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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端著水盆進來服侍白忻澈起床的小四,看到白忻澈後驚叫道:“少爺,您昨晚怎麽了?眼睛都腫了!”

    白忻澈摸摸腫脹的眼睛,笑得開懷:“昨夜收到爹的信。”

    “國公的信?”小四驚嘆,上下看看白忻澈,見他笑得一點都不勉強,他暗道:定是國公在信上說了什麽讓少爺感動的話。

    “少爺,我給您敷敷眼睛。”擰了塊熱巾,小四讓白忻澈躺下,給他熱敷。

    蒙著雙眼,白忻澈的嘴角還是止不住的笑。

    “少爺,您昨晚……沒睡吧。”

    “睡不著。”白忻澈嘴角上揚,“爹讓我每日回一封家書,我想了整晚,不知該如何回信,什麽都想和爹說,不知從哪寫起。”

    “呵呵,少爺,看您這般高興,小四都覺著高興。國公的信就是少爺的定心丸。”

    白忻澈捂上胸口,昨夜他懷裡揣著爹爹信睡了一夜。爹爹的信把他心底的害怕全部趕走了。他是爹爹的兒子,爹爹是他的爹爹,爹爹讓他跟著自己的心走,而他的心是這般告訴他的。

    從屋子裡出來,白忻澈坐到院子裡木椅上,認真在桌上寫下藥房。

    “小四,那位姑娘的傷有些麻煩,你和狀元到鎮子裡去抓幾味藥。”

    “好的,少爺。”

    小四上前拿過藥方,去找文狀元。

    蹙著眉,白忻澈想著下一步該如何做。那位姑娘的傷很重,他是男子不方便看她的身體,如果能把那些傷口全部檢查一番,他更好下藥。那位姑娘已經昏迷了四日,若再不醒,他真怕她就這麽睡過去了。當初和二叔學醫,主要是為了爹爹,而對於外傷,他接觸地不多。

    “若二叔在就好了。”白忻澈很想給二叔寫封信去問問,可這一來一回之間所需的時日太多。鎮上的大夫都說那姑娘不行了,莊裡大夫又回家省親,白忻澈敲敲腦袋,他絕對不能放棄,他是爹爹的兒子。

    一個時辰,文狀元和小四就回來了。白忻澈馬上在院子裡磨藥配藥,這是他自己想的方子,希望能管用。

    “趙大娘,這副藥內服,這副藥外用。她若是吐了,您就喊我。”把藥交給趙大娘,白忻澈退出屋外。

    一出去,就有人跟他說白二爺找他,他交代了小四幾句,急忙走了。

    “二叔公。”進到白二爺的院子裡,白忻澈恭敬地喊道。

    “忻澈啊,來,坐這兒。”拍拍身邊的位置,白孟遠讓他坐到自己身旁。

    白忻澈上前坐下,有些緊張,不知二叔公找他來有何事。

    “忻澈啊,那位姑娘如何了?”

    “還未醒,我重新配了藥,不知管不管用。”

    畢恭畢敬地答道,白忻澈低著頭看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忻澈啊,二叔公找你來,是想跟你說說太子和二殿下的事。”對著面前一池的錦魚,白孟遠語重心長地開口,“忻澈啊,二叔公聽說你跟太子和殿下兩人鬧了些不愉快。”

    白忻澈依舊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也猜不透二叔公的意思。

    “昨晚,桑韻給我來了封信,向我問安,讓我不要勸你,隨你自己做主。”白孟遠長嘆一聲,“桑韻是把你疼到心坎里了,可我想了想,還是想勸勸你。”

    一聽爹爹給二叔公寫信,白忻澈的緊張去了大半,他沒有吭聲,安靜地聽著。

    “忻澈啊,太子和殿下縱有千般不是,萬般的錯,都是因為喜歡你。按理說,你是他們的兄長,又是男子,我本不該勸你,可就看太子和殿下對你這麽多年的心思,他們是絕不會放棄的。我若不勸你,將來萬一弄不好,你們三人都會痛苦。”

    “二叔公……”白忻澈低聲道,“那些事……我跟韻崢說了,我不怪他們。”想到連二叔公都知道自己和他們兩人的事,白忻澈的頭更低。

    白孟遠搖搖頭,朝水池裡灑了些食料,看著圍攏過來的魚道:“忻澈啊,太子和殿下自小在宮裡長大,又被寵著,做事難免糊塗任性,可他們不壞,對你是一片真心。我不能說讓你去喜歡他們,接受他們,但也不要拒他們於千里之外,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忻澈啊,你爹的事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我不想看到你們跟你爹一樣,差點死在這上頭。”

    “二叔公?!”白忻澈抬頭,“我爹他……”

    “唉……”白孟遠回頭看向白忻澈,“我雖是頭回見你,但看得出你和桑韻一樣,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裡。當年,若桑韻早些對皇上和闕陽說了,或皇上和闕陽早些跟桑韻說了,桑韻也不至於差點死在宮裡,一個人流落在外三年,又在他們面前自盡。忻澈啊,韻崢和韻嶸的性子就像皇上和闕陽,二叔公不想看你們重蹈你爹的覆轍。”

    “二叔公……我爹……到底出了何事?!您快告訴我,我要知道!”沒有了緊張,白忻澈抓住白孟遠的袖子大聲問。

    又長嘆一聲,白孟遠緩緩開口。

    緊緊關上門,白忻澈滑坐在地上,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湧出,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爹……爹……在心裡喊著,白忻澈恨不得能馬上回宮,馬上見到爹爹。

    “少爺,您在嗎?”

