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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到不用,但認錯肯定得認。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這件事你別在你爸面前提,他和你哥現在的關係緩和了一點,別再起衝突。”
“我知道,打死我也不會多說一個字。海中哥,我真的希望能找到顧溪,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目前倒是沒什麽需要你幫忙的,肯亞不安全,你在那邊要保護好自己。”
“我你就放心吧。”
又聊了一會兒,魏海中結束了展蘇帆的電話,眉心緊擰。他相信展蘇帆沒有騙他,那顧溪爲什麽不會說話了呢?心情沉重地回到餐桌旁,魏海中很抱歉地對等了他半天的女友說:“對不起,等急了吧。”
“沒有。”揚揚手機,告訴對方自己剛才在看新聞,倪紅雁把手機放進包里,狀似隨口問:“怎麽了,工作上有事情?”
“嗯。”敷衍過去,魏海中喊來侍者買單,然後說:“紅雁,一會兒我先送你回去,我有點事得去邵北那兒一趟,我今晚可能不回家吃飯,你等我電話。”
“好。”忍下失望,倪紅雁點點頭。
出了餐廳,魏海中一邊開車一邊還在想顧溪的事。倪紅雁盯著魏海中若有所思的嚴肅側臉,心裡再次浮上失落。如果不是她相信魏海中的人品,她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這時,魏海中突然開口:“紅雁,有沒有可能一個人受了很嚴重的傷之後失去說話的能力?”
倪紅雁雖然很疑惑魏海中爲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還是出於專業的角度回道:“如果傷到大腦的話有可能引發語言障礙。”
魏海中手裡的方向盤一轉,把車停在了路邊,扭頭一臉凝重地問:“那有沒有可能受傷之後可以說話,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就不會說話了?”
倪紅雁想了想問:“大概多久後不會說話的?”
“沒太久,幾天吧。他的頭被打傷了。”
倪紅雁道:“那最好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有可能是大腦的損傷引起說話功能障礙。如果腦袋裡有淤血而又沒有及時散開,那時間長了之後淤血就會引發病變,引發功能性疾病。”魏海中聽到這裡眉頭都擰成了川字。
見他的臉色很不好,倪紅雁想了想又道:“也有可能是因為心理原因導致病人不願意說話。他爲什麽會受傷?”
魏海中聲音發啞地說:“他,被好友,誤會,然後被好友的親人重傷。”事隔十二年了,想起那一幕魏海中的心裡仍然十分的難受。
倪紅雁聽出了點意思,她握住魏海中的手說:“那就很有可能是因為心裡的原因。也許是他不想說話,也許是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造成他性格的自閉從而影響到他的說話功能。”
緊緊握了下女友的手,魏海中道:“對不起,紅雁,我要馬上去找邵北,你一個人打車回家行嗎?”
“好。”沒有多問,倪紅雁親了魏海中一口,安慰道:“如果是心裡的原因導致的,可以通過心理治療恢復,不要太擔心了。”
“嗯。”
看著女友下車上了計程車,魏海中踩下油門,直奔喬邵北的公司。
※
“心理原因麼……”雙手支著額頭,喬邵北緩緩吐氣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他的身後,已經趕過來的展蘇南吸著煙,靠著窗台沉默不語。窗台上的菸灰缸里已經有了十幾個菸頭。隔著一張辦公桌坐在喬邵北對面的魏海中忍不住寬慰道:“我們現在還不能肯定小河現在仍不會說話,畢竟都過了這麽久了,小河也不是那種看不開的人,也許他早就釋懷了。”
“但是我無法釋懷。”喬邵北放下手,從煙盒裡取出一支煙。和展蘇南一樣,他的菸癮也很重。吸了幾口煙,喬邵北冷靜了一會兒後說:“我們目前所有的尋找都是在私下,這樣太慢了。蘇南,你覺得呢?”
