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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是什麼話,我當然也會開玩笑的,您總是這樣打趣我,我生氣了。」
「哦?你現在生氣了麼?」
「……開玩笑的。」
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間,注意到對面大樓上,屬於郵局的那一層的燈忽然熄了,蘇舒於是回過頭來對局長道:「局長,他們下班了。」
對於蘇舒的話局長卻只是冷哼一聲,「那幫懶鬼……我不相信他們,你打電話把他們叫來這裡,我要親自確認一下。」
說得硬氣,其實只是想請那幫晚歸的傢伙們吃飯吧?
聳聳肩,蘇舒無所謂的拿出手機,撥通了何珍的手機,二十分鐘後,兩個人來到了蘇舒和局長面前。
來的兩人是何珍和田裡,張謹另行打了電話婉轉拒絕,拒絕理由永遠是那一零一個:家裡妹妹們獨自在家,他不放心。
「真是好哥哥哩!」眨了眨眼,大概想到了那個一向下班後就匆忙回家的男人,田裡聳了聳肩膀。「不過也是可憐人,年紀輕輕就被妹妹們束縛住了。」
「……誰束縛了誰……可是不一定的事喲……」端著茶杯,透過渺渺的熱氣升騰,何珍微微勾了勾嘴角。
耳中聽著兩人的評論,蘇舒忽然想起局長剛才告訴自己的事情,喝了一口茶,他沒有吭聲。
第二章 凶宅 Acheron Death地獄十九層
嘆口氣,想著妹妹剛才的話,張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老了,所以害怕安靜。
新客人麼?
張謹忽然想起這個家已經很久沒人光顧。
張謹一邊看表一邊往前闖。
他拿出手機往家中打了電話,嘟聲過後,太久沒人接的電話轉到了留言區,大妹清脆的聲音隨即響起。
「HELLO!我是熱愛家務的張小溪,現在正在做飯中,哥哥目前還沒有回家,找他的請撥打他的私人手機號碼,找我的請三十分鐘後重新打來!當然,如果不介意留言被其它人聽到,請在嘟的一聲之後留言!」
大妹的留言一如既往的俏皮,她的聲音背後,隱約可以聽到另外兩個妹妹,不依的抗議,似乎是在抱怨姐姐在留言裡沒有把自己算上。
妹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就像小麻雀,張謹忍不住笑了笑,他放慢了腳步。在路口的書店買了妹妹愛看的卡通雜誌之後,張謹又去超市買了零食。
國中三年級的大妹已經是知道利用節食手段,來維持身材的大姑娘了,最近口口聲聲說不再吃零食,她自己這樣也就算了,說是怕誘惑,還不讓剩下兩個妹妹吃,一段時間下來,兩個小的對姐姐產生了極大不滿,今天是該稍微給她們破戒一下的時候了。
想到妹妹們可能會有的表情,張謹抓了抓頭,拎著兩個袋子往家的方向走去。他已經看到自家樓上亮著的小小燈火。
張謹加快了腳步。
張謹的家位於路的盡頭,是一棟占地頗廣的老式二層樓,也是張家父母留給張謹兄妹的遺物之一。
因為父母生前的園藝愛好,院裡種了許多植物的二層樓,基本上被植物層層掩蓋,樹木給這棟房子營造了很好的隱私感,雖然街道很狹窄,可是張謹從來不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會被對面鄰居看到。
不過似乎也是因為這種距離,產生了奇異的神秘感,可能也是由於現在這種老式獨棟建築越來越少的原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始有人說這裡是鬼屋、凶宅。
大概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在網上貼了這棟房子的照片,還給照片冠上了凶宅名號之後的事情吧?那個傢伙拍照的角度該死的好,明明是白天陽光明媚時候拍攝的照片,可是古老厚重的房子散發出的沉寂感,連張謹都覺得有點靈異。
從那之後,張家周圍就經常有一些莫名其妙探頭的人,為了更好的隱私感,張謹索性任由院子裡的糙木瘋長,將房子層層掩蓋起來。
不過似乎因為這個原因,房子的外表看起來更吸引一些別有所圖的人了,甚至有些沒常識的人,試圖半夜偷偷爬進來,還美其名曰試膽大會……
張謹的應對措施,是將家裡的大門多加了三把鎖。
有那樣的天賦去拍電影好了,幹嘛偷拍別人的住宅?
