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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同學對蘇醉的編排越來越離奇,即使蘇醉再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堪其擾,加上本身社交恐懼的加重,蘇醉開始不願意出家門了。
蘇醉的家人平時和蘇醉本來就說不了幾句話,即便他出現了什麼問題也難以發現,所以直到蘇醉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去上學,他們才發現他的不對勁。
那時候蘇醉的姐姐蘇酒已經上大一了,難得回一次家,卻發現自己的弟弟的情況已經嚴重到出不了門的地步。而蘇家父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在家裡急得團團轉。
最後還是蘇酒當機立斷,去了一趟蘇醉的學校想要調查清楚。她到處問老師,問同學,老師並不知道蘇醉的情況已經如此嚴峻,因此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而學生又哪敢在蘇酒面前承認,自己私下對蘇醉是如何編排的呢?還是蘇醉班上的班長對蘇酒告知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蘇酒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大動肝火。他們家因為蘇醉小時候不愉快的經歷,對他可以說是百依百順,依著他的想法從不干擾他的生活,這麼一個他們家全心全意想要好好保護的老么,卻在班級里遭遇了這樣的對待?
她先是和班主任溝通了一番,具體交涉內容不知,但總之最終得到了對方的默許,來到了蘇醉的班級,站在講台上。
那時候蘇酒雖然也才剛剛成年,但氣勢已不是同齡人可比了,光是站在那兒便足夠給人壓力。
她面色如常,不帶一個髒字痛罵了一頓這群仗著年紀小而瞎傳播流言的所謂優等生,並且表明自己隨時可以在媒體上曝光他們這種惡劣行徑——蘇酒當時剛好正在一家A市知名自媒體實習。
這家自媒體以嘴毒敢說真話聞名,流量極大,每次報導幾乎都能掀起一波熱點。
對普通學生來說,這番話或許沒多大作用,但對於這一群尖子生來說卻是戳中了他們的心事。
成績再好也無法保證高考能正常發揮,因此每個人自然都是希望能爭取到自主招生或者保送的資格。但一旦報導發表,他們名聲有損,會失去多少機會是可想而知的。
蘇酒留下這番話便走了,剩下一群心裡有鬼又不敢開口直說的人面面相覷,也就再也不敢到處傳播和蘇醉有關的流言了,至少明面上不敢。這已經達到了蘇酒的目的,及時止損。
她一回到家,和父母說明了這一情況,一致決定請一位心理醫生來對蘇醉進行心理輔導。既然已經知道了病因,那麼對症下藥並不是難事。
及時治療與輔導所耗費的時間十分漫長,所幸蘇醉後面漸漸願意配合,過程還算順利,蘇醉的情況也在一天天好轉。
只是無論如何,蘇醉的家人都不敢將他送回原本的學校了,蘇醉也深知自己的狀態暫時還不適合進入群體生活。因此等他狀態好點後,他向學校提出了保送的申請。
本來蘇酒提出她可以代蘇醉出面申請,因為蘇醉和人溝通依然困難,但蘇醉還是堅持由自己出面,一字一句說明了自己的狀況。
以蘇醉的獲獎記錄,保送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學校其實一直對他寄予極高的期望,認為他是競爭A市狀元的有力人選。
但蘇醉都已經被逼得閉門不出了,哪怕狀態稍好點,誰也不敢保證他再回學校會不會出事。於是本就對蘇醉懷有一兩分愧疚和憐愛的班主任,在得知這一情況後,向學校多次爭取,還是為蘇醉爭取來了保送的機會。
沒有了高考的壓力,蘇醉能夠更放心地接受心理輔導,逐漸能夠與人進行正常的溝通交流。儘管他的話依然不多,可好歹是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蘇醉對柳疏桐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顯得很平靜,可是一旁聽著的柳疏桐卻是整個人都要炸了。蘇醉一說完,她便“噌”地一下站起來,擼起袖子叉著腰在客廳亂轉。
“你這都是什麼同學啊?有病吧?氣死我了!你應該先跟我講這事再帶我去同學會的!”柳疏桐確實被氣得不輕,恨不得自己立刻回到同學會現場,指著他們的鼻子罵。
蘇醉早猜到柳疏桐會是這個反應,因此肯定不可能提前給她說這事。
見蘇醉一副無波無瀾的模樣,柳疏桐走向前去搖他的肩:“你是不是傻啊蘇醉?這種同學會還去什麼去啊?”
而蘇醉只是輕笑了聲,捏捏她的臉:“我班長這些年一直通過各種方式找我道歉,總要解決的。以後不會再去了。”
柳疏桐嘀咕:“那他是該找你道歉的,所有傳播流言的人都該道歉……那你也沒必要非要去這趟同學會啊?”
蘇醉把柳疏桐拉到他腿上,柳疏桐摟著他的脖子看著他。
沒有親身體驗過是無法感同身受的,就算蘇醉情感再淡漠,尤其是他因為那場治療漸漸變得和常人無異後,他對當年那樁事一直難以徹底放下。
蘇醉以前的志願並不是法律,而是首都大的計算機專業,他本是想通過高考考上的。結果事與願違,他不得不接受保送,但保送提供給他的選擇並不多,因此他選擇了A大的法律系。
在當時他能做出這個決定極為艱難,即便後來蘇醉對於法律這個專業也有了興趣,但這樣的失之交臂曾使他長時間處於難以釋懷的情緒中。
這是蘇醉的一個心結,而他想和這些過去徹底說再見。至於帶著柳疏桐一起去……則是他的一個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