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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壞小子。小小年紀就敢偷聽窗戶根了。”文狀元習慣性的舉手要打,鐵頭馬上捂著腦袋躲開了,又惹來一陣鬨笑。

    關大嫂接著道:“就算無法接受自己的孫媳婦是個男子,可也不能連孫子都不要啊。這白國公算是咱惠耀第一個以男兒身生下孩子的人了。這太子殿下和兩位王爺不也是好好的嗎?聽說太子殿下不輸當今皇上呢。瞧皇上對國公多好,看得咱們都羨慕。那王老太太難不成連太子和王爺們也不放在眼裡?”

    “就說麽。照這個意思,若太子殿下或王爺去了他們王家莊,這王老太太興許還不願意見呢。”關衛附和道。其他人不禁看向白忻澈。

    這時,丫頭嘴快的說:“白國公是白老爺的爹爹。白老爺一定能給祁大哥和小虎討回公道!”

    關衛手上的菸袋掉了,關大嫂拍女兒的動作停了。白忻澈略微尷尬地對兩人笑笑,他原本打算瞞著的。

    京城,皇宮

    看了白忻澈寄回的信,白桑韻微微皺起眉頭,讓對面正給他畫像的男子停下了筆。

    “國公?出了何事?”沈行之放下筆,問。

    白桑韻站起來幽幽道:“行之,陪我出去走走吧。”不讓屋內負責監視沈行之的人跟著,白桑韻走了出去。

    “是。”放下袖子,沈行之跟在白桑韻身後。

    “澈兒來信了。”白桑韻主動開口道,“這一路上,澈兒遇到了很多事,雖說有驚慌的時候,可澈兒很堅強,一步步學著如何去解決,如何去改變,這讓我很欣慰,也很高興。”

    “那國公又是因何而煩惱?”沈行之問。今日是他進宮給這人畫像的日子,皇上和闕王不在,這人卻願意同他講,他覺得此生無憾了。

    捂著五個多月大的肚子,白桑韻緩慢地走著,心裡沈甸甸的。

    “行之……對男人產子一事,你如何看?”

    這個問題讓沈行之驚愣,這曾是他當初極為不齒之事,只不過時過境遷,他的想法因一人而改變了。

    斟酌了一番,沈行之道:“初時以為,男子既為陽,就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不該同女子般,做傳遞香火之事……但如今想來,卻是極為淺薄,行之汗顏。陰陽調和也好,陽陽相吸也罷,都逃不過‘心’。心如天地,不能強求,凡是真心喜歡,不為私慾,不為褻玩,就該容於天地,容於世俗。若在此之上,能有延續‘心’之人,則更可謂是情有所託,十全十美。”

    白桑韻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澈兒遇到一事。一男子為其夫生下孩子,卻無法容於夫家,只因那孩子非女子所生,被視為不祥。行之……當年淮燁無後,他又無心,恰逢遇到上官,我才有了韻崢他們三個。那時……只是想著給淮燁留個後,不能斷了皇室的血脈,也不想看他壓著不願,去找他人,僅是為了孩子。這不僅會傷了淮燁,也會傷了那位女子。可我從未想過,自己這樣做會對別人帶來何種影響,會讓別人如何看待韻崢、韻嶸和惜賜,還有……這個。將來,他們可會艱難?可會沒有誠心相待之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朝中大臣……”白桑韻停了下來,慢慢地摸著肚子,他久居宮中,所想之事越來越少,以至於忽略了他的孩子是從“他”的肚子裡出來的,他們……沒有娘。

    沈行之跪下了,讓白桑韻嚇了一跳,急忙去扶他,他卻避開,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行之……你快起來。”白桑韻無法彎身,急了。

    磕完頭,沈行之跪著說:“國公,行之今日所言雖不敢說能代天下大多之人或朝中所有臣子,可臣敢斷言,會有八成以上的人贊同臣。國公,您久居宮中,或許不知,您的勇氣和堅強早已傳遍整個惠耀乃至天下。正因為國公,澤湮國國君才能擁有最純正血統的太子;正因為國公,那些相戀的男子們才能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白桑韻緩緩蹲下,把沈行之拉了起來。對方扶著他的手繼續道:“國公,您把您的勇氣及堅強給了別人,讓他們能走到光天之下,表明自身,不必畏縮驚恐,不必遮遮掩掩,不必因沒有子嗣而不得不看著另一人娶妻生子,一生痛苦。國公,怎樣的男子才會為另一人生下孩子?那必定是愛到了極致,必定是情到了深處。有多少男子,他們能與自己的另一人白頭到老,沒有經歷眾多女子所要經受的爭寵之苦。國公不也是有著皇上與王爺的深愛嗎?國公又豈能懷疑自己?”

    白桑韻的眼中是感動,是感激,他第一次毫不避諱地緊緊握住沈行之的手──他的知己,他的朋友。

    “國公……太子殿下和王爺您更無需掛心。朝中大臣們對太子殿下和王爺都是心服口服,哪裡會因他們是國公所出而心有避諱?若真如此,太子殿下和王爺也不會有心思出京去看少爺,定會整日為此事煩憂,國公可曾聽過,或曾瞧過?”緊緊回握,沈行之寬慰著面前這個在他心裡是惠耀第一美貌的男子,也是他一生最愛的男子。他不愛男子,卻唯獨愛上了這個他只能遠觀的人。

