泄似的用力關機。
不過,這通電話倒是提醒自己要快點離開了。
心裡想著,張錦祥向牆壁上放衛生紙的捲筒摸去,然後摸了一個空。
「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就是他現在這種情況,記著擦屁股逃走卻發現根本沒有衛生紙,真是讓人無語。
東瞅西看也見不到任何衛生紙以及衛生紙代替物的張錦祥重新冒了一頭冷汗,最後,視線落在雙膝之間的挎包的時候,張錦祥忽然有了主意。
信紙應該可以用吧?
心裡想著,張錦祥飛快的撕開了一封信,裡面果然一張雪白的信紙,將信紙展開,看到信紙上面內容的時候,張錦祥愣了愣。
信紙上面有的只是幾個數字,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的筆跡。不過,管他呢?
沒有時間想太多,張錦祥伸出雙手將信紙揉成一團,才剛剛揉了一下就感覺不對,手掌一松,只見一道長長的血痕從指隙之間流出來。
張錦祥慌忙攤開雙手,掌間大大一道傷口,直直從中間划過,鮮紅的血跡一下子染紅了信紙。
「見鬼——這是什麼紙,這麼diǎo——」
手掌一抖,那紙團便落了下去,落到瓷磚地板上,發出清脆一聲,與此同時,他手上的傷口卻在不停的流血,猩紅的血珠不要錢似的低落地板,砸出一朵朵血花。
「該、該死……」嘴裡結結巴巴著,張錦祥還是不明白好好一張紙,看著也不厚實,怎麼自己就那麼倒霉被劃了手。雖然紙張某些時候確實很鋒利,不過那也要講究一定角度啊。再也不敢碰包里的信封,張錦祥捲起外套,撕掉裡面襯衫右手邊的袖子,用它代替了衛生紙,「媽的!老子新買的襯衣啊!」
沖了廁所,看看還在不斷流血的傷口,張錦祥頭一暈,急忙站起身,徑直走到洗手池那裡,將手掌放到水龍頭下擰開水管拼命沖,那稀釋過的淡紅的液體讓他看了又是一陣頭暈。張錦祥於是苦著臉抬起頭來,面前是一面鏡子,可是張錦祥眯著眼看了半天也看不清鏡子裡自己的影像。就在他眯著眼睛瞪著鏡子的時候,鏡子裡的人影忽然晃動了一下,張錦祥嚇了一跳,匆忙揉了揉眼睛。
「該死……失血太多,開始頭暈了……」鏡子裡模糊的人影又不動了,抉著額頭,張錦祥割了另外一邊的襯衫袖子簡單給自己的手做了包紮,想到剛才那個電話,匆忙向外走去。外面的客廳卻像他離開之前那樣昏暗,引自己進來的男人不知道正在哪個房間,依稀聽到遠處傳來水流的聲音,對方貌似正在洗澡。
有錢人,年紀輕輕就可以買這麼大的房子,這裡居然兩個洗手間呢!
通往自由的大門就在前方,可是開門的時候,張錦祥瞟到一旁衣架上的一件大衣的時候,他頓住了:這個……似乎是那個男人剛才穿的外套……
想到這兒,張錦祥輕手輕腳的順著外套向衣服的左側內里摸去——般男士外套內部口袋的所在。不出所料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心裡一樂,張錦祥將它揣進懷裡之後輕聲走人。這回他當然不會選擇走樓梯,經過長長的樓梯,再次來到大街上的時候,看到和進來前完全不同的大街,張錦祥勾了勾嘴角——成功出逃!
「嘿……還不是讓老子逃出來了?」大聲笑著,張錦祥試圖用笑聲驅趕從剛才尋找出路的時候就存在的不安,那是一種憂慮,一種自己忽略了什麼極其危險物事之時才會有的隱憂。
就這樣,拼命壓制著腦子裡那根不對的弦,張錦祥重新回復了悠閒的步伐。
他看了看前方掛著的路牌,上面寫著:陽春路。
摸出剛才出門前順手牽羊的男人的錢包,從裡面掏出幾張大鈔,張錦祥笑了笑,「喝酒去。」
第三章 Not Found
看著蘇舒不吭不響越過盤子的肉筆直向紅椒的舉動,田裡愣了愣,半晌咬著筷子笑了。惡作劇心一起,田裡筷子一伸,大把肉絲被他夾起然後放到了蘇舒的盤子裡,果然,蘇舒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
田裡於是心滿意足的笑了。抬頭看到田裡的笑容,蘇舒眉頭又挑了挑,然後慢慢夾起盤子裡的紅椒吃起來。
「裝模作樣!」田裡笑了笑,然後筷子重新伸回蘇舒的盤子,把自己之前夾到蘇舒盤子裡的紅椒重新夾出來,然後一把塞到自己嘴裡。眉頭一皺就想吐出來——怎麼忘了自己最討厭吃紅椒呢?唔!不行,表情要自然,快樂一點。這樣才能表現出來自己搶的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