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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過桌上的包裹,藍韻嶸從裡面抽出一個錦盒,錦盒裡是一幅畫。
“打開瞧瞧。我和韻崢想了很久,覺得這個你一定喜歡。”把畫軸交給白忻澈,藍韻嶸催促。
帶著疑惑地打開畫軸,當白忻澈看到畫上的人是誰後,他又很沒出息地紅了眼睛。
畫上,一名滿頭銀絲的男子坐在藤椅上遙看遠處,他的手上拿著書,神色安逸,嘴角有一抹幸福的笑,似乎遠處正發生著一件讓他喜悅的事。
“這個……”白忻澈激動地看著畫,這幅畫,他從未見過,“是皇伯給你的?”
“不是。”藍韻嶸抹抹鼻子,“我和韻崢偷來的。”
“啊?”抬頭,白忻澈愣了,“……偷……你們偷的?”
想到那人,藍韻嶸格外氣惱,“爹的畫像屬他畫得好,可是就連父皇和父王他都不肯賣。我和韻崢知道你在外一定掛念爹,想給你弄一張爹的畫像,但他死活不賣,他又是爹的好友,我們不能抄他的家,只能偷了。”把畫拿過來舉起,藍韻嶸道:“如何?是不是把爹的神韻都畫進去了?他那裡還有好多張呢,本想全給你偷來,又怕把他氣死,惹爹生氣,所以就偷了他剛畫好的一張。”
“那人是誰?”白忻澈咽咽口水,這畫竟然是偷的。他想要,可是……爹爹會生氣。
“文閣士大夫沈行之。”
“沈大人?”白忻澈驚呆了,居然是惠耀才學最厲害的沈大人,他知道沈大人和爹的關係不錯,卻沒想到沈大人居然有爹的畫像!
“怪不得父皇和父王每次見到他都一臉的不高興,這回我和韻崢才知道緣由。”把畫捲起來收好,藍韻嶸道,“忻澈,這畫你收好,他肯定想不到是我和韻崢偷的。你要是想爹了,就看看畫。”小心觀察白忻澈的臉色,見他高興極了,藍韻嶸也高興了,他就猜著忻澈會喜歡。
“韻嶸……這畫是沈大人的。”白忻澈心裡天人交戰。
“他畫的是爹,那就是爹的,爹的畫也是咱們的,收著便是。”直接把畫放進錦盒裡,藍韻嶸抱著畫把人拉到裡屋的床上坐下,“先說說你剛才是怎麽回事?”
白忻澈難過地揉揉眼睛,低聲問:“韻嶸……爹的過去……你知道嗎?”
藍韻嶸的臉色變了變:“二叔公和你說了?”怪不得這人會哭得那麽傷心。
“嗯。”點頭,白忻澈見藍韻嶸一點都不好奇,他瞪大眼睛,“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想白忻澈誤會,藍韻嶸開口:“爹氣我們那樣對你,你走了,我們又聽不進去。後來皇叔跟我們說的。”有所保留地解釋道,藍韻嶸皺眉看著白忻澈蒼白的臉色:“你若想爹,明早我帶你回京。一路上不住客棧,大概換七八匹馬,十天功夫就能趕回京城。”
“忻澈,我們以前說了很多混話,做了很多混事,還污衊你對爹爹……”猛然拉起白忻澈的手朝自己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藍韻嶸對嚇到的人道,“忻澈,再多給我幾個耳光。”
“韻嶸!”想把手抽出來,可是對方力氣太大,仍是抓著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打了幾下。
“韻嶸!”白忻澈急了,開始用力掙脫。怕傷了他,藍韻嶸這才放開。
看著藍韻嶸臉上被他的指甲刮破的地方,還有紅起來的臉頰,白忻澈顫抖地說:“韻嶸,別這樣,我不氣了,我真的不氣了。”
忍不住地抱住白忻澈,藍韻嶸低啞地說:“忻澈……也許你氣我們,對我們來說才是好事。”他不氣了,也不怨了,心裡是不是已經沒有他們了。他們兩個想破腦袋也不知該如何挽回這人的心。
“韻嶸?”白忻澈想看看藍韻嶸臉上的傷,卻被抱緊,接著他聽到藍韻嶸疲憊的聲音,“忻澈,我一路上都沒睡,你讓我睡會兒。”半路上接到暗影的奏報,說白忻澈發現了一個受重傷的女子。他擔心白忻澈嚇壞了,又怕他碰上什麽事,連夜趕路到白家莊,現在抱著這人,他的睡意怎麽也擋不住。
“韻嶸……”不敢動,白忻澈低聲喚道,可藍韻嶸越來越明顯的呼嚕聲讓他知道這人已經睡著了……這人從小就愛睡,每天都要睡六個時辰以上……這回,他一路上都沒睡……嗎?