該死的─
每次又有人偷看的時候,張謹總會那樣忿忿的想。畢竟,他最擔心的還是妹妹們的安全。
其實他不是沒有能力搬到更嶄新、更現代化的新房子裡,可是他捨不得,妹妹們也捨不得。
這棟房子是張謹父母在張謹七歲的時候買下的,在這之後出生的妹妹們則完全在這裡長大,這裡充滿了一家人的回憶。
站在院子裡,看到親密種著的四棵樹時,張謹笑了,那是父母生前為四兄妹種下的替身樹。
那一代的人多少是有些迷信的,覺得死物可以為活人擋災,所以就為兄妹幾人每人種了一棵,記得妹妹們小時候在知道那樹的緣由後非常興奮,每天勤奮的澆水除蟲,希望看到自己的小樹開花。
女孩子果然都是愛花的,然而對於妹妹們的願望,張謹卻有點無奈─買樹苗的時候,父母買錯了,這種樹苗雖然和另一種開花的樹種很像,不過並不會開花,是一種有著驅蟲效果的樹種。
這種事是張謹後來偷偷查植物圖鑑知道的。
從小就是實用主義者的張謹覺得驅蟲這個功能不錯,就把這個作為安慰告訴了妹妹,不過很明顯他失敗了:對於愛浪漫的女孩子,驅蟲這個優點帶來的安慰效果,明顯沒有她們的樹不會開花這個缺點帶來的打擊大。
借著院子裡的燈光,張謹可以看到其中一棵樹樹幹上有細細的刻痕,標識性的刻痕,張謹一開始完全不知道是做什麼的,直到有一天最小的妹妹小葉子過來哭訴自己變矮了,他那才知道原來那是小葉子把自己的樹,當作衡量身高的標識物的原因。
樹長得比人快的多,時間一久之前的痕跡自然長上去了,不過還上幼兒園的妹妹完全沒想那麼多,還以為自己越來越縮水而哭鬧不已。
諸如此類的笑話多的是,想到小葉子那時候哭喪的表情,張謹笑出聲。
「呀……我幹什麼呢?站在門口算什麼啊……」對自己自言自語一句,張謹吸了吸鼻子,拎好東西進門。
屋子裡燈火通明,玄關處已經擺著三雙女孩子的鞋,兩雙亂七八糟擺著的是大妹小妹的,二妹小楠的鞋子則擺得齊齊,非常守規矩。
小心的將自己的鞋子脫在妹妹們的鞋旁邊,張謹大吼一聲,「我回來了。」
說完,他站在原地,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待妹妹們大叫著撲過來。
他等待著。
許久,屋內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回應,他的腳踩上地板,地板發出的嘎嘎聲成為了至此以來房內唯一的聲響。
「……」
和幾年前太過相同的安靜,讓張謹一下子慌了心神。手裡的袋子重重砸落地板,張謹卻完全顧不得它們,他迅速闖進廚房,災後現場一樣的廚房讓張謹臉上出現一絲掩蓋不住的慌張,拿起手機正要撥報警電話的時候,張謹感覺自己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大哥,你一個人轉什麼呢?」背後是大妹不高興的臉。「你看看,腳踩到地板上的奶油也不擦,地板都被你弄花了。」
「啊?對不起!」張謹抬起腳掌,那裡果然一大塊污漬,「不過……地板上怎麼會有奶油?」
「是笨蛋小溪弄到上面的!」小楠推了推鼻樑上的小眼鏡,像模象樣的批評自己的大姐,「真是笨蛋,一管奶油全部擠到地上,害得我們又要出去重新買一趟。」
