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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不過妳先從哥哥身上下來,小胖豬妳好沉……」
吃力的站起來,感覺頭部鈍痛的張謹,信手向疼痛的源頭摸去,於是,昨天晚上的記憶,在他摸到腦後大包的一瞬間回爐!
「糟糕!」
昨天他看到有人潛入自己家了!小葉子既然出現就說明她沒事,可是其它人呢?
心跳一下子變亂的張謹,匆忙推開剩下兩個妹妹的門,小溪和小楠房間內的被子鋪得整整齊齊,房間裡完全沒有她們兩人的影子!
「小溪!小楠!」完全亂了陣腳的張謹徹底暴走,他衝到浴室,卻在重新出門的瞬間和小溪迎頭撞上!
「小溪!小楠呢?」雙手把住妹妹的肩膀,張謹臉色蒼白的問著自己的問題。
「我在這兒……」從小溪身後探頭的,卻不是小楠是誰?
鬆了一口氣的張謹,於是虛脫的靠在身後牆壁上。
「妳們這幫孩子,怎麼神出鬼沒的……不要讓我擔心了……」喃喃的說著,張謹敲了敲自己的頭。
「才不是!我們本來就在你旁邊啊,是你沒有看見,哥哥像個傻子一樣到處跑的樣子我們都看到了。」撇著嘴,小溪奚落著兄長。
被完全說中的張謹無話可言。
妹妹就在自己旁邊,自己怎麼就完全沒看到呢?自己有慌亂到那地步麼?
不過……也罷。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是患得患失,說的更加過分一些:他有些歇斯底里。
可是多年前那件事真的把他嚇壞了,對於他來說,妹妹們是他失而復得的寶物,他無法看著她們再一次在自己面前,遇上任何危險。
「那麼……妳們繼續收拾,我下去準備早餐。」雖然被奚落,不過畢竟安下了心,微微一笑,張謹向樓下走去。
「哥哥老是這個樣子行麼?」望著哥哥的背影,小楠小大人一樣的抬頭問姐姐。
剛才還在嘲笑兄長的小溪一臉凝重,半晌嘆了口氣,「沒辦法,那是一種障礙。」
「障礙?障礙是什麼?可以吃麼?」求知慾旺盛的小妹立刻開口詢問。
「……傻瓜,障礙怎麼可以吃?」拍了小妹圓滾滾的腦袋一下,小溪低下頭,「那是只能跨越,無法被時間啃噬的東西……」
她還想說什麼,可是樓下卻忽然傳來張謹的吼叫。
「小溪!快撥警察局的電話!我要報警─」
警車在二十分鐘後堵在了張家門口,看著不斷在自己家進去出來的警察,張謹慶幸自己提前讓妹妹們偷偷離開。
警察問了許多問題,然而張謹卻大部分回答不上來。
他只能反覆說著自己在客廳看到一撥人,然後又看到另外一撥人,碰到第二撥人的時候他當即被對方砸倒,立刻陷入昏迷的他什麼也不知道的度過了整個夜晚,然後第二天,在他的房間,他發現了砸暈自己的人。
確切的說,是那個人的屍體。
他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會死在他的房間,也不知道其餘的人究竟怎樣,客廳里還躺著另外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沒有死,只是昏迷不醒。
醫生沒有在他身上發現,任何可以導致昏迷的傷口,可是他確實在昏迷,強制叫醒那個男人之後,那個男人卻只是不停的顫抖。
從他後來斷斷續續的零星詞組裡,警方只能得出一個大概結論∣∣「所以說是先來的入室搶劫犯,被後來的入室搶劫犯殺死了?屋子的正主兒─你,因為之前就被砸暈反而毫髮未傷?」拿著當天的報紙,田裡嘖嘖不已。平日每天讀報紙也就罷了,能讀到自己身邊的人身上發生的新聞,可還是比較新鮮的事。
「別鬧了,一早上看到屍體的感覺可是一點也不美好。」其實他當時也不確定,看到自己屋裡躺了一個頭部血淋淋的人,瞬間他就出門呼救,大門一關的他再也沒勇氣打開臥室看一眼,那人是死是活還是後來聽警察說的。
直到屍體從他房裡運出去為止,他一直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他想今天晚上他一定會做惡夢。
「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約會麼?在你的臥室里……」完全不理會張謹的一臉彆扭,何珍陰陰的笑了,「新鮮的死者……或許可以有一次特別的體驗……」
「打住打住!我家是絕對絕對不歡迎妳的!我家還有妹妹,可不能讓妳把她們帶壞了!」伸手比了一個X型,張謹義正詞嚴的拒絕。
「不過……其實有件事有點奇怪。」義正詞嚴之後,張謹的臉色忽然一豫,半晌之後,他在田裡的催促下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猶豫。
「那是報紙上沒有寫的事情,關於那具……屍、屍體的驗屍報告……」
驗屍報告幾個字明顯引起了何珍的興趣,張謹看到何珍端著飯盒坐到了自己旁邊,女人眼裡昂然的興趣讓他頓時心生畏縮,不過最終還是繼續說了。
「法醫檢驗的結果:那個男人的死亡時間大概是二十八個小時。」
「啊?」田裡還有點不明白。
「我和那些警察說得很明白,我醒來的時候特意看過表的,那時候是凌晨兩點半,之後我出門碰到小偷,然後被砸暈,發現屍體則是早上七點多,這段時間大概是……」
「啊!最多不過四個小時啊!」終於發現問題所在的田裡立刻跳了起來,指著張謹的鼻子,田裡一臉驚恐,「明明才死了四個小時的屍體,檢驗結果卻是死了二十八小時,這、這、這不是憑空多死了一天麼!」
低下頭,被田裡說出事實的張謹,皺眉低下了頭。
就是田裡說的那樣,簡單的加減法,是個人就能推算出來的時間,可是卻有了解釋不清的黑洞。
「難、難道你其實昏迷了一天?」想了半天,田裡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嗯,一定是這樣,叔叔上次不就那樣說我的麼?
