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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關於兒子的事,顧溪不希望那兩個人問,也不希望兒子問。他並不是想隱瞞兒子的身份,他只是不想對任何人說出自己的秘密,包括兒子在內。
很快又給爸爸舀了一碗湯麵,顧朝樂端給爸爸,坐好,然後很是禮貌地說:“叔叔,你們快吃啊,我爸做的餃子可好吃了。”
“嗯,好吃。”
展蘇南和喬邵北立刻夾起餃子塞進嘴裡。顧朝陽和顧朝樂忍著笑,挨緊爸爸,心裡想:誰也別想拆散我們和爸爸。
魏海中大口吃完自己碗裡的湯麵,嘴也不擦地站起來:“小河,我出去抽根煙。”
“啊。”
魏海中拍了拍展蘇南和喬邵北的肩膀,出去了,要表明的意思都在這兩下輕拍中。門關上了,喬邵北和展蘇南放下了筷子,展蘇南緩緩站了起來。兩個孩子立刻緊緊貼住父親,瞪大眼睛,做好準備。
越過茶几,走到顧朝樂身邊,展蘇南摸摸他的頭,啞聲說:“樂樂,叔叔有話跟你爸爸說。”
“樂樂,你過來。”喬邵北伸出雙臂。顧朝樂看向哥哥,他們要干什麽!
“樂樂,你過去吧。”顧朝陽握緊爸爸的手,他要看看他們要做什麽。顧朝樂站起來,走到喬邵北那邊,剛走過去,他就被喬邵北緊緊抱住了。而下一刻,顧朝陽和顧朝樂的眼珠子瞪圓了,那位姓展的怪叔叔竟然跪在了他們爸爸的面前,一把抱住了爸爸!
“小河,你打我吧。”
在孩子的驚呼聲中,展蘇南抓住顧溪的手沒有給顧溪任何反應的機會,照著自己的臉狠狠抽了上去。
“蘇南!”
“啪啪啪……”
“蘇南!”
用力抽出手,顧溪的呼吸變了,猛咳了幾聲。
“小河……”
再也控制不住地緊緊抱住顧溪,展蘇南把頭埋在顧溪的懷裡懺悔:“小河,你打我……我該打,你打死我。”
剛抽過展蘇南耳光的手微微顫抖,顧溪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壓著咳嗽說:“別這樣,都過去了,事情都過去了。”
“小河……”
展蘇南不起身,不抬頭,就那麽跪在地上抱著顧溪。他的肩膀在顫抖,聲音啞得厲害。喬邵北放開朝樂,起身走到顧朝陽那邊。顧朝陽不等他開口很自覺地站起來把位置讓給他。喬邵北深深看著顧溪,在他的面前緩緩跪下。
“邵北,起來,咳咳,你們起來,別這樣。”
顧溪伸手去拽喬邵北,被對方趁機抓住了他的手,然後他的手被人控制著又抽在了另一人的臉上。
“邵北!”
顧溪努力要抽回手,可是對方的力氣太大了,握著他的手腕又是幾個耳光。
“蘇南!邵北!你們不要這樣,都過去了,事情都過去了!”
怎麽也無法抽出打在喬邵北臉上的手,顧溪急出了一頭的汗,猛咳了起來。展蘇南和喬邵北嚇得趕緊給他順氣。
“叔叔,我爸爸一到冬天骨頭就疼,您別弄疼我爸爸。”顧朝樂適時出聲,顧溪的手立刻獲得了自由。可是馬上,他的手又被人握住了。
“對不起,小河,我弄疼你了。”喬邵北懊惱地看著顧溪手腕上的紅印,絲毫不管自己被打紅的臉,另一手仍在輕拍顧溪的後背,減輕他的咳嗽。
展蘇南抬起了頭,他的眼睛很紅,放開顧溪,他直接抬手抽了自己兩個耳光,當他要抽第三個耳光時,一人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蘇南,你這樣做,咳咳咳……不是更叫我為難嗎。”拉下展蘇南的手,顧溪抽出被喬邵北握著的手,然後用力拽起展蘇南,讓他坐下,接著又用力拽起喬邵北,讓他坐到自己身邊。喘了幾口氣,接過顧朝陽遞來的水杯喝了幾口水,壓下咳嗽,他道:“都十幾年了,什麽都過去了。青春年少,朋友之間鬧個誤會、炒個架什麽的不都很正常麽。你們這樣,我就真為難了。”
“不,不一樣。”展蘇南看向顧朝陽和顧朝樂,“我犯下的不是一般的錯,是該千刀萬剮的錯。”
“蘇南,別當著孩子的面說這麽重的話。”顧溪皺眉,“別讓孩子誤會,他們還小,會當真的。”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他不想孩子對這兩個人有想法。然後他對神色凝重的孩子說:“陽陽、樂樂,爸爸以前跟喬叔叔、展叔叔有過些誤會,但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喬叔叔和展叔叔是爸爸的朋友,至於那些誤會也過去很多年了。只是喬叔叔和展叔叔覺得那件事很嚴重,所以才會這麽說,剛才的事你們不要往心裡去。”
“爸,我們不會往心裡去,只是突然見到爸爸的朋友很好奇。”顧朝陽立刻換上笑臉。顧朝樂也笑了兩聲,點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顧朝陽拉住顧朝樂的手說:“爸,叔叔的臉都腫了,我去煮兩顆雞蛋。”
“去吧。”
兩兄弟跑到廚房裡去了。
顧溪吐了口氣,輕咳幾聲,低聲說:“都過去的事了,別讓孩子誤會。”
“嗯。”
喬邵北抹了下眼角,然後仰頭猛眨眼睛,深呼吸。展蘇南吸了吸鼻子,拿過杯子喝了幾口水,緩和激動的情緒。
廚房裡,顧朝陽和顧朝樂偷偷看著客廳沙發上背對著他們的三個人,顧朝陽在弟弟耳邊小聲說:“好像不是來拆散咱們的。”
“嗯。我看著也不像媽媽那邊的人。聽爸爸剛才的意思應該是十幾年前爸爸和他們發生過什麽誤會,哥,你說他們是不是就是爸爸不回營海的原因?”
