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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爹爹用了午膳,服侍他睡下,白忻澈去了太醫院。當他看到父親正和二叔聊得興起之後,他悄悄退了出去。爹爹已經告訴了他,在京城,他與父親最好不要相認,怕是今後私下也不能喊那人“父親”。聽後,他為父親感到難過,任誰都無法忍受看著兒子,卻不能以父子相稱。但他明白,爹爹是為了保護他,父親,也是為了保護他。在江洲鎮,韻崢就已說過。
他不怕自己遇到麻煩,但他不能再讓爹爹、韻崢和韻嶸為他擔憂,為他操心。他的身世,早已隨著娘和那人的死塵封,他不能因一己的私慾,為爹爹,為宮廷惹來不必要的災禍。
這輩子,他註定是要虧欠父親了,他,是自私的,在爹爹與生父之前,他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爹爹。
父親,請您原諒孩兒。
離開太醫院,白忻澈來到一處小竹林,坐在石凳上,他探上自己的左手腕。並無何明顯的變化,但他能肯定,自己有了韻崢和韻嶸的孩子。
弟弟或是妹妹,出生後沒有與他同齡的玩伴,怕是會孤單。他想為那二人生下孩子,也想為那即將出世的小寶貝生個玩伴。叔侄兩人,定會比親兄弟還親,那樣的話,爹爹會欣慰吧。
仰頭,看著透過竹林落下的斑駁光影,白忻澈幸福地笑了,當初,娘懷他的時候,也是這般幸福吧,期待著他的出生,他的到來。
掌燈時分,宮裡顯得十分熱鬧。朝中的大臣們帶著各自的家眷來到宮裡,出席皇上劉淮燁遵國公大人的“懿旨”,為大少爺白忻澈舉行的接風宴。既是接風,那後宮那位最具權勢的國公大人自然會出現,這等機會可是千載難逢,人人都盼著今晚能獲得國公大人的青睞,從此平步青雲,如沈行之等人。
“忻澈,好了嗎?”
穿著華服的劉惜賜從外跑了進來。
“好了。”束好頭髮的白忻澈轉身,馬上聽到劉惜賜的尖叫。
“忻澈!你怎麽穿這個?太素了,今晚可是為你接風,怎能穿一身白?”
說著,劉惜賜就去翻白忻澈的衣櫃。
“忻澈,這衣裳是爹爹親手為我做的,我今晚穿是最合適不過。”白忻澈解釋了他為何要穿這件白衫,他一說完,劉惜賜緊盯住了他的那身衣裳。
“爹爹……給你做的?”劉惜賜走進,湊上前。
“嗯,很合身呢,我一直捨不得穿,想著今晚……”
“爹爹偏心!”
白忻澈話還沒說,就聽劉惜賜叫起來。
“不管不管,我也要讓爹爹給我做一身去,爹爹做地真好看,爹爹偏心,爹爹只喜歡忻澈,不喜歡我。”
哪裡還管顏色素不素,劉惜賜就差動手把白忻澈身上的那件白衫剝下來穿到自己身上了。也難怪他說爹爹偏心,就是劉淮燁和藍闕陽,白桑韻都沒為他們做過衣裳,白忻澈怕是唯一一個了。
“惜賜……”白忻澈急忙安撫,“要不你我輪著穿?”爹爹身子不好,哪裡能再做衣裳。
“好,那咱倆一人穿一天,明日我穿。”劉惜賜這才有高興起來,道,“忻澈,太子哥哥讓咱倆一起過去。”
“嗯,走吧。”整了整衣服,白忻澈和劉惜賜一道走了。
白忻澈一到場,不等諸位朝臣找機會與他寒暄,白桑韻就把他和劉惜賜喊到了身邊,他一直不希望自己的這兩個兒子接觸太多朝廷的事。
劉韻崢和藍韻嶸穿著正統的太子服和王爺服,配上他們俊逸的容貌,英挺的身形,勾走了前來的各位官家小姐的心,不過兩人的心不在那些貌美如花的小姐們身上,而在坐在爹爹身側,青蓮般的人那裡。
白忻澈看到了童瞳和童含縐,看到了父親,看到了狀元和張勇,唯獨不見小四。文狀元跟他眨眨眼睛,指指身邊的一位低著頭的小姑娘,然後他碰碰那人,小姑娘抬頭緊張地看向白忻澈的方向,又忙羞赧地低下頭。白忻澈驚訝極了,那不是小四麽?!
