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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那孩子早就沒氣了。」他說的冷硬,火堆的紅色光芒照在那孩子臉上,越發顯得孩子的小臉紫白。
許歌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暈了過去。
關魚慌忙過去查看許歌的情況,而小夏則從旁邊拎了一條毯子,準備將男孩小小的屍體罩住。
「等一下!」蘇舒卻喝止了他,然後招呼關魚過來,「你先過來看一下這男孩。」
「那孩子已經死了!看他有什麼用?趕快把那可憐的孩子包起來吧!」常信然大叫出聲,完全不明白蘇舒的想法。
「是驗屍,我需要關小姐幫我看一下那孩子的死因。」
聽到他的話,眾人都是身子一抖。不過心裡卻知道那個郵差提醒了一個大問題:那個男孩……到底是怎麼死的?
關魚深呼吸了一口,然後慢慢蹲在男孩身邊,蘇舒拿了火把在旁邊給她照明,她開始檢查起男孩的屍體,然而越檢查臉上的表情越奇怪。
「說說看你的檢查結果。」蘇舒在一旁鼓勵她。
「……這……」關魚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猶豫,最終她咬了咬嘴唇豁出去了,「這個孩子,看起來竟是被咬死的!」
一言既出,滿場皆驚!
「你在開玩笑麼?被咬死?不是殺死或者撞到頭麼?」常信然大叫起來。
「被咬死?這也太……」嚴俊明臉上也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可是,就是被咬死的,脖子上的大動脈被咬破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血液通過那裡運往大腦,那裡一旦破了人就……而且這孩子的身體上面……」關魚說著,顫抖著揭開孩子的衣服,於是孩子見骨的小胸脯,便徹底展現在其餘人面前。
雖然被海水沖淡了顏色,不過眾人可以想像,之前那裡一定是血肉模糊的,孩子的內臟、森白的肋骨都暴露在外面。
關魚指著孩子的肩窩,一臉蒼白,「看到這裡了沒?這裡……是個牙印……」
關魚看到順著自己的指引,看到那牙印的眾人,瞬間都是一臉恐懼,她心裡苦笑了,他們不會知道:現在所有人里最害怕的其實是自己。
因為她自己右腿上也有類似的傷口!她想像著,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推開那個「東西」,那東西繼續啃咬自己的結果,是不是就和眼前這孩子一樣?
胸膛被剖開,腸子和肋骨全部露在外面……她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陣緊窒,一瞬間她幾乎無法呼吸,閉上眼睛,關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緊抿嘴唇輕輕將孩子的小衣服拉好,然後用毛毯將他層層包住。
「仇先生,你是在哪裡發現這孩子的?還有……這箱子是怎麼回事?」
抬起頭,關魚靜靜的向一旁的仇天提出問題,眾人的目光於是又齊齊轉向仇天。
仇天正擰著衣服,看到自己外套上濃重的血跡,他皺了皺眉,隨即將之扔在地上踢到一邊,注意到別人看他,才慢慢抬起頭來,他先是用下巴指了指那箱子。
「那個,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
「我本來在潛水,實際上我來這個島的目的,就是為了潛水,關小姐你應該知道我來這個島是幹什麼的,那個就是我潛水的目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被常信然打斷了。
「等等--她知道並不代表我們大家都知道,我倒要你說說看你到底是幹什麼的?還有你潛水是為了什麼?」
仇天挑了挑眉毛,嘆了口氣,「我是學者,研究人魚的,因為聽說藍島附近曾經有人魚出沒過,所以特地過來看看的,一下船我就去探查地形了,然後就去潛水,之後海水開始大規模的動盪。
「我知道有大事發生,就慌忙想要上去,誰知海嘯卻已經到了,我靠著氧氣瓶里的氧氣好命沒死,氧氣瓶里的氧氣用的差不多的時候,我開始準備浮上去。
「誰知那個時候我卻沒了力氣,正準備等死,忽然旁邊飄過來一個大箱子,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那個了,我扒住它,然後一直等到看到這艘船的那一刻。」
仇天說著,忽然彎腰,「我倒要看看這個箱子裡是什麼……」
「不要--」
看他的動作竟是要掀開箱子的蓋子,關魚本能的想要阻止,然而她的話卻說慢了一步,仇天已經將蓋子掀開。
天--
看到內置事物的時候,所有人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
裡面安靜躺著的果然是老人的屍體,穿著一件藍色的連衣裙,皮膚乾癟的裹在身上,彷佛再湊近點就可以聞到腐朽的味道。
「竟然是屍體……」眾人驚訝著,之前關魚那聲阻止所有人都聽到了,於是質疑的目光齊齊向她投來。
「是關小姐外婆的屍體,我接受委託送她最後一程。」最後還是蘇舒替關魚解開了眾人的疑問,說完,他輕輕將箱子的蓋子重新合上。
「那個孩子呢?你在什麼時候碰到的?」愣了愣,大家決定換個話題,於是嚴俊明問出了眾人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彷佛為了吊人胃口似的,仇天又頓住了,目光審視般的,從此刻眼前站著的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被他看的發毛的時候,常信然底氣不足的再度催促他,這回,仇天終於說話了。
「那個孩子撞到我頭上。」
「啊?!」他的回答讓人完全不明白。
「我說那個孩子是撞到我頭上的。」不耐煩似的又重複了一遍,仇天皺起了眉,「那個時候我看到船上有火光,就想呼救,誰知卻有什麼東西撞到我,我抓過去才發現抓到的是個孩子,嚇了我一跳。」
深夜中的大海內,抓到小孩子的屍體……若是別人又豈止是嚇了一跳可以形容的恐懼?
