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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對。”柳照過了好久才勉強地擠出幾個字,面容僵硬蒼白。
柳疏桐撿起剛才被她摔在地上的雙肩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仿若沒聽到柳照的話似的,誰也沒顧便朝門外走去。
“星辰的事是我的錯,不過這也不能成為你剛才言行的理由。”柳照望著柳疏桐離開的方向,語音還留有略微的顫抖,但仍是色厲內荏。
柳疏桐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柳照,臉上已不再起任何波瀾:“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不是沒有心,”她把風吹亂的髮絲撥向耳後:“親人,丈夫,兒女,對你來說好像根本無足輕重,既然如此,你幹嘛回來?看見你我真的嫌煩。其實根本就沒人需要你,你回來只是個累贅。在我和夏星辰的世界裡本來就沒有母親二字,以後更不會有。”
聽完這番話,柳照本就是裝出來的鎮靜,於是一下子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氣,就近跌坐在病床上,再不發一言一語。
病床上已經撐坐起來的夏子生有些頭痛地嘆口氣,重新溫聲說道:“你倆啊,都消停點,和平共處不行嗎?”
“爸,我學校里還有課,先走了,你好好養身體。”柳疏桐走出病房,輕輕帶上門,背靠著病房門深深呼了口氣,眼眶微微浸濕。
——
柳疏桐這次回學校並未打計程車,而是選擇步行回學校。
她慢慢踱步在街道上,雙手插在褲包里,悠閒得好似散步。想起方才柳照還是那麼高高在上傲慢的語氣,柳疏桐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肉里,卻已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如果柳照還有那麼一點作為母親的責任,她就不該回來破壞這個家,可在她拋夫棄女、毀了兒子之後,卻仍如此冠冕堂皇地回到這個家……可是這個家根本不需要她!
柳疏桐停下腳步,隨意地坐在一家超市旁邊的台階上,兩眼僵直地盯著石板路面發呆。
即使是她能原諒柳照當年不管不顧地離開這個家,她也沒法原諒柳照就那樣毀了她的夏星辰。夏星辰……夏星辰……柳疏桐想到她唯一的親弟弟,她曾經那樣乖巧懂事的弟弟,她抱住雙膝,埋頭閉上眼。
柳疏桐坐在台階上,傳給身體的是冰冷的觸感,她狠狠咬住嘴唇,拼命忍住將要溢出的淚水。
“讓讓可以嗎?”冷淡低沉的男聲出現在柳疏桐身邊。
柳疏桐抬起已經矇矓的雙眼,看向來人。原來超市下面的台階大部分都被運來的貨所占滿,人多得也是水泄不通。
“不好意思……”柳疏桐慌忙從台階上挪開,站起來勉強對著來人扯動嘴角。
來人沒答話,稍微點了點頭便往前面去,柳疏桐睜大了眼,奈何淚水布滿眼眶,看不清晰來人的模樣,只能依稀辨認出他手上提的袋子裡裝著一包奶糖和一罐甜味牛奶。
柳疏桐突然就在此時感覺到胸口滿滿的不郁,在學校滅絕故意刁難忍了一肚子火,在醫院那邊又聽柳照斥責聽得一肚子氣,如今一個女孩子家可憐兮兮坐在超市梨花帶雨竟都沒得來點兒同情……
如果此時林白白在場,看見柳疏桐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一定會提示說“蛇精病要發病了”,只是現在她不在,所以柳疏桐便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猛地揪住將要離開的來人的褲腳,邊揪還邊想著聽聲音還挺好聽的,人應該還不錯,自個兒不會吃虧云云。
柳疏桐雙手緊緊扯住來人想要抽出的褲腳,忽然就放聲大哭出來,邊流淚便抽噎著斷斷續續道:“媽蛋為什麼要回來啊……”哭得撕心裂肺,沒管來人是誰,就一把眼淚全蹭在那人褲腳上。
周圍的路人一個接一個圍過來,都想好好看看這場鬧劇,個個指指點點,哄鬧聲漸漸嘈雜。眾人推論看來又是一場久別重逢的情侶戲啊,不過唯獨就是這姑娘忒豪放了點兒……
蘇醉緊皺了眉頭,盯著緊拽著他褲腳鬼哭狼嚎的姑娘看了半晌,他嘗試扯動他的褲腳,想把褲子從那姑娘手裡拯救出來,可惜姑娘手勁兒太大,愣是沒拔出來。
他今天上身穿了件天藍色有領的短袖襯衫,扣子整整齊齊排到領口處,他一顆顆衣服扣子都扣得嚴嚴實實,勒出了明顯有致的上身線條,看著便直讓人喘不過氣。下面則是一條白色直筒褲,襯得腿型更加修長。現今好好的一條褲子被柳疏桐哭得不像樣。
“放手。”掙扎許久,蘇醉最終還是覺得與怪力女對抗太費力,暫時停下了掙扎,面無表情地繼續看著那姑娘把眼淚水還有不知道什麼水一股腦擦在他褲腿上。
柳疏桐繼續痛哭,就跟完全不知道周圍人的議論聲一樣,死死抱住來人的大腿,活像抱住了一顆救命稻草般的發泄。
那副悽慘的模樣,估計也就只有蘇醉無動於衷。柳疏桐生來本長得就像她母親那樣更多的偏向美艷,尤其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最是惑人,當是確確實實的花瓶臉。雖然平時因為性格的原因不多加打扮,常常素麵朝天,如今這氣勢驚人的一哭添了幾分柔弱,倒是惹來了好些過路人的憐惜。
“你以為你是誰……嗝……我早就不需要你了……”柳疏桐哭得用力過猛,邊抽噎邊打起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