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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芷默看了一眼董懂和她懷裡抱著的相冊,若有所思走了出去。在夫妻倆面前坐定,安芷默結果董和勝遞來的茶杯,略抿一口,道:“好茶,極品鐵觀音。”
“小安也是個行家。”董和勝沾沾自喜地說,“我這個人,一不好酒,二不好煙,但就喜歡這一口,見了好茶就不要命,哈哈哈哈。”
“瞧你說的,人家什麼好茶沒喝過。”謝妤笑著責備道。
“唉,你們女人家,不懂。”董和勝擺擺手。
“姨父有個女兒在身邊是福氣,我母親一直很希望有個女兒,我也很希望有個親生姐妹。”安芷默開始切入正題,證實他心中的猜想,“董懂雖說是我的表妹,但關係上並沒有親生兄妹那樣近。”
“我們董懂住在你家,一定有很多麻煩的地方,我們真是不好意思。”謝妤客氣道,給安芷默添了一杯茶。
“不麻煩,只是我也希望董懂跟我也能像跟她親生哥哥一樣無話不說,一家人本該如此。”安芷默看似不經意地一說,目光瞥見董和勝和謝妤都是一愣,面面相覷著,欲言又止。安芷默不動聲色,問道:“不知董懂的親生哥哥年紀多大,在哪裡高就?”
“這個……”董和勝被安芷默問得不知道該答些什麼,用求助的目光看看謝妤。
謝妤給董和勝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個人不簡單,他明顯已經看出來了,還裝傻”。
董和勝微怔,用眼神問“該不該說實話?”
謝妤微點頭,用眼神回答“我來說吧”。
安芷默假裝沒看見夫婦倆的眉來眼去,專心品茶。只聽謝妤問:“小安啊,董懂那孩子在你家也經常給她哥打電話嗎?”
“偶爾兩三次。”安芷默回答,看著謝妤。
“事情是這樣的,董懂確實有個親生哥哥。”謝妤說,帶著一絲遺憾的表情。
安芷默略帶不解和疑問的目光掃過謝妤和董和勝,又落在電視機旁他們一家人的合影上,上面只有三個人。
“當年我懷的是一對龍鳳胎,董懂和她哥一生下來身體就不行,最後董懂活了下來,她哥哥不到兩天就……”謝妤和董和勝對視了一會兒,想了想說:“董懂小時候讀書不認真,我有次生氣責罵她的時候,就說‘你哥哥把生的希望讓給了做妹妹的你,你還不認真讀書’。當時就是一句嚇唬小孩子的話,誰知董懂當真了。”
董和勝接下去說:“董懂也並非總是這樣,只有碰到了大事,才會跟去世的哥哥傾訴,高三面對高考的時候才開始的,高考完本來就結束了,誰知……”
“在學校里出事之後又開始?”安芷默見董和勝欲言又止,就追問道。
“你都知道了?”謝妤詫異地問,想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道:“都是一家人,知道了就知道吧……我們董懂沒有做錯事,沒什麼可隱瞞的……”說罷,看著安芷默說:“沒錯,她從學校回家之後,我們才知道她和宋望合的事情,她爸當晚就聽見董懂一邊哭一邊給她哥打電話……我們擔心董懂這樣發展下去,會不會變成……”
“不會的。”安芷默說,“獨生子女由於孤獨通常有這樣的心情,這是一種自我安慰和自我暗示,與其讓她把話都悶在心裡,不如對一個不存在的人說出來。從心理學的範疇來說,這是一種正常的傾訴欲*望。我想,董懂心裡可能因為一些事情對他人產生了不信任的情緒,缺乏安全感,因此會向所謂的親生哥哥傾訴心情。”
“真的?你這麼一說,我們倒放心了!”董和勝拍拍胸口,舒了口氣。
“董懂什麼時候才能不受宋望合的影響……”謝妤嘆氣。
“……宋望合?”安芷默重複道,難道這個男人就是董懂所說的“第三者事件”的對象?
“哼,說到這個人我就生氣!毀了我女兒的清白!!”董和勝咬牙切齒,卻又壓低聲音以免董懂聽見,“聽說你是法官?那我諮詢一下,有沒有什麼法律能治治這種人?要真的有,我一定去法院告他!”