「小葉子喜歡奶油!奶油哦!」原本站在姐姐身後的小葉子卻忽然手舞足蹈起來,抱住張謹的腿,手抹了抹哥哥腳板的奶油,下一秒竟是要將沾到的奶油,往自己嘴裡塞去……
「哎呀!誰家的小孩!髒死了!」慌忙將小葉子提起來,張謹緊接著教訓小妹。
「我是張家的小孩,一張葉子。」小葉子一本正經的介紹著。
「再說一遍:妳叫張葉子,不是一張葉子,還有葉子的量詞是『片』不是張!妳這個小笨蛋!」自認為是張家頭腦第二聰明的二妹小楠,認真糾正妹妹的口誤,抬起頭看著哥哥,小楠等待哥哥的肯定。
看著表情各異的妹妹們,張謹哈哈笑了。
「沒事就好,下次出門記得留言,呃……我們需要把廚房收拾一下……」
接下來的時間,是屬於張家的快樂家庭時光。
四個人一邊收拾一邊聊天,張謹說一些上班時候的趣事,妹妹們則會匯報一天之內學校的見聞,齊心協力把廚房收拾好之後,由張謹掌勺做了豐盛的晚餐。等到幾個人吃完、喝完、餐桌也收拾完的時候,張謹呼了一口氣。
大妹二妹還好,小妹的年齡實在太小,幾乎就像自己的女兒!當然,基本上張謹也是把小妹當女兒寵的,想到小妹成人的時候自己已經是個老頭子,還真有種老年得子人士特有的擔憂。
晚飯後,張謹照例先打發大妹二妹去做功課,然後陪小妹遊戲直到她睡著,到現在為止,張謹的工作還沒有結束。走到院子的大門前,張謹去確認大門上的三道鎖已經一一鎖好。
除了那些沒常識老來偷看的混蛋以外,最近又有了別的讓張謹擔憂的事情:偷竊。
新聞報紙最近經常報導的入室偷盜犯,現在似乎活動到了自家居住的這個區域,是很厲害的賊子,爬牆撬鎖無所不能,上星期以來已經光顧了五戶人家,這些賊人做事很是高明,主人往往睡醒才知道自己的家底都被賊子掏空了。
不過這其實還算幸運,在睡夢中被偷竊,損失的最多金錢而已,然而最近案情有了新的發展:上星期臨街一間公寓的五樓遭到了洗劫,第二天醒來的女主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睡在自己身旁,被敲破頭顱的丈夫!
警方推測死者大概是在賊人行竊的時候不巧醒了,害怕聲張的賊人一不做二不休,用工具去敲死者的頭,或者賊人當時並沒有殺人的打算,可是那倒霉被敲的男主人終究因為失血過多死去。
那殺人的入室搶劫犯至今沒有被抓捕歸案。
人在殺了一次人之後,膽子就會變大的,那是一種自暴自棄心理,張謹記得大學的時候,看到過類似的話。想到這裡,張謹立刻又在屋子大門上多加了二把鎖。
臨走前小心的向門外看了看,覺得沒什麼異常情況的張謹於是慢慢踱回屋去。大屋的正門也是三道門鎖,像剛才一樣把門鎖一一鎖好,張謹這才放心的重新回到客廳。
「哥,你太小心了啦!」客廳里沙發上大搖大擺坐著塗指甲油的,卻是之前被自己打發回屋做功課的大妹小溪。
看了眼女孩紅紅的手指甲,張謹皺了皺眉,之前不是沒說過她選個別的顏色,不過總是被妹妹「老土老土」的反說一頓,次數久了他也就不管了。
「小心總是不過分,當年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妳們可是差點沒命!」對妹妹的不在乎完全不苟同,張謹決心趁勢給妹妹上一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