展蘇南滅掉又一根菸頭,說:“今晚我回家跟老爺子攤牌,不管他能不能接受,這件事他都無權再插手過問了。”
喬邵北的眼裡是相同的意思,他對魏海中說:“海中哥,今晚過後你密切留意老爺子身邊的動靜,如果他們還是執意要管,我就只好把他們送到瑞士養老了。”
“我明白。”並不願意看到兩人和老爺子再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魏海中樂觀地說:“你們都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老爺子再反對也不好干涉太多,他們是年紀大了,但還不至於糊塗。”
“在婚姻和子嗣的問題上,老人從沒有理智可言。”想想母親一直不曾放棄給他安排相親,喬邵北眼裡並無笑意地鉤鉤嘴角。
“有些事他們必須得接受,我和邵北已經不再是20歲毫無能力的毛頭小子。”展蘇南面無表情地說,接著他道:“我現在回家。”
“那我也走了。”
喬邵北也沒心思留下來辦公。
“蘇南,我跟你一起過去吧。”魏海中起身道。雖然展蘇南現在的脾氣收斂了很多,尤其這幾年他幾乎沒有再看到過展蘇南發脾氣,不過魏海中終究還是不放心。在顧溪的問題上,什麽都有可能再次發生。
不一會兒,從喬邵北的集團公司停車場裡開出來兩部車,和12年前的那晚相似,魏海中陪著展蘇南回展家,喬邵北一人回喬家。顧溪的那一點消息給了他們希望,也更堅定了他們繼續尋找下去的決心。十二年前,他們無力保護顧溪;十二年後,他們有了足夠的能力為顧溪遮風擋雨。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能找到那人並且得到那人的原諒。
吐出一口悶氣,喬邵北按下車窗任1月的寒風吹在臉上。小河,你知道我和蘇南一直在找你嗎?還是知道了,卻故意避而不見……
第十一章
“嘀鈴鈴”,鬧鐘響了,時間指向六點半。一隻屬於孩子的手迅速按掉鬧鐘,然後從被窩裡鑽了出來,順便推推身邊的人:“樂樂,起床了。”
“嗯。”揉揉眼睛,顧朝樂從暖和的被窩裡坐起來,伸個懶腰。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他拿過放在被子上的衣服穿上,出了被窩。哥哥顧朝陽已經下床了。
穿戴好,顧朝陽就開門走了,顧朝樂則疊被子整理床鋪。輕輕關上門,顧朝樂一路小跑地下了樓,去樓下的衛生間裡刷牙洗臉。而先他一步的顧朝陽已經在廚房裡準備早餐了。
這是一家在鄉鎮裡很常見的農家院子。三層的小樓房是主人的住家,衛生間則在院子一側的角落,另一側是寬敞的廚房。院子裡養著雞、養著鵝,牆跟處還有一塊菜地,不過現在是冬天,菜地里沒種什麽。天還朦朦亮著,不過對於鎮上大部份的人來說已是起床的時候了。鎮子不大,離縣城也不算太遠,自從前兩年從鎮子到縣城的路修好後,騎自行車半個小時就能到縣上了。
7點鐘,一樓的房間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位老婦人。一邊繫著棉衣扣子,她走進廚房一邊喚道:“陽陽樂樂。”
做早飯的兩個孩子扭頭:“奶奶。早上好。”
“呵呵,好,好。”
顧朝樂端起一碗他剛沖好的雞蛋湯,說:“我給爺爺送過去。”
“你們別忙活了,奶奶來弄,去看看你爸起來沒有。”
“快做好了,我給爺爺送過去就去叫我爸起床。”
顧朝樂沖奶奶呵呵一笑,端著沖雞蛋就走了。顧朝陽則利索地打開蒸籠的蓋子,用筷子夾了兩個熱騰騰的肉包子放在盤子裡遞給奶奶,然後說:“我上去叫我爸。”
“好。”
徐奶奶眼角的皺紋因為兩個孫子的懂事越發的明顯。她端著盤子進屋伺候老頭子吃早飯。在這個北方偏僻的小鎮上,大多數的男人都習慣睡醒後在床上吃早飯。把蒸鍋端下來,把茶壺放到火上,顧朝陽出了廚房跑上二樓,敲敲一間房的門。
“爸,起來了。”
屋內傳出幾聲咳嗽聲,然後有人回道:“嗯,起來了。”
接著,顧朝陽又跑回隔壁他和朝樂的房間拿著兩人的書包跑下樓。這邊,給爺爺送了沖雞蛋的顧朝樂已經幫著奶奶把早飯端到屋內的飯桌上了。
二樓傳來一人清楚的咳嗽聲,徐奶奶從屋裡出來對著下樓來的人說:“小河啊,這天太冷了,你這老毛病不能受寒,要不就別擺攤了。”
捂著嘴又咳了幾聲,顧溪笑呵呵地說:“沒事。都說是老毛病了,不擺攤也好不了。我去洗臉刷牙。”
“唉,好。”
5分鐘打理好自己,顧溪進屋吃飯。早飯很簡單,一人一碗沖雞蛋,還有管飽的肉包子。朝陽和朝樂一人吃了四個大肉包,然後抹抹嘴,吃好了。吃了兩個包子的顧溪也吃好了,然後問老婦人:“乾媽,上回買的膏藥用完了吧?”
徐奶奶回道:“還有一片。”
“那我今天再買兩盒回來,你感覺管用不?”
“有點管用,這腰沒那麽難過了。”
“那就好。”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顧溪起身收拾碗筷。徐奶奶按住他的手:“你甭管了,趕緊走吧。”
“好。”也不跟乾媽矯情,要送孩子去縣上讀書的顧溪穿上棉衣,戴上手套,提著一個很舊的公文包出門了。
跨在自行車上,待兩個孩子在前後分別坐好,顧溪跟出來送他們的人說:“乾媽,你回去吧。”
“路上注意安全,離那些大車遠點。”
“好。”
“奶奶再見。”
“再見。”
和乾媽揮揮手,顧溪騎著自行車走了。坐在後座上的顧朝陽回頭又朝奶奶揮揮手,肩上的書包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裝了不少的書。一直目送他們父子三人拐過路口沒了人影,徐奶奶才轉身關上大門回屋繼續吃飯。自從朝陽朝樂兩兄弟上小學後,這樣的場面每一天都會在徐奶奶的小院子裡發生。
剛進屋,屋內的臥室里就傳來一位老頭子的聲音:“小河他們走啦?”
“走啦。你吃完沒有。”
“吃完啦。”
徐奶奶走進臥室,床上的徐爺爺動動身子,要下床了。伺候了老頭子一輩子的徐奶奶幫著老頭子穿好衣裳和鞋,然後說:“我跟小河說叫他別擺攤了,沒用。”
徐大爺粗著嗓子說:“怎麽會有用。陽陽和樂樂明年就要讀初中了,兩個孩子學習那麽好,今後讀大學得不少錢。以後還要買房子、娶媳婦,城裡的房子又那麽貴,小河哪能不早點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