一定是你腦袋被砸得太嚴重,你暈啊暈的就多暈了一天……」
田裡的話被張謹打斷了,田裡看到他搖頭。
「不是的,昨天是十號,今天是十一號,日曆我還會看的。」
「啊?」這下,找不出理由的田裡呆住了。
「後來醒過來的那個犯人也出具了同樣的證詞,雖然他還有些神智不清,不過對於作案日期他卻牢牢咬定是十號。」
說著困擾自己一個上午的事情,張謹的眉間推出一座小山。視線不由自主的望向遠處靜靜吃便當的蘇舒,分神看向別人的時候,才發現剩下兩人的注視對象也是他。
「幹嘛都看我?我不會分你們飯吃的。」眼睛抬也不抬,蘇舒慢條斯理吃便當,發覺自己的話對三人無效之後,蘇舒抬起頭看向張謹,「警方怎麼說?」
「警方倒是沒說什麼,畢竟證詞上沒有問題。」想著今天早上警方臉上的困惑,張謹眉頭皺的更緊,「所以最後他們決定把那個當作法醫技術的漏洞。」
「這樣麼?」將最後一塊肉扔到嘴裡,蘇舒慢慢嚼著,視線落到窗外不知名的地方,「和你無關,那不就得了?總之沒事就好。」終於用餐完畢的蘇舒站了起來,「你這也算死裡逃生了,今天和妹妹們一起好好壓壓驚吧。」
蘇舒說完,看了看表,「今天你早點回去吧,後面你沒完成的工作我替你好了。」
他的話讓張謹驚訝的抬起頭,看著蘇舒默默拿起自己那份郵包的時候,客氣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張謹只能點點頭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蘇舒說的沒錯,昨天的事情確實稱得上死裡逃生。
他會突然醒來果然是一個警告!
如果不是他忽然醒來他就不會走出臥室,不走出臥室他就不會發現客廳的強盜,沒發現客廳的強盜他就不會上樓尋找妹妹,不上樓尋找妹妹他就不會遇上另一組強盜,沒遇上另一組強盜他就不會被忽然砸暈,沒有被忽然砸暈他說不定就……
說不定今天倒在屋裡的屍體會是他。
「呵……幸好不是生日那天遇上的事情,要是生日那天……我的忌日豈不是也是四年才有一次?」
抓著頭,摸到頭上那顆大包,張謹臉上笑著,心裡卻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和局長說明了情況,張謹第一次在未下班的時間內,光明正大的整理完東西回家,這次的東西很好整理,因為他今天來的本來就早,很多東西壓根沒有拿出來。
去超市採購了需要的東西,打算好好做頓晚餐給家人壓驚的張謹,踏上了回家的路,走到家門口、看到門口蹲著的三個身影時,張謹愣了一下。
「妳們怎麼會……」
是妹妹們,在不該放學的時間,三個孩子全都到了家,到了家卻不進去,只是巴巴的蹲在門口,那樣子有點可憐。
「沒帶鑰匙麼?」
妹妹們齊齊的搖頭,半晌,大妹低著頭低聲嘟囔了一句,「害怕。」
看到平時總是故作堅強的大妹難得示弱的樣子,張謹摸了摸她的頭,笑了,「大哥回來了,現在不怕了吧?走,我們進門去。」
聽到大哥的話,小葉子立刻拍著屁股起來,跟在張謹身後蹦蹦跳跳進了門,小溪低著頭跟進,小楠則是走在最後,細心的女孩走在最後一個,代替大哥把大門鎖好。
那個晚上,四個人誰也沒回房間睡覺,拿了毯子坐在客廳,四個人擠成一團聊天,那天張謹並沒有反覆確認大門是否鎖好,事實上家裡被賊人打破的窗戶也還沒修,為了不讓冷風進來,張謹用牛皮紙把它勉強糊了一下而已,可是當時的張謹卻只感覺安全。
緊繃了一天的心終於得到放鬆、張謹感到困意向自己鋪天蓋地襲來。
早上張謹是被窗戶里漏過來的冷風吹醒的。
摸著酸痛的脖子,張謹被自己醒來的地方不是臥室,而是客廳的地板這件事嚇了一跳,然後隨即想起之前和妹妹們聊天不小心睡著的事情。
對了!四個人一起在客廳睡著了,可是……
妹妹們呢?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旁邊,張謹愣住了。
沒有被子,沒有一絲熱氣,沒有一絲有人待過的痕跡,張謹的心跳猛地加速。
那些孩子們……回房了麼?
可是張謹來到二樓輕輕推開妹妹們房門的時候,臥室里……是空的!
「小溪!小楠!小葉子!妳們跑到哪裡去了?」張謹焦急的聲音在自家的宅子響起,一大早的,聽起來格外響亮。
就在張謹心臟高高懸起的時候,家裡的電話忽然響了。
視線反射性的向電話看去,張謹盯著紅光不斷閃爍的電話機,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膽怯,身子於是釘在了原地,他就維持那樣的動作直到電話自動轉到留言電話。
「是我,妳們到家了吧?抱歉公司今天忽然有事情沒法陪妳們出去玩,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零錢在客廳的抽屜里,妳們喜歡什麼就去吃點吧。」
乏味刻板的男人聲音傳入張謹的耳中,聽到那聲音的瞬間,張謹呆若木雞─「是……我的聲音?」喃喃的說著,張謹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