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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菘遠遠瞧見一扇木門,半開著,隔著老遠就聞見了一股子藥香味兒,她估摸著到了地方了。
推開門進去,映入眼帘的是院中的一顆垂絲海棠,這段時間正是結果子的季節,樹上綴滿了紅彤彤的海棠果。她試著蹦了幾下,夠不著。
黎菘依依不捨地看了眼滿樹的果子,然後扭頭往屋裡走,正中間的屋子門大敞著,屋內立著一扇四扇屏風,屏風側邊擺著兩張木椅,油光水滑擦得鋥亮,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
她躡手躡腳地繞到了屏風後頭,敲了敲裡間的門框,問道“請問程醫生在嗎?”
“請進。”
黎菘聽見應答後連忙掏出手機來照了照,確保鼻子額頭不出油,劉海的弧度恰到好處以後才抬腳進去。
“您好,我是……”黎菘站在門框邊,心臟哐哐直跳。
程易笙今日穿了件白色的兜帽衛衣,自然也是帥得沒邊。少了幾分穿長衫時候的貴氣,倒是多了些活力,看起來也更年輕些,顯得與這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馮阿姨介紹來的是吧?坐。”程易笙起身倒了杯熱茶放到了桌子外側,“吃飯了嗎?”
“沒吃。”黎菘小步走到案前坐了下來,其實她來的時候吃了一碗米粉。
程易笙轉身按了一泵免洗洗手液,隨口應道:“嗯,那一會兒回去的時候記得吃。”
黎菘咽了咽口水,他這回答好像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
“哪兒不舒服?”程易笙重新坐到了位子上,拿出脈枕放到了黎菘手邊。
“頭疼。”
黎菘這才算是真正地看仔細了這人的模樣,她屏住呼吸,然後很沒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程易笙這件連帽衫很鬆垮,領子低,隱隱能瞧見帽衫下面的鎖骨。
他長著雙十分標準的杏眼,大眼濃眉,按理說該是活潑陽光的一對眉眼,可安在這張臉上卻多了幾分閒散和冷淡,且笑意卻不達眼底,有起來有些難接近。
程易笙要是不故作溫和親切,冷峻起來估計就是一臉別人欠了他錢的模樣,黎菘在心裡默默念叨。不過細細想來,誰要是在她的午休時間要她加班,黎菘怕是連好臉色都不會給一個的。
被人盯了半晌,程易笙微微有些不耐煩起來。他眉心皺著,敲了敲桌子示意黎菘回神。
黎菘見他臉色微變立馬老實了,低著頭去看桌子上的紋理,只用餘光瞟他。
“診脈。”程易笙示意她將手放上去,待黎菘伸出手以後,他從抽屜里拿了個絲質的手帕蓋上。
這些物件兒都是黎菘在宮斗劇里看到的東西,她覺得有趣,“放這個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嗎?”黎菘記得之前那個程叔叔給她把脈的時候可沒這麼多規矩。
“別說話。”程易笙凝神聽脈,另一隻手在桌子上輕輕敲著。約莫有個半分鐘的樣子,他收了手詢問:“怎麼個疼法?有規律嗎?”
“就絞著疼,沒什麼規律。”黎菘隨口答道,眼神還是盯著程易笙的臉瞧。
“絞著疼?”程易笙微微蹙起了眉頭,追問,“飯前飯後?”
“飯後。”
程易笙聽完低著頭笑了,他右手輕輕敲著桌案,隨後眼尾稍稍上挑輕聲問道:“東西吃腦袋裡去了?”
“啊?”黎菘猛地一下反應過來,“就……肚子也疼,頭也疼。”
程易笙斂了笑意,“張嘴,看舌頭。”
隨後他問了黎菘好些個問題,從例假時間到作息和飲食習慣,事無巨細。這番檢查下來黎菘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大毛病,小毛病卻一堆,都是些現代年輕人常見的問題。
“醫生,那我這得吃藥還是怎麼的?”黎菘想著這來一次可燃不起愛情的火花,怎麼也得來個十次八次的。
“針灸。”程易笙輕飄飄地拋出了兩個字,這話說完跟前的小姑娘膽兒都嚇破了,半張著嘴說不出來話。
黎菘嘴開合了半天才出聲:“扎幾次啊……”
程易笙給她續了杯綠茶降火,“隔天一次,先扎半個月看看效果吧。”
黎菘雙手絞著挎包的帶子,手裡心直冒汗,腿肚子也不停地哆嗦。她咬了咬牙,想著能多見他就算是被紮成刺蝟也認了,“一天一次是不是能好得快點兒?”
“嗯,也行。”程易笙倒是少見這麼痛快的女孩兒,一般人聽見針灸下意識就問能不能吃藥,這姑娘倒是爽快。
他指了指後頭的診療床,“脫鞋躺上去,辮子拆了。”程易笙說完後去了裡間準備針灸用的東西。出來的時候,他將一盤子的針放到了凳子上,托盤和細針碰撞發出沙沙的聲音。
黎菘雙眼緊閉地躺在床上,渾身僵硬,兩隻手緊緊攥著診療床上的白色床單,後背全是汗。
她從小到大最怕打針,長大了還好些,小時候扎針的時候恨不得把房頂掀了,每次打疫苗回去嗓子都得啞個兩三天。
“要扎幾針啊?”黎菘儘量調整著呼吸,身子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抖動。
“看情況……”程易笙指了指托盤,估摸道,“應該能剩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