靜靜地任藍韻嶸抱著,昨夜沒睡好,又哭了很久的白忻澈也支撐不住了。頭挨著藍韻嶸的肩膀,沒一會兒白忻澈也睡著了。
“咚!”互相沒了依靠的兩人相擁地慢慢倒在了床上,睡死的藍韻嶸睜了下眼睛,調整了兩人的睡姿後,抱著白忻澈陷入了夢鄉。
(0.82鮮幣)心水謠:第二十二章
京城,劉韻崢被父皇單獨叫到了御書房。
“韻崢,你說實話,沈行之的那幅畫是不是你和韻嶸派人偷的?”劉淮燁莫測高深地詢問太子,沈行之丟畫的事差點把他氣死,這件事已經鬧到了後宮,而沈行之雖沒說嫌犯是誰,卻指向了太子和二王爺。
“不是孩兒派人偷的。”劉韻崢抬頭光明正大地看著父皇,“是孩兒和韻嶸親自去偷的。”
劉淮燁眯起眼睛。
太子仍然不懼地說:“上回忻澈來信,孩兒和韻嶸看了之後商量了半天,想著爹爹的畫定能讓他高興,可孩兒和韻嶸跟他求了半天,沈大人就是不賣,孩兒只能去偷了。”
“好,很好。”劉淮燁陰險地笑笑,“若不是他真的有才,就憑他當年敢愛慕你爹的這件事,父皇也會判他個充軍。韻崢啊,過陣子你們兩個再去偷幾幅,給父皇和父王。”
“是,父皇。”劉韻崢眼角一挑,他就知道父皇不會怪罪他。
“國公,那畫肯定是太子和王爺作為!”丟了畫的沈行之跑到宮裡和白桑韻告狀,平時他是絕對不被允許進宮見白桑韻的,不過今日白桑韻親自開口,他終於得見。
白桑韻卻是不惱地笑笑,道:“今日園子裡的花開得好,一起到園子裡走走吧。我最近剛看了一本書,是惜賜給我找來的,我正想和你聊聊,聽聽你的看法。”
沈行之當下就沒了脾氣,馬上站起來。當年,他和白桑韻因一副字結緣,然後他被善妒的皇上派到一個偏僻的縣城當縣令,白桑韻又暗中幫助他,後來他因政績出色被調回京城,又獲白桑韻的推舉,如今,他官運亨通,和白桑韻成為莫逆之交,可雖說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但皇上和王爺仍為當年的事處處提防他,每想到這裡,沈行之就格外無奈,但也不氣,他是曾愛慕過這人,深深地愛戀過,即使是現在,這人在他的心中也占有極重的分量。
“我聽聞你有個胞弟,叫嘉之,雖年僅十歲,在詩詞上的造詣卻十分厲害。”
沈行之笑著說:“家母老來又得一子,萬分寵愛,不過嘉之無刁蠻脾性,也許是深受我與父親的影響,他自幼便喜歡詩詞歌賦。”
白桑韻摸摸已經隆起的腹部,慢走道:“我想嘉之今後做這個孩子的老師,你的才學我是知道的,嘉之的才學定會和他的兄長一樣出色。改日帶嘉之進宮,我見見他。”
“行之謝國公厚愛。”沈行之和白桑韻保持著半身的距離,跟在他身後道。
“行之,那兩個孩子終於知道錯了,可霸道了這麽多年,如今要挽回忻澈的心,他們卻只會用笨法子。不過,這樣也好,讓他們多吃點苦頭,今後若澈兒真的原諒了他們,他們才不會再惹他難過。”
“希望太子和王爺能真的體會國公的這一片心,不要再惹國公生氣才是。”沈行之長嘆,面露擔憂,“國公應以自身為重,太子和王爺的事該讓他們自己去操心才是。”
“行之,那畫若真的是被韻崢和韻嶸偷走的,你恐怕是要不回來了。”白桑韻在花園的躺椅上坐下,讓沈行之坐到他對面,繼續道,“我聽聞韻嶸出京了,那幅畫定是被他帶走送去澈兒那兒了。澈兒那孩子來信,信中所言讓我擔憂,你的那幅畫定能讓他心安,這我還要謝你。”
“國公,”沈行之不滿,“您這樣說豈不是折煞我?若那幅畫真的能讓國公放下對少爺的擔憂,行之願意多畫幾張送給少爺。國公,那幅畫丟便丟了,臣不會再提。”
白桑韻卻是搖頭,笑道:“‘子不教父之過’,他們雖說是好心,可這做法卻是不對,我該給你賠禮。”
沈行之直接站了起來,急了。
“好好,這事我不提了。”讓沈行之坐下,白桑韻道,“若明日無事,你進宮來,再為我作上一幅,可成?這個孩子也算是個意外,就當給我留個念想吧。”白桑韻把賠禮的事說成他自己想要一幅畫,沈行之又哪裡能說不行,又怎會說不行。自十一年前他給白桑韻畫過一張之後,其他的畫都是他見到這人時,回去憑記憶畫的,如今他又有機會能為這人作畫,沈行之感動之餘更多的是感恩,他竟能在,有生之年遇到這人,認識這人,相交於這人。
“行之,今日找你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白桑韻的話說完,沈行之就明顯地不高興了:“國公,您這是讓臣晚上睡不著嗎?”
“呵呵,”白桑韻倒顯得心情愉悅,“算我說錯了話。”接著,他嘆道,“行之,澈兒的事我異常自責,說起來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做爹的錯。我沒有管教好韻崢和韻嶸,沒有護好他。”
“國公……”沈行之格外不贊成,要說錯,那也是皇上和王爺的錯。
“行之,我想為澈兒做些什麽,想來想去……卻沒有頭緒,想問問你的意見。淮燁和闕陽總是不願我管太多,可對澈兒,除非他真的幸福了,否則我永遠不可能放下心來。”
看著面前的那個因擔心孩子而蹙眉的男子,沈行之謙卑地說:“國公,臣……定全心當為國公分憂。”
………
……………..
白忻澈是被餓醒的,他的肚子叫得震天響,可有人並沒有聽到,仍是死死地抱著他。
天還沒亮,沒有蓋被子睡了一夜讓白忻澈在肚子餓之餘更冷的發顫,四月的惠耀雖說已經熱了,可夜晚還是很涼。想拉過被子,手腳卻被人纏著。小心抽出手,白忻澈摸摸藍韻嶸的額頭,鬆了口氣,再探探他的脈,脈象平穩,沒有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