仇天說的太輕鬆,眾人都皺眉看著他。
「對了,那個孩子被我抓到的時候,流出來的血還是熱的,應該是剛死沒多久。」他忽然又補充了一句,「我想……他是被當時在這船上的某個人扔下來的。」
一句話,在場的人都面如死灰。
多麼驚爆的資訊?殺掉孩子的人竟然在船上?那個人是誰?是誰?
船上的人登時陷入惶恐。看到其他人因為自己的話一下子人心惶惶,仇天忽然笑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在海里被咬死的,搞不好是人魚。」
啊?這個男人怎麼總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眾人一愣。
「根據我目前掌握的資料記載,人魚幾乎都是在海難的天氣才會出現,它們是有著人類上半身的魚類,沒有人性,性格兇殘,噬血肉。那個孩子身上的牙印……看起來很像人類的,不是麼?我想,搞不好這個孩子是被人魚襲擊了。」
仇天的話說完,船上再度陷入平靜,許歌在這個時候醒來,看到旁邊好像包了什麼東西的毛毯,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關魚抱住她,感覺女人在自己懷裡微微顫抖,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女人肩膀,腦子裡翻來覆去是浩浩的屍體,自己右腿上的牙印還有人魚……
她想起了自己摸到那東西時候的手感:濕潤,冰冷,而且滑膩……
那種微妙的感覺……像極了魚。
真的是人魚麼?
只在海難中出現的人魚,總覺得哪裡有點微妙的違和感。
「人魚?你在開什麼玩笑?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魚?人魚是童話里才有的東西!你說對不對?郵差?」常信然哈哈大笑,試圖從離自己最近的蘇舒那裡獲取認同。
誰知蘇舒卻沒附和他,相反的--
「能和我說說你的那些關於人魚的記載麼?你說人魚是……沒有人性,性格兇殘,噬血肉的生物?」
「嗯。」難得看到有人感興趣,仇天坐下來,看著對面的蘇舒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又皺了皺眉毛。
「這樣啊……你剛才好像還提到,人魚都是在海難的天氣里才出現的。另外,傳說中,人魚是出海人的詛咒,它們的上半身美的讓人窒息,下半身卻是長滿鱗片的冰冷魚尾,它們用魅惑人心的歌聲,引導無數的水手們走向不歸路,是這樣子麼?」
「嗯,沒錯,按照古老的說法確實是那樣沒錯……」仇天的表情卻出現了一絲猶豫,「不過按照我收集的記錄,那些見過人魚的傳說,卻都是從海難的獲救者中那裡傳來的。他們說是人魚救了他們……」
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了,「實際上我會來這裡,也是因為某個記載,傳說這片海域不只有一個人見過人魚,他們都說自己是被人魚所救。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決定過來看看的,我收集了關於這片海域的海難記錄,雖然獲救者的姓名已經不可考,不過非常巧合的,有兩次可知的海難受害者,都是搭乘晴天號。」
「什麼--」拖長聲音發出驚訝叫聲的,是晴天號的現任船長,嚴俊明。
「有這麼回事吧,船長先生?」仇天轉向嚴俊明,後者只是不斷搖著頭。
「我、我剛剛上任而已……」他說的是實話,他還沒有來得及閱讀晴天號的過往資料啊,而且海難這種事……一般情況下,航運公司也不會想讓員工知道吧?
「可是這樣就有了矛盾喲。」似乎完全沒有在意船長和仇天的對話,蘇舒的思緒一直集中在自己在意的事情上面。
「矛盾?」仇天看向他。
「嗯。」蘇舒點頭,「兇殘沒有靈魂的人魚,它們以血肉為生,這樣的人魚會去救人麼?兩種說法有矛盾。」
「……這個其實我也注意到過,所以才想要找到人魚親自問一問啊。」看著蘇舒,仇天忽然笑了,「我覺得,我這次一定可以遇到人魚,你說我見到它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呢?」
「誰知道呢?搞不好是英語,我記得人魚的童話都是外國人寫的吧……」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常信然卻忽然大吼一聲,兩人把頭轉過來,發現常信然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什麼人魚不人魚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這艘船上還有別人!我、許歌還有嚴俊明都看到過,那些人在你們上船之前忽然消失了!
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個?」
大聲的把憋在心裡已久的問題吼出來,常信然看到嚴俊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終於因為這句話而轉到自己這邊。
「你說的對,這個問題確實很奇怪。」仇天摸著自己的下巴,「會不會是你們看錯了?這艘船絕對是空船,我從下面往上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漆黑一片,就和死船一樣。」
「可是我絕對看到了!這裡晚餐的時候還開了飯,我還過去吃了……」忽然想到了什麼,常信然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果這裡是空船,如果這裡原本什麼也沒有,那麼自己剛才吃的那詭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氣氛一時又有些僵硬。
「我們都累了,大家體力和精神都不好,本來就不適合思考問題,我知道我們應該好好把這艘船了解一下,可是現在這麼黑,就算搜索也做不到徹底,我看我們先睡吧,明天天亮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