“狀元說小四想為你接風,可他又不便再入宮,狀元就胡鬧地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帶進來了。”
知道內情的白桑韻出聲,不過隱瞞了為何小四今晚一定要來的原因。
白忻澈不疑有他地盯著小四:“爹爹,孩兒都沒發覺,小四挺俊的。”
“呵呵。”白桑韻笑起來,肚子的小家夥似乎也感受到了爹爹的喜悅,踢了兩腳。
十幾年前,白桑韻懷著兩個多月的身孕為躲避劉淮燁和藍闕陽打掉孩子,逃至邊關,直到他生下孩子後才返回京城,所以朝中甚少有人見過他大著肚子的模樣。如今,白桑韻再次有喜,但他早已是後宮的主人,要見他更是難上加難。因此今日,見到挺著肚子出現的白桑韻,眾人皆紛紛起身,躬身相迎,這個惠耀國傳奇的男子,無論褒貶,都做了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很多當年曾反對過他的老臣,此時心中只剩下尊敬。
白桑韻淡淡地笑著,看著身穿他親手fèng制的衣裳的兒子,只覺滿心的幸福。劉惜賜之前和白忻澈抱怨爹爹偏心,可真見了爹爹,他隻字未提衣裳的事,怕爹爹真的費神為他裁衣。
人逢喜事精神好,劉淮燁和藍闕陽今晚的興致很高。凡是預祝他們得公主的,兩人都是臉色大好,喝得暢快,一時間,眾人都紛紛說國公這胎絕對是公主之類的話,好似人人都變成了神醫。
酒過三旬,白桑韻放下筷子,看了幾眼孫昊林,他朝身旁的人道:“淮燁,是時候了。”
劉淮燁這才想到今晚的正事,抬手示意眾人靜聲,馬上底下安靜了下來。
“今晚,朕一是要給忻澈接風,二是有一件事要在此告訴你們,這也是國公的意思。”
他的話一出,眾人都很詫異,白忻澈驚訝地看向爹爹,何事爹爹要在這裡說呢?他沒看到幾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
太監總管雙手托著一道聖旨上前幾步,眾人馬上下跪聽旨。白桑韻坐在席上,含笑地看著跪在他身前的養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白忻澈雖系國公之養子,卻克盡孝道,謹守禮數,心懷善念,盡得眾人讚許。且,國公收養之時,已將白忻澈許與太子及嶸王,故,朕特封白忻澈為一等忠德侯,襲白國公之爵位,入住東宮,欽此。”
聖旨一出,眾人皆驚,入住東宮,意味著白忻澈成了第二個國公,後宮未來的主子。白忻澈愣愣地看著爹爹,看著爹爹臉上始終如一的笑。
“澈兒,快接旨。”
白桑韻撐著藍闕陽的手站起來,拿過聖旨交給兒子。
“澈兒,爹爹知道你不在意這些,可爹爹思前想後,還是認為該給你,跟了韻崢和韻嶸,總要有身份上的東西襯著才行。”
拭去兒子流下的淚,白桑韻笑著用眾人皆能聽到的聲音道:“澈兒,爹爹沒有給你準備嫁妝,也沒有為你備下聘禮,這就當是進門了。記得對皇伯和皇叔,要改口。”
“爹,明年孩兒就讓忻澈給您生孫子。”劉韻崢和藍韻嶸一左一右拉上白忻澈,得意洋洋。今夜不僅是接風宴,更是他們的喜酒。
