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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了動手腕--一動不能動!手腕上熱意盎然,就像有人抓住了她一樣……
她顫抖著向下看去,看到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被破開,鮮血淋漓,有一隻手從那一團血淋淋的地方伸出,正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腕,然後第二隻手掌,第三隻手掌……
一隻接一隻的手掌從她的肚子裡伸出來,許歌接著看到一個個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人從那裡爬出來,腹部疼到一定程度,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她只是瞪著眼睛,一直瞪著眼睛……
她瞪著眼睛死去了。
蘇舒跑到之前的屋子的時候,屋子裡已經空無一人,不,確切的說常信然在,不過他已經是死人。
他的喉嚨被咬破,身上被咬的破破爛爛,他的眼睛睜的極大,他維持著被綁在門板上的姿勢死去。
看到他悽慘的樣子,蘇舒愣了愣,半晌將他的身上的繩子鬆開,把那個可憐的男人放在地板上,然後合上他的眼睛。
他伸手合了三次,常信然的眼睛才閉上,勉強閉上的,衝著光看,可以看到他眼皮下微微的閃光,就好像他假裝閉著眼睛偷看一般。
蘇舒用力深呼吸,然後重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屋裡果然沒有其他人的身影,無論是關魚、小夏還是許歌……
「許歌,是許歌……」半晌蘇舒忽然開口,「早在關魚說起她過去經歷的事情時,我就隱隱覺得那個故事熟悉,後來才忽然想起來,那不就是許歌拿給我看的書上面寫的故事麼?」
那是她寫的書。
和好友、男友快樂出海的女主人公,他們遇到了海難,所有人都死了,包括蘇舒以為是男主人公的人也死了,接下來故事該怎麼進行?虧他當時還和關魚說過那個故事……
關魚沒有想起來,他也過了太久之後才猛地想起來。
於是常信然就這樣死掉了。
那個故事的真正結尾,其實就是除了女主人公之外,所有的人都死掉了。
而且事情還遠遠不只這樣簡單,在他看到常信然房間裡那份生魚便當的時候,他心裡掀起了滔天大浪。
蘇舒和仇天到了隔壁房間,那裡仍然沒有其他人的影子,蘇舒抿了抿嘴唇正想說什麼,忽然,視線釘在角落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眼皮跳了跳。
「關魚的外婆……的棺材不見了……」
他把他看到的事情說出來,他的聲音忽然乾澀,費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顫抖。
「啊?就是啊!你看!地板上是什麼?」仇天的聲音忽然響起,皮靴跑在地板上特有的噠噠聲響起,蘇舒隨即看到仇天蹲在了之前放棺材的地板附近。
「繩索……刀子!這是定位儀麼?那是什麼……天!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裡出來的?」他一邊翻撿地板上的東西一邊說著,然後手裡忽然拿起了一個什麼,一臉驚恐的轉過頭來,「蘇舒,你看,這是槍!這裡竟然有槍!」
「啊!是槍,我很少見到槍呢……」蘇舒愣了愣,然後附和道,他向門外黑色的海面看去。
天!關魚--
「我覺得我們還是下去找關魚好了,沒有見到屍體的話,我覺得他們還活著,我們快--」
「蘇舒,你說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呢?」仇天卻忽然問。
「哪裡來的……哪裡來的……」喃喃的重複著他的問題,蘇舒的額頭出了薄薄一層冷汗,汗水越來越多,多到只要仇天一回頭,就可以輕易察覺的程度。
仇天回頭了,看到滿頭大汗的蘇舒,驚道:「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水?」
他說著,就朝蘇舒走過來,蘇舒卻向後退了一步,於是他現在就站在門口的甲板上了,身後就是欄杆,蘇舒可以聽到身後海水拍擊船身造成的巨大聲響。
今天的海,不平靜。wrxtqiqi
蘇舒頓了頓,然後做了一個之後看起來有點危險的決定。
他決定激怒眼前的男人,於是他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你上一個問題的答案。」
「啊?上一個問題?」仇天用左手扇了扇自己的大鬍子,右手卻仍然拿著從地上撿來的槍。
「我還知道你上上個問題的答案。」蘇舒盯著地板上的東西,半晌將視線從地板挪到了仇天的皮靴,然後爬升到仇天臉上。
「你剛才說你不知道的東西……那是一條便攜型救生筏,至於那些東西的出處……應該是關魚外婆的棺材。」蘇舒慢慢的說著,海風吹在他汗水遍布的後頸,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說什麼!」仇天瞪圓了眼睛。
蘇舒點點頭,然後繼續解釋,「我想,船上一定有一個人逃走了,或許是關魚,或許是小夏或許……是許歌。那個人想利用箱子--也就是關魚外婆的棺材逃走,走之前當然要把裡面原來的東西拿出來。
「所以外婆的屍體現在躺在這裡的地板上,然後……還有裡面其他的東西。」蘇舒頓了頓,「那些東西什麼時候在裡面,我卻是不知道的。」
