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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眨酸澀的眼睛,小河把今天掙到的200多塊錢放入儲蓄盒裡。這幾天生意比較好,希望能多掙一點。這是小城市,太貴的地攤貨賣不出去,平時她的一束紙花扣除掉成本也只能掙個幾塊錢,而且一天也賣不出去多少。可是她會的手藝只有這個。如果不是年幼的時候跟奶奶學過扎紙花,現在的她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鋪開被子,小河先脫掉褲子鑽進被窩裡,然後一件件脫掉身上的衣服。當她脫下毛衣、解開穿在秋衣外的內衣時,大大的肚子上方竟然是異常平坦的胸部!而白天裡始終被圍巾遮著的喉部有一點微微的凸起,不像普通男子那樣明顯,卻也不像女人那樣平滑。掀起秋衣,露出自己已經9個月身孕的肚子,小河一手輕摸,神色有些恍惚。9個月了啊……9個月前,“她”還在為那晚的迷亂而尷尬,轉眼間,“她”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的變化。
“她”一遍遍問自己為什麽,問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每一次的答案就是無解。“她”,不知道。只是……不管是因為什麽,都與“她”無關了吧……“她”與他們,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拉下衣服,關掉房間裡唯一的一盞檯燈,小河躺下。明天還是繼續擺地攤吧,哪怕肚子疼了“她”也可以走回來。思緒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那一天,小河捂住隱隱作痛的腦袋,額頭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壓下心中湧上的疼痛,小河閉上眼睛讓自己睡覺。現在的“她”沒有自怨自憐的資本,如果不想孩子生下來是孤兒,“她”就必須努力活下去。
睡神很快造訪,小河的意識漸漸模糊,最終陷入了沉睡。耳邊似乎又傳來了某人的吼聲,然後是光怪陸離的各色場景,“她”好像再一次看到了一人憤怒的臉和另一人責備的神情。
“碰!”
拳頭砸在臉上,竟然是那樣的疼。
第二章
“為什麽要這麽做!”
捂著臉,被一拳打倒在地的顧溪怔怔地抬頭看著怒火中燒的展蘇南,腦袋裡因為剛剛那一拳而嗡嗡直響。發生了什麽事?剛才接到展蘇南的電話讓他馬上過來,他一下課就趕緊過來了,可沒想到迎面而來的竟然是展蘇南和喬邵北的怒火。
“蘇南!”攔下展蘇南的進一步動作,喬邵北在顧溪的面前蹲下,遞出一沓照片,壓制著怒火問:“你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人?”
顧溪低頭,照片裡的是他和一個中年男子在不同的地方說話。腦袋還在發懵的他點點頭,前段時間這個男人總是來找他,自稱是某個娛樂公司的星探,讓他去他們公司當明星,他拒絕了。奇怪的是這個男人經常很“巧合”地出現在他面前。生日宴過後展蘇南和喬邵北突然變得特別忙碌,他也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就沒跟他們說。
顧溪還在想自己剛才挨的這一拳和這個男人有什麽關係時,盛怒中的展蘇南衝上來奪過喬邵北手裡的照片兜頭甩在了顧溪的臉上。照片鋒利的邊緣在顧溪的臉上留下了幾道血口子,他瑟縮地向後躲了躲,身體因為對方莫名的怒火而發起抖來,殊不知他的恐懼看在那兩人的眼裡竟代表了另外一種意思。
“好,很好。”展蘇南緊緊握著拳頭,雙眼都因憤怒而充滿了血絲,他咬牙怒道:“我今天才發現自己有多蠢!蠢到竟然會跟你這種人做朋友!現在想來,那時候你根本就是故意出現在我們面前,故意接近我們!”
顧溪抬頭,蒼白的臉上是茫然,是被傷到的愕然,為什麽,要這麽說?
“顧溪,你還想裝傻嗎?”展蘇南的弟弟展蘇帆走到顧溪的面前提著他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今早我爸和喬伯伯被警方帶走了,我們在警局的人說是你向警方告密。你從我哥和邵北哥的電腦里偷了我們兩家的資料給警方,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個人是條子!”
顧溪倒抽一口冷氣,用力搖頭。不!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警察,那個人說他是星探!而且他從來沒有偷過什麽資料。奈何,他張開的嘴卻無法成言,展蘇帆拽著他衣領的手非常用力,領子緊緊勒著他的脖子,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顧溪拼命搖頭,懇求地望向展蘇南和喬邵北,不是,他沒有,他沒有出賣過他們,他沒有偷過資料,他沒有……身體好像掉進了寒冬天的冰河中,明明外面的天是那麽的炎熱,顧溪卻冷得直發抖。喬邵北和展蘇南看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可怕、那樣的陌生、那樣的充滿了仇恨。
似乎老天爺也不想給顧溪辯解的機會,門外傳來了警笛的聲音。一名傭人跑進來神色慌張地說:“少爺、喬少爺,警察來了。”
展蘇帆朝顧溪冷冷地一笑,眼裡閃過一絲滿意,然後他狠狠地推開顧溪。身體撞在地板上,腹部一陣疼痛,顧溪慌亂地捂住肚子,這突來的變故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張嘴想告訴那兩個人他沒有做,身後傳來了皮鞋踩過地板的冰冷聲音。有人把他扶了起來,顧溪抬頭,身體一個冷顫。那個扶起他來的人正是照片上的那個男子!