相比於董和勝的激動,安芷默顯得平靜很多,甚至好言相勸道:“姨媽、姨父你們不必這樣,我相信董懂跟宋望合不像別人想像得那麼不堪。宋望合這個人我今天第一次聽說,所以不作評論。但是,董懂一定是清清白白的。”
瞧啊,安芷默說得多輕鬆多正義,他當然相信董懂的清白,因為董懂的清白就毀在他手裡——注意了,真的是他的“手”里。法官大人的義正嚴詞背後,有著這樣驚世駭俗的內幕,正為安芷默的一番話而感動的夫妻倆怎麼也不會想到,面前坐著的這個男人,竟然就是真正奪走自家女兒清白的罪魁禍首。
“至於董懂的病,還是帶她去醫院看看的好。”安芷默轉移了話題,想必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道貌岸然了。
“她怕別隔離,老是不肯去。”董和勝又埋怨著謝妤,“你也不好好勸勸你女兒,她最聽你的話了……”
“好好好,我去勸勸。”謝妤照辦,把董懂拖出來,董懂一開始還拼命掙扎,最後看見安芷默面無表情地抬眼看了自己一下,目光中帶著脅迫,馬上乖乖安靜下來,頂了個濕毛巾隨謝妤去了附近的人民醫院。
當然,結果就是被當作疑似甲流患者而隔離觀察,據說最短三天,最長一周。“我的黃金周哇!!”董懂大哭,被護士七手八腳拖進了隔離病房。
兩個女人和兩個男人(一)
很幸運,雖然董懂被隔離了,但是在確診那只是普通流感之後,董懂被放了出來。這一出來,就好像猛虎下山,董懂先在家裡吃了爸媽做的豐盛大餐,又約了張茜去逛街。啥?怎麼不跟安芷默?開玩笑,在S市沒人管他們,可是安芷默一回省城,走在大街上總有人認識他,他和董懂在省城就是地下情的關係,怎能明目張胆逛街約會?再說,都是安芷默逼董懂去醫院的,還她被隔離,她才不理他呢。
張茜見了董懂非常興奮,尤其是聽說董懂已經從宋望合的陰影中走出來之後,她由衷替她高興。張茜這段時間都在複習準備考研,她已經選定了專業,正朝著目標努力著。
董懂隨口問了薛婷的近況,張茜帶著鄙夷的口吻說:“她呀,還能幹什麼?拿著你的小說到處投稿唄,好像有點門路了。我現在見她一次就瞪她一眼,搞得她現在都不太敢正眼看我。”
“做了虧心事,自己要是還不覺得慚愧,那就無可救藥了。”董懂搖搖頭,“不說她了,我們去那個精品店看看。”
兩個人在精品店裡買了幾個蝴蝶結髮卡,嘻嘻哈哈的,張茜看見前面就是麥當勞,說要請董懂吃甜筒,說著就過去買。董懂看見排隊的人很多,就站在一邊等,無聊地玩手機。忽然,覺得好像有人在動自己的包。
小偷?!董懂護住包,往旁邊一看,兩個男孩正拿刀片割她的包帶呢,她嚇了一大跳,一來是因為那個刀片,二來是看見這兩個小男孩身上很髒,他們濃眉大眼,頭髮微卷,不像本地人。
無論在省城還是S市都有這樣的外地人,他們或者賣一些糖啊糕啊的東西,只要你去買就切一大塊,而且切了就一定要買,否則就成群集結過來威脅你;或者三兩一群,偷錢包或者直接搶奪肩包等等,還組織兒童一起參與這種犯罪活動,當地人對他們都很厭惡。尤其是這樣的節日,人多的時候,或者年末,這些外地人更加猖狂,看了就怕。
董懂呆住了,小孩見她發現,居然扒住她的包就要搶,沒拽幾下,一雙大手伸過來,把他們格開。兩個小孩一見有男人幫董懂,趕緊跑了。董懂也不管幫她的人是誰,趕緊守財奴一樣地查看自己的錢包啥的還在不在包里,確定完之後才抬頭感謝人家:“這位壯士!謝謝……”
又呆住了。
“董懂……”宋望合擔心地看看她的手臂,因為剛才他趕過來的時候,看見一個小孩拿刀片想劃她的手臂,讓她鬆手。他本想拉過她的手看個仔細,剛抬手又趕緊縮了回去,只能勸道:“你先看看自己受傷沒有,那小孩手裡的刀片……”
“你怎麼會在這裡?!”董懂退開一步,真是莫名其妙,他們倆的緣分似乎是天註定的。
宋望合手裡提著筆記本包,解釋道:“我電腦顯卡有點問題,拿過來讓人調試。”說著,用下巴指了一下對面的蘇寧家電賣場。
“那你快去吧。”董懂別過頭。
宋望合不舍地看著董懂,沒有移開腳步。他太想念她了,每天都祈禱著能見她一面,可是明明知道她不願再見他,他也不能去找她。他願意減壽十年,讓他回到過去跟董懂在一起的日子,即使知道結果還是一樣,他也願意再經歷一次往昔的快樂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