“好,爹爹等著。”白桑韻深笑,他最喜歡的兒子沒有被別人帶走,這讓他高興。
坐在遠處位置上的孫昊林低頭偷偷抹淚,他不停地喝酒,今晚,他看著兒子“出嫁”了。
“爹爹……”白忻澈哽咽。
“澈兒,過去吧,今晚是你的喜宴,去敬他一杯。”白桑韻低聲道,白忻澈哭著點頭,拿起茶水。劉韻崢和藍韻嶸當然清楚爹的意思,兩人跟著白忻澈一同走到孫昊林跟前。看到他們走過來,孫昊林碰翻了酒壺,嘴角發顫。
“爹爹,那人是誰?”劉惜賜不明白太子哥哥和二哥為何要陪著忻澈去敬新來的太醫酒。
“那人……是澈兒的長輩。”白桑韻淡淡道,看著孫昊林激動地喝下三人敬下的酒,看著他又哭又笑地喝下兒子親自斟滿的酒,看著他握緊兒子的手又不舍地放開,白桑韻微微地笑了。
“桑韻,對忻澈,你該徹底放心了吧,往後就是韻崢和韻嶸的事了。”劉淮燁不知何時走到白桑韻身邊,摟上他,愛玩的劉惜賜早跑到下面和年少的官員們們划拳去了。
“淮燁,你知道了?”這人一直沒問他孫昊林的來歷。
劉淮燁冷哼了聲,低頭撫摸白桑韻的肚子:“我沒那麽多功夫跟他計較,等咱們的小公主出世,我和闕陽帶著你們去澤湮,一定能氣死上官雲。”
“淮燁,都過了這麽多年了,你還記著上官的玩笑話。”該說這人心懷寬廣還是心胸狹窄?
“那當然,他成天慫恿你離開我們,而且要不是他,你也不會遇到沈行之!”趁機朝悠哉喝酒的某人投去幾記眼刀。
“桑韻最近跟沈行之交往甚密。”藍闕陽陰沈著臉,摟上白桑韻的腰,“一年之內,不許再見他。”
“闕陽……”
“我們已經縱容你好幾個月了!”兩位妒夫低吼,話語清楚的傳到了沈行之的耳朵里。
“唉……”沈行之搖頭獨飲,不知明日皇上又會把他派到哪個荒蠻之地當縣令去。罷了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人會救他的。
其實……劉韻崢和藍韻嶸之所以醋火那麽旺盛,真的不能怪他們。
(0.66鮮幣)心水謠:第六十一章洞房花燭夜
他醉了,雖然他滴酒未沾;他成親了,雖然他未著紅綢。
“澈兒……這就當是進門了……”
耳邊不停地縈繞著爹爹的這句話,他……成親了,與整晚都摟著他,不曾放開的兩人。這一切來得是如此突然,讓他承受不住,讓他如在夢中。
“忻澈,你怎麽又哭了?你不想嫁給我和韻嶸?”明知這人是為何落淚,劉韻崢卻擦著他的淚問,“忻澈,若是這樣你就死心吧,我和韻嶸絕不會放開你。”
淚眼模糊地看著這個依然霸道的人,白忻澈搖頭,他想,他豈會不想。
“韻崢,跟爹爹他們說一聲,咱們走吧。”還保持著幾分清明的藍韻嶸放下酒杯道,兩人摟著白忻澈向上位走去。白忻澈回頭看向孫昊林,默默地喚了聲:父親。孫昊林舉杯示意,仰頭喝下,沒有讓人看到他流下的眼淚。
“父皇、父王、爹爹,孩兒和忻澈先行退下了。”劉韻崢躬身道,只聽三弟格外“天真”地問:“太子哥哥和二哥是要帶忻澈到船坊過洞房花燭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