    在屋外,文狀元敲門問,該吃晚飯了,白忻澈卻沒出現在飯堂。

    “狀元,”白忻澈的聲音悶悶的,“我不餓,你們去吃吧。”

    “少爺……”文狀元還想敲門,想了想,放下手,“我一會兒給你拿些吃的過來,您好歹吃一點。”

    “嗯。”坐在地上,白忻澈雙眼通紅,袖子濕了一大塊。聽到文狀元離開的聲音,他也沒起來。

    過了會兒,文狀元端著食盤過來,見白忻澈的房門還是緊閉,他把吃的放到門口:“少爺,我把晚飯放在門口了,您記得吃啊。”

    “……嗯。”白忻澈應了聲。文狀元擔心地走了。

    “文大哥,少爺怎麽了?”院外,見文狀元出來了,小四急忙上前問。

    文狀元拉著他走到一邊,小聲道:“讓少爺靜靜吧。二老爺下午跟少爺不知說了些什麽,少爺心情不大好。”

    “啊?二老爺是不是說少爺了?”小四想去看看。

    把人拉回來,文狀元道:“別去,二老爺不會說少爺不好,可能是其他的事,咱們就別管了。走吧。”

    拖著小四離開,文狀元想要不要去二老爺那問問。

    天黑了,白忻澈還坐在地上,心裡的難受讓他感受不到肚子餓。他想回家,回家看爹爹。

    有人敲門,白忻澈帶著鼻音道:“狀元,我不餓,你們去歇息吧。”

    敲門聲沒了,白忻澈以為外面的人走了,他蜷著腿,頭埋在胸腹間,滿腦子都是想回家的念頭。

    敞開的窗戶里跳進一個人,那人小聲地跳到地上。左右看了看,看到白忻澈坐在門邊,肩膀顫動,來人冷了臉把肩上的包袱往桌上一放,輕聲走了過去。

    吸著鼻子,白忻澈正想著怎麽回去,突然聽到一人暴怒的聲音:“忻澈,誰欺負你了?!”

    抬頭,白忻澈紅腫的眼睛裡泛著淚水,可他卻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半晌沒開口。

    “忻澈!”把人拉起來,穿著一身便裝的人大力擦掉他的眼淚,怒問,“誰欺負你了?!”

    見白忻澈張了張嘴,淚水卻不斷,來人急了,沈聲厲問:“暗影!出來!”

    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房裡,是劉韻崢走時留在白忻澈身邊的人。

    “二老爺下午找少爺。”暗影跪在地上簡單說了一句。

    來人一聽,單手拉著白忻澈,大力打開門:“是不是二叔公說你什麽了?我找他去!”

    被拖著走出兩步,白忻澈才急急停下,拽住對方:“韻嶸,不是二叔公!”他,他怎麽來了。

    “那你說?誰欺負你了?!”連夜趕路過來,卻發現白忻澈在哭,來人要氣炸了。

    “韻嶸……”白忻澈眨眨眼,淚水又涌了出來,“我想回京,我想爹了。”

    抿抿嘴,藍韻嶸拿袖子把白忻澈的淚擦掉,也不問出了什麽事,拉著他朝外走,對跟他一起過來的幾名侍衛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帶少爺回京。”

    沒有驚動任何人,帶著白忻澈從白家莊的後門出來,藍韻嶸帶他上馬:“坐好了。”讓白忻澈側坐到身前,藍韻嶸拿自己的披風把他裹起來,“我們一路趕回去。”

    “韻嶸,莊裡還有我的病人……”這時,白忻澈才想起來那名重傷的女子。

    早接到暗影的奏報,知道出了何事的藍韻嶸卻是策馬而出:“她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我帶你回京見爹。”

    “韻嶸……”白忻澈突然覺得自己很任性,馬越跑越快了,他又急忙道,“韻嶸,我……沒事了。我現在不能走。”

    “吁……”

    停下馬,藍韻嶸拉開披風,蹙眉:“你怎麽總遇上這種事?上回是個尋死的女人,這回又不知是哪掉下來的女人。下回又是什麽?要不是……你這樣我和韻崢哪裡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雖說遇到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是個機會,但他可不想把白忻澈嚇壞了,這種忌諱的事還是少碰為妙。

    白忻澈無法解釋,他也不知道。

    掉轉馬頭,藍韻嶸不耐地說:“她死就死了,你也盡到醫者的本分了。今晚休息一夜,明早我帶你回京。”

    “韻嶸……爹……好嗎?”

    馬又朝莊裡前行,白忻澈低聲問。想到爹爹,他又懦弱地想哭了。

    “爹很好,你不好。”藍韻嶸口氣不佳地說,“是不是二叔公欺負你了?”

    “不是……”白忻澈被藍韻嶸擁在懷裡,他咬咬唇,問,“韻嶸……你怎麽來了?”

    馬回到後門,藍韻嶸都沒解釋,當他把白忻澈抱下馬後,他摸摸白忻澈哭腫的眼睛,開口:“想你了。”

    白忻澈低下頭。

    “做錯了事,就要彌補。忻澈,就算你不想見到我們,我們也要來找你。”拉上白忻澈的手,藍韻嶸回到莊裡,沒有驚動任何人,他進了白忻澈──曾經白桑韻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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