“很有可能,咱們繼續觀察。”
“嗯。”
第二十二章
營海,在屋內打高爾夫的展坤接到喬作行的電話,把球桿交給傭人,他拿著手提電話走到沙發前坐下,電話里喬作行很是鬱悶地說:“阿坤,海中那小子跟空軍要了架直升機,蘇南和邵北去了普河縣,怕是找到那個人了。”
已經得到消息的展坤面色平靜地說:“蘇南和邵北這麽多年都不放棄,這也是遲早的結果。”
“你知道了?”
“嗯。”
喬作行在電話那頭捶胸口:“你說那個人有什麽好的?都十幾年了,蘇南和邵北怎麽就放不下?去了美國那麽多年還是對那個人死心塌地的。人家現在肯定早就成家生子了,就他們還傻乎乎地非要去找。”
展坤接過傭人遞上的茶碗,喝了口茶,慢慢道:“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何況他們又心存愧疚。”
“阿坤啊,你還有蘇帆,可我怎麽辦?難道真叫我看著喬家斷子絕孫?”一想到兒子那晚跟他攤牌的那些話,喬作行的心裡就堵得慌:“可憐天下父母心,我還不是為了他好,爲了喬家好?他怎麽就不知道體會我的良苦用心呢?”
相比喬作行的鬱悶,展坤則顯得平靜很多。又喝了口茶,他慢悠悠地說:“他們跟我們攤牌,那就是打定主意要找到那個人,要跟那個人在一起,也肯定是做好了防範,說不定你我身邊哪個人就是他們的手下呢。作行,我們已經老了,跟他們玩不起鬥智鬥勇的遊戲了。十二年前,我們管得了他們,能把他們送到美國去,現在我們還能把他們綁起來嗎?如果他們這把年紀還能任我們擺布,那他們也不配做我們的兒子。”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那,那這件事咱們就不管了?”喬作行的心在滴血,看到兒子一天比一天有出息有能力,他是萬分自豪的。可兒子的婚姻大事,尤其是兒子跟那個人的事是他最大的心病。
展坤扯扯嘴角:“要怎麽管?找個女人逼他們結婚?別忘了他們在美國失蹤的那三年。”
喬作行喘了幾口粗氣:“我,他要敢把那個人帶回家,我,我就死給他看!”
“噗,呵呵……”展坤笑出聲,喬作行的老臉有點發燒,吶吶道:“那你說怎麽辦?真要我看著喬家斷子絕孫?”
“斷子絕孫倒不會。孩子的事我想他們肯定有主意。現在又不是過去,弄個孩子還不簡單。他們又是在美國呆過的,找個女人代生個孩子難道還要我們教嗎?”
“那,那這件事咱們就不聞不問,就這麽算了?”喬作行有點不甘心,他那麽優秀的兒子找誰不行,非要找那個男人。
展坤緩緩道:“他們的翅膀已經硬了,我們再插手,那結果就不是十二年前那樣了。作行,我們老了,經不起太多的折騰了。我不想因為一個男人而把展家這麽大的家業毀了。我雖然還有一個兒子,但這份家業只有蘇南有那個能力接下來,你說,家業和一個男人相比,哪個重要?”
“……”喬作行重重地吐了口氣,深深的無奈、無力。
“作行,十二年前,我們教會他們什麽叫‘三思而後行’,現在,我們再教他們懂得一個道理。”
“什麽?”
“有些錯是不能犯的,犯了,就可能一輩子都彌補不了。”
“……”
“人找到了又能怎麽樣?我不信那個人會輕易原諒他們。而且那個人很可能已經結婚了。他們兩個人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人家不甩他們兩個耳光就已經是大度了。”
“……”不知道為啥,想到兒子吃癟痛苦的樣子,喬老爺子突然有點暗慡,“那,這事咱們就不管了?”
“操了他們一輩子的心,現在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還讓咱們這把老骨頭給他們擦屁股不成?”
“那……那我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喬作行咬咬牙,“反正邵北得給我生個孫子,不然我真會死給他看。”
“呵呵,這個我支持。咱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不是交給外人的。”
喬作行心裡好受點了,然後他就聽到展坤說:“照這樣看那倆小子過年是肯定不會回來了。咱們也別可憐兮兮地在家裡受他們的冷待,我已經叫人安排好了,咱們明天飛三水,吹海風去。眼不見心不煩。他們不是一直都怪咱倆嗎?好啊,這回咱倆就開明一回,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把人追回來。”
“成。”喬作行一拍桌子,“我這就叫老婆子收拾去,一會兒我去你那兒,讓他們在普河吃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