然後他繼續說了,「那個利用棺材逃走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外行人,所以沒有看出那個是新型的可攜式救生筏,把這個最救命的東西扔下就走了。」
「哦?你說逃走的人是外行人,不知道那個救生筏的身分而將寶貝丟了,這麼說來你倒是認識這個救生筏的內行人羅?」仇天說著,臉上的笑意凝固,他盯住了蘇舒。
蘇舒點頭,又搖頭,「我本來也是不認識這個東西的,估計船上一起遇難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我之所以會認出那個東西,是因為之前有人無意中介紹過那個東西給我。」
蘇舒說著,迎上仇天的眼神,「你忘記了麼?告訴我那個東西是什麼的人……是你,仇天。」
第十章truth
蘇舒的視線牢牢鎖定仇天,仔細觀察著仇天的表情,蘇舒嘴裡的話卻沒停,「所以,現在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把這東西放進關魚外婆棺材裡的人,是你,不是麼?」說完,蘇舒緊緊抿住了嘴唇。
「你……你開什麼玩笑啊?」
仇天笑了,又向蘇舒踏進一步,蘇舒於是立即倒退一步,現在,他的背脊已經貼到冰冷的欄杆,無路可退。
「能這樣做的人只有你。」嘴裡卻完全沒有示弱,他反而更加大聲,海風將他的聲音颳了出去,他的聲音零散在海面上。
「最早將棺材推上來的人是你,你讓人先將棺材拉上來,然後自己才上來,充分說明了你對那個棺材的重視程度,那時候只覺得你是單純感激救命之物的心情,可是現在想起來,那時……你就已經將東西放在棺材裡面了吧?」
「快點把繩子扔下來!快點!快把我拉上去!」
「你剛一上來沒多久就故意打開箱子,讓人看到裡面的屍體,之所以這樣做,也是利用人們對屍體的懼怕,有害怕的東西在裡面,自然沒有人會隨便打開箱子,這樣一來,你藏在裡面的東西,被人發現的機率也就小了很多。」
仇天說著,忽然彎腰,「我倒要看看這個箱子裡是什麼……」
「不要--」
看他的動作竟是要掀開箱子的蓋子,關魚本能的想要阻止,然而她的話卻說慢了一步,仇天已經將蓋子掀開。
「幸運的是,那個箱子裡的屍體居然是關魚外婆的屍體,於是你就有了將箱子留在身邊的理由,後來常信然他們離開,你仍舊堅持留守,恐怕也是為這個原因。不過船上畢竟出了你預料不到的事情……」
蘇舒看著仇天,看到他被鬍子掩蓋之外的皮膚,也冒出了一層汗水。
「襲擊人的怪物出現了,你擔心它們會吃屍體,所以一開始就主動對關魚提出建議,將棺材釘住。」
「哎?你開不開的,之前因為牛皮紙沒了,所以我已經將箱子釘住封起了啊!哎?開了?」仇天的話說到一半,他驚訝看著蘇舒竟然徒手將箱子的蓋子推動了。
「釘子被人撬開了。」
他聽到蘇舒這麼說著,心裡一陣怪異的感覺,仇天大步上前和蘇舒一起摸上蓋子,「我來。」
說著,他將蓋子掀開了--
……
「早在關魚第一次遭到怪物襲擊的晚上……我就把箱子釘起來了啊!因為我們怕怪物會咬傷她外婆的屍體……」
「郵差先生,你看的倒真是仔細。」似笑非笑看著蘇舒,仇天握緊了手中的手槍。
他的額頭有青筋暴起,然而蘇舒卻像沒看見似的,反而贊同似的點了點頭。
「我這個人沒別的,就是眼力比較好。這幾天我一直有巡邏,我走的比較慢,所以也比較仔細。
「我一開始就知道我們這群人裡面,一定有一個人有食物來源,所以一直在找那個人。因為事先就有了警覺,所以之後對船上每個人都有觀察,你,並不是唯一的一個,所以不必介意。」
「食物來源?你怎麼知道的?」仇天追問。
蘇舒怔了怔,習慣地想要推眼鏡,推到空氣才想起自己的眼鏡早已報廢,他將手垂下去,隨手搭上一旁的欄杆,「排泄物。」
「啊!?」
「是排泄物啊,這麼多天沒有吃飯,只有水喝的日子,船上的廁所里卻仍然有人排泄正常,你想這能是怎麼回事?」
「郵差先生果然仔細,連這個都注意,嘖!」仇天還是笑著,半晌笑聲戛然而止,「所以,你就開始懷疑我了麼?」
「不。」蘇舒卻搖頭。
「我是確定,我現在非常確定那個人是你。而且……我倒想問你一個問題。」頓了頓,蘇舒再度迎視仇天,「你在這船上找什麼?」
「嗯?不簡單,你怎麼知道我在找東西?」
仇天笑著,蘇舒卻注意到他並沒有否認。
沒有否認,就是承認。
「因為你一直在船上奔來跑去,從一上船就如此;而且,有一個非常明顯的證據。」蘇舒忽然指向地面,「明明有救生筏卻不坐它逃走,這個人不是故意留在船上是什麼?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為了找「那個東西」才出海的吧?壓根就不是什麼你說的人魚,你查的資料都和晴天號有關,你對晴天號的歷史了解,比晴天號的現任船長嚴俊明還深,我要是沒弄錯,你尋找的,根本就是晴天號吧?
「不,不完全準確,你要找的不是現在的晴天號,而是五十年前失事的晴天號,確切的說,你要找的是五十年前,出事的晴天號上面的某樣東西,對麼?」一口氣把自己肚子裡所有的話說出來,說完蘇舒急急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看到仇天笑了,他聽到仇天對他說:「你猜對了,郵差小朋友。不過,你有一點說錯了。」仇天頓了頓,彷佛陷入了回憶。
「我要找的東西,確實是人魚,不是童話里長尾巴的人魚,也不是關魚嘴裡所謂的食人癖患者,而是更加美麗寶貴的東西,你知道麼?海里有一種非常罕見的寶石,它的名字是「人魚的座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