    “行之,謝謝你。我知道,讓你深處朝堂是委屈了你。你本是淡薄之人,如今卻不得不身居官場,還要時時受那二人的刁難。”白桑韻真心地道歉,那兩人對這人始終不能釋懷。

    沈行之搖頭,笑道:“只要皇上和王爺能偶爾允許臣進宮為國公作畫,臣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說著,他面色一整,嚴肅道:“不過國公得為臣做主,臣的家中連番幾次遭劫,再這樣下去,臣為國公作的畫像就盡數被殿下偷光了,這真讓臣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啊。”

    白桑韻笑起來,安撫道:“等韻崢和韻嶸回來了,我會責罰他們。不過,我這個做爹的目前唯一能補償的只是讓你多進宮了。”

    “臣多謝國公。”抽開手,沈行之鞠躬道謝,這人的手和十幾年前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

    “好了,回去吧。早日畫完,也能早日拿給澈兒。”白桑韻轉身,沈行之在他身後,凝視他的背影。

    得知了白忻澈的身份後,關衛和夫人就忙前忙後,恭恭敬敬地伺候白忻澈,又是殺雞,又是宰鵝,若不是白忻澈勸了半天,他們連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小豬崽也要宰了。關大嫂更是把她和夫君的臥房裡里外外打掃了一遍,換上過年才會鋪的新被褥,根本不顧白忻澈的反對,讓白忻澈苦惱之餘更是頻頻向小四和狀元求救。

    飯桌上,關衛和關大嫂都不拿筷子,只是招呼著白忻澈吃。

    “白老爺,家裡的菜實在拿不出手,您可別嫌棄啊。”

    “白老爺,這是從山上摘來的山菌,可香了,您在宮裡一定沒吃過,您嘗嘗。”

    “白老爺,這屋子我已經給您收拾乾淨了。明日一早,我到鎮子上再給白老爺彈床新褥子,白老爺先將就一晚。”

    把筷子放下,白忻澈“忍無可忍”地開口:“關大哥,關大嫂,你們若一直這般客氣,我們今晚就走。”

    “白老爺!”兩人一聽,急得就要跪下。被文狀元和張勇按住了。

    “關大哥,我不是什麽老爺。我爹雖是國公,但我只是白忻澈。我這次出來也是四處遊玩,你們不要把我當成什麽老爺。若你們不嫌棄,就喊我聲白老弟。爹爹知道的話,定會高興。”白忻澈苦惱地說,然後把碗推出去,“關大哥,關大嫂,你們不要為了我們特意做這些菜。你們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鐵頭他們幾個要吃好的,這桌菜就當我買下的。”

    “這怎麽能行?!”兩人有些慌亂。

    “關大哥,關大嫂,”小四開口了,把一錠銀子放到桌上,笑著說,“你們啊,就別為難我們家少爺了。我們家少爺受不了這個,你們若太客氣,我們家少爺會睡不好吃不好的。這銀子你們收下,咱們一起把這桌好吃的都吃完。吃完之後,關大哥關大嫂就不能再一口一個白老爺叫少爺了。”

    “對對,”文狀元接著道,“不要再為難我們家少爺了,你們瞧我們家少爺都吃不下了。”然後他對四個孩子道,“還有你們,以後叫白大哥,不許叫白老爺,知道不?把人都喊老了,我們家少爺可還沒成親呢。”這話說得白忻澈當即臉就發燙了。

    “可白老爺就是白老爺啊。”丫頭規矩地說,坐在她身邊的白忻澈摟住她道,“丫頭,我不是老爺,你叫我白大哥,就像叫你的祁大哥一樣。”

    丫頭仰頭尊敬地看著白忻澈,這是白國公的兒子呢,白國公……是皇後呢。

    “白大哥……”丫頭沒開口,坐在他右側的童瞳開口了,眼睛盯著滿桌的菜,咽著口水問,“什麽時候才能吃?我很餓。”接著,他的肚子叫起來,十分應景。

    一桌的人表情各異,白忻澈微微一愣後,舉起筷子:“吃吧,我也餓了。這個山菌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嗯,我聞著很香。”童瞳的筷子第一個夾起了山菌燉小雞,全然沒有禮儀可言。

    “快吃吧,吃完了去睡覺。”拍拍丫頭,白忻澈給關大哥和關大嫂夾了菜,又給包括關家的大兒子在內的五個孩子夾滿了菜,才低頭開始吃。孩子們馬上動起筷子,小四、文狀元和張勇等人也不避諱了,開始吃。許久之後,當那盤最好吃的山菌燉小雞快被童瞳一個人吃完的時候,關大哥和關大嫂才沈默地拿起碗,欣喜激動地吃了起來。

    因為屋子有限,白忻澈、小四和童瞳一個屋。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白忻澈感覺身邊的人下床了。他沒醒,翻了個身繼續睡。可睡著睡著他才覺得有些不對,勉強睜開了眼睛。睡在他身邊的童瞳不見了,外面有聲響,白忻澈披上外衣,就著屋外的月色下了床。

    循著動靜,白忻澈來到廚房,見童瞳舉著燭火在廚房裡翻東西。他出聲:“童瞳?”

    “啊!”被嚇了一跳的童瞳猛地轉身,一看是白忻澈,他捂著胸口喘氣,“白大哥……我把你弄醒了?”

    “找什麽呢?”白忻澈揉揉酸澀的眼睛上前,童瞳低下頭,過了半天才開口,“我……餓了……”

    “餓了?”白忻澈驚訝不已,童瞳晚上可是吃了不少呢,他不愛吃肉,就這樣都撐得不行,童瞳可是吃了很多肉。

    “嗯。”童瞳羞愧的抬起頭,大眼中是委屈和不解,“這幾天總想吃……白大哥……我……我是不是病了……”他以前的飯量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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