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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澈,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別憋著心裡。他是誰,對你來說都不會有任何的不同。”抱了白忻澈一下,劉韻崢寬慰道,然後拉著他走進裡間。
看到站在面前的孫昊林,白忻澈握緊劉韻崢和藍韻嶸的手,雙眸泛紅。這麽多年,他一直認為爹娘死了,他愛著的,想著的都是爹爹,他最怕的也是爹爹不要他,他……從未想過那兩人,從未想過那兩個生下了他,卻不把他帶走,讓他一人在這世上承受難堪的兩人。而如今,這個人卻以他的親生父親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他沒死。這叫他情何以堪。
“忻澈,坐下來。”
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劉韻崢讓孫昊林也坐下,他和藍韻嶸則坐在白忻澈的兩側。
“有何話就在這屋子裡說完。出去了,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藍韻嶸開口,“忻澈是我爹的養子,宮裡宮外皆知,若他突然又冒出個親生父親,對他對我爹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們不會阻止你與忻澈見面,但不能再因這種事,讓他難過。”
孫昊林點點頭,他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看向白忻澈,卻見他低下了頭。
“忻澈……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丟在宮裡,讓你受委屈。”孫昊林看著自己的兒子,知道自己這輩子虧欠最多的,就是他。
白忻澈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委屈……我有爹爹疼,有……韻崢、韻嶸,還有惜賜,皇伯、皇叔、皇爺爺……他們都很疼我。”
“忻澈,”劉韻崢讓孫昊林不要開口,“孫伯伯不知道你娘有了你。他去了澤湮,等他得知的時候,你已經成了白忻澈,他以為你不在了。忻澈,孫伯伯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馬,可你娘被你外公強行送入了宮……”
劉韻崢開始瞎編,總之孫昊林與荷香就是一對苦命的鴛鴦,兩人如何被狠心的家人拆散,最後女子想在有生之年為心愛的男人生個孩子,卻因難產而死,來不及告訴男人,陰差陽錯下,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還活著,白白浪費了十幾年的光陰。
白忻澈聽著,淚水一滴滴地落在衣擺上,在劉韻崢說完後,他帶著鼻音問:“那個自盡的人呢?他和我娘……又是何關係?”
劉韻崢馬上說:“他一直喜歡你娘,但你娘卻無意於他。你娘一死,那人也就自盡了。”
白忻澈哽咽地喘氣,慢慢抬起頭來,複雜地看著面前的那個男子──他的親生父親。
“我一直以為……你死了。”這人,竟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個世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是爹爹。爹爹總是抱著我說:‘澈兒是爹爹最好的兒子’……”
孫昊林的眼裡,也湧出了淚,不是傷感,是感激。
“我雖是爹爹的養子,可爹爹對我,卻比對韻崢、韻嶸和惜賜還要好。我病了,爹爹親自照料我;我笨,被夫子罰,爹爹就親自教我讀書……”白忻澈淡淡地說著,眼淚卻越掉越多,“我愛哭,又膽小,爹爹卻從未責怪過我,他總是……總是……”在他最害怕的時候,總是爹爹在他身邊,他又如何能接受一個突然出現的父親?
“對不起,忻澈……”孫昊林低啞地開口,“我原本不想告訴你……可你心有鬱結,我以為……你過得不好。太子殿下和王爺如此對你,我又以為他們是欺你的身世,畢竟對別人來說,你們是兄弟……忻澈,就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就當你的父母早已過世,我……不過是你娘的一位故人。”他虧欠這孩子的太多,幸而有那樣的一個人,把他的愛無償地給了他的兒子。聽到這些,他放心了。
白忻澈深深吸了口氣,看向孫昊林:“我知道自己該認你,可我……不知如何認你。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該怪你,可是十幾年了,我有一個疼我入骨的爹爹,對你,我卻是全然陌生。”
“我明白,”孫昊林淡淡一笑,“是我自以為你過得不好,所以魯莽,我從未想過你會認我,我只求你不要恨我。”
握著他的兩隻手給了他勇氣,白忻澈想到了遠在京城的爹爹,如果爹爹在,爹爹會對他說些什麽?
“我不恨你。爹爹從未教過我恨。”
孫昊林深深一笑,這就足夠了。
白忻澈拿袖子擦乾臉,看看身邊的兩人,然後對孫昊林道:“這次爹爹讓我出來遊玩,若你願意的話……就跟我一道吧。”
“我願意。”孫昊林激動地站起來。
白忻澈低下頭,輕聲道:“若知道你還活著……爹爹會為我高興的。十七年來,你雖對我不聞不問,但……沒有你,就沒有我。我應該感謝你的生育之恩,而不該……不認你。”他只是需要一些時日。
孫昊林流下羞愧的淚水,這個孩子太善良了,他會永遠保守那個秘密,絕不能再傷害他的孩子。
“忻澈,你說的對。爹會非常高興的。”劉韻崢大力摟住白忻澈,道,“你要不要現在去給爹寫封信?寫好了,我就派人馬上送回京。”
白忻澈沈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藍韻嶸拉著他走了。
兩人一走,孫昊林忍不住慟哭起來,為白忻澈的諒解,為他的過錯。
“忻澈不像你,他最像我爹。無論是長相還是性子,都像。”劉韻崢道,然後問,“知道這件事的還有誰?”