“沒事吧?”那名穿著警服的男子關心地問。
顧溪踉蹌地後退兩步,不停地搖頭,怎麽會,怎麽會是那個人?這一刻,顧溪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這件莫名的事件中根本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和可能。星探變成了警察,兩人相遇的畫面被人拍了下來,有人說他向警察告密……即使他現在說他什麽都沒有做,蘇南和邵北會相信他嗎?
抱著一絲希望看向那兩人,顧溪的心臟瞬間疼到麻木,答案很明了了,那兩人眼裡的恨灼傷了他。不知出於何種目的,那名警察動作溫柔地用手帕擦去顧溪臉上的血,口吻充滿歉意地說:“你先回去吧。”
如避蛇蠍般避開那人,顧溪捂著肚子的手抖得厲害。這一切看在喬邵北和展蘇南的眼裡是那樣的刺眼,此時此刻,什麽都不用多說了。顧溪背叛了他們,或者說,顧溪終於完成了他在這場三人遊戲中的任務。
那名警察又看了顧溪一眼,然後轉身看向展蘇南和喬邵北,說:“請兩位跟我們走一趟。”然後他向隨行來的人打了個手勢,那兩人上前就要帶走展蘇南和喬邵北。
“等等!”勉強回過一點神的顧溪撲上去,擋在喬邵北和展蘇南的面前,語無倫次地說:“你不能帶走他們,你不是……”話又沒有說完,他被一股大力拉開,入目的是展蘇帆充滿厭惡的臉。
“離我哥遠點!你還要說謊騙我哥嗎!”
“我沒有……”掙開展蘇帆,顧溪轉身,祈求地說:“蘇南,邵北,我……”
“顧溪。”他的話仍是被打斷了。喬邵北走到顧溪的面前,面無表情地問:“這三年來,都是假的嗎?”
假的,什麽假的?被喬邵北眼裡的冰冷刺到,顧溪張了張嘴,然後無力地閉上。他們從一開始……就判了他的罪……
喬邵北得到了答案,怒極反笑:“呵呵……呵呵呵……”緊緊閉上眼睛,忍下心頭的苦澀與被背叛的恨,再次睜開眼睛,眼裡已完全是看陌生人的冷漠。
“原來,這三年你對我們的感情都是假的,原來……”不再看顧溪,喬邵北往門口走去,“原來……那一晚,也是假的。”最後一個字落,喬邵北的人已經在門口了。顧溪愣愣地站在那裡,心頭有無數個問號,拼湊出來的是靈魂都疼得快要死亡了。
雙手緊緊捂住肚子,顧溪絕望地看著另一個朝他走來的人。走到他的身旁,那人和喬邵北一樣冰冷地說:“我們不想再看到你。如果以後你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我不保證不會殺了你。”
展蘇南快步走了,那名警察拍了拍顧溪的肩膀,跟了出去。展蘇帆抓著顧溪的手臂把他拖到門口,惡狠狠地踹了他一腳,罵道:“滾!我不會放過你!你等著!滾!再不滾老子現在就殺了你!”
根本感覺不到身上的痛,只看到展蘇南和喬邵北上了警車,只看到警車響著警笛開走了。渾渾噩噩地追著警車跑出去,顧溪痛苦地大口大口喘氣。
“蘇南!邵北!我沒有!我沒有啊!”
再也跑不動了,警車慢慢地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視野中,顧溪跪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捂著隱隱作痛的腹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本來,他今天是想告訴那兩個人他身體的秘密的……本來,他今天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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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顧溪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宿舍的,在門邊蜷縮地坐了一夜,冷靜下來的他天剛亮就去了警察局。他要告訴警察有人陷害邵北和蘇南,要告訴警察那個人是騙子。可是得到的消息卻是喬邵北和展蘇南已經被律師保釋出去,回家了。
著急的他抓住一名警察向對方解釋那件事根本就是陰謀,可是沒有人聽他的,後來他被趕了出去。孤立無助地站在警局門口,顧溪又給喬邵北和展蘇南打電話,想跟他們解釋清楚,可兩人的手機均是關機。一天沒有吃東西,7月的太陽火辣辣地抽取顧溪體內的水分,頭暈目眩的他又給另一人打電話。
“海中哥,是我。”
“啊,什麽事。”
對方的口吻很冷漠,很疏離。
“蘇南和邵北……”
“這個時候你還問他們干什麽?你一定要看到他們進監獄才滿意嗎?顧溪,你帶著目的接近他們,但蘇南和邵北是真把你當朋友。出了這樣的事,蘇南還是跟手下的人說了不要動你,只要你自己離開就行了。兩位老爺子現在還在警察局,下面的人都憋著火呢,你早點離開吧。顧溪,我不想罵你,但我對你,很失望。”
靠著牆緩緩蹲下,顧溪無聲地大口喘氣,嘴唇顫抖地說:“海中哥……你,告訴蘇南和邵北……小心他們,身邊的人……這件事,還有,別人……”
“除了你以外還有別人?!”
閉上眼睛,壓下心窩的疼痛,顧溪捂住臉:“嗯……還有,別人……”因為不是他做的。
“是誰?!”
“我,不知道。”
“……顧溪,蘇南和邵北這三年來對你怎麽樣你心裡最清楚,難道你就一點不感動嗎!那個警察給了你什麽好處!”以為顧溪不願意說,對方的聲音上揚了極度,也有了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