孫昊林搖頭:“沒有了。荷香和正林一死,就只有我了,連荷香身邊的貼身丫鬟都不知道。”
“那就好。這件事只有你、我、韻嶸知道,改日你若見了我爹,也絕不能告訴他。”
孫昊林點頭,心中是對白國公的感激,那個被皇上放在心中的男子,即使他從未見過,從白忻澈的身上他也能看到那個男子的影子。
爹爹:
孩兒……想您。您是孩兒最親的人,可今日……孩兒卻得知了一件讓孩兒無法承受之事……
握著筆,在藍韻嶸的陪伴下,白忻澈慢慢寫下這封沈甸甸的家信。親人相逢該是喜悅的,可他卻只是傷感。為他不能廝守的父母,為他陌生的親生父親,為他竟沒有一點喜悅的念頭,為他的……冷血。
而在一樓的另一間廂房,某人卻是快哭死過去了,無論他身旁的男人如何威逼恐嚇,他抱著要用眼淚把自己淹死的決心,也絕不和男人回去。
(0.72鮮幣)心水謠:第四十三章
看著藍韻嶸拿著信出去,白忻澈的腦子裡亂糟糟的。有人進來,他抬頭,是劉韻崢。
“忻澈,”劉韻崢上前按上白忻澈的左肩,“怎麽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難道你怕多出個父親,爹會不要你嗎?”
“韻崢……”白忻澈前傾,靠在劉韻崢身上,幽幽道,“我半分欣喜之感都沒有,我是不是……太絕情了?他……畢竟是我的生父。”
劉韻崢輕聲笑道:“原來是因為這個。忻澈,你就是想太多。你如何想的就是如何去做,他負你頗多,你如何做都不為過。而且你不是也讓他跟你一道走了嗎?我的忻澈怎會絕情?”
白忻澈的心為這最後一句悸動,他抬頭,勉強露出一抹笑:“韻崢,我聽你的,不多想。”
劉韻崢終於鬆了口氣:“你能這般想我就放心了。忻澈,你要時時記著,不管有何變故,你這一生都在我與韻嶸身上,都在宮裡。生父也好,生母也罷,就當是多個疼你的人。”
白忻澈深深吸了口氣,點頭,主動抱住劉韻崢,雖已明了他的心意,但對方仍欣喜不已,低頭輕吻他。
“忻澈,給我生兒子。”
白忻澈輕喘地點頭,抱緊劉韻崢,有他們在,無論是何事,他都不會再心慌,不會再害怕。
“少爺……”
這時,外面傳來小四的輕喚,白忻澈慌忙推開已然動了慾念的劉韻崢。在對方動怒前起身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兩句話,立馬讓對方喜笑顏開。
“不許反悔。”
放開白忻澈,劉韻崢威嚇。白忻澈低頭整了整衣裳,輕點頭,急忙出去了。
門一推開,白忻澈就見小四焦急地站在門口,看太子殿下和王爺不在,小四也顧不上尊卑,小聲道:“少爺,我剛剛聽人說有人找童瞳,這都好半天了,童瞳還沒回來,我擔心……”
白忻澈一聽,這才想起劉韻崢跟他說過給童含縐去了信,忙問:“可知那人現在何處?”
“說是在一樓西邊的廂房裡,我怕童瞳出事,所以趕來告訴少爺。少爺,要不要和太子殿下或王爺說說?萬一那人強行帶走童瞳……”
白忻澈想了想,道:“咱們先去瞧瞧,狀元呢?”
“狀元已經過去了,說是不放心。”
“那你先過去,我跟韻崢說一聲。”
“嗯。”
小四轉身跑了,白忻澈返回屋內,劉韻崢半躺在床上看奏報。
“韻崢,小四說有人找童瞳,可能是童含縐,我想過去看看。”
“我陪你去。”
劉韻崢起身穿鞋。
“韻崢,”白忻澈上前按住他,“我一人去。你是太子,這種瑣事還是別出面了。小四和狀元在呢。”
看著面前變得比以前自信許多的愛人,劉韻崢又躺了回去。
“我聽你的,不過不能白聽,得要獎賞。”
白忻澈的臉燒了起來,對方的神情不用問也知道他要什麽。眸帶羞色地閃避劉韻崢的注視,白忻澈“嗯”了聲,轉身略顯匆忙地走了。劉韻崢如新婚燕爾的男子,傻傻地笑起來。
還沒到門口,白忻澈就聽到童瞳的哭聲,文狀元焦急地貼在門上“偷聽”,見他來了,急忙道:“少爺,裡頭那人死活不開門,童瞳一直在哭。肯定是那個混蛋!”
白忻澈一聽,更急了,大力敲門:“童瞳?開門,是我。”
“哇……”裡面這下哭得更大聲了,就聽童瞳慘叫,“白大哥,救我!壞人來了!白大哥,救……”下面的話好似被堵住了,沒喊出來。
“狀元,能不能把門撞開。”
白忻澈讓到一邊,不管裡面的人是誰,他都要救童瞳。有韻崢和韻嶸在,那人再厲害他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