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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說罷,她轉身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至於他,即使心裡一再想到在這屋裡他們是男女有別不該獨處一室,卻忍不住地,提起腳步,隨她而去。
這個感覺很特別,從來未曾有過。
“你到底是誰?”
當她反過來追問他的身份時,他的心思仍然飄在九天之外。
猛地回過神來,他略略沉思,看著她。
“看著我做什麼?”
她的目光倔強有力,瞧她個子小小的,臉也小小的,他真的很意外為什麼她看上去是如此的有活力。
像是又沉吟了一下,他才表露身份,“在下是非語決,家師獨孤戰,與鬼醫谷也頗有些淵源……花姑娘,你……”
“睨兒!”
又不是煙花之地的姑娘,被叫作“花姑娘”對她而言實在是奇恥大辱!
“睨兒姑娘。”
不懂她為何打斷,並且還氣得渾身發抖,他只好頓住,改口。見她面色稍稍緩和,他才道:“不知姑娘為何出現在這裡?”
花睨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你是碎劍門門下弟子?”對於碎劍門雖是早有所耳聞,但她沒想到一向在江湖處於中立位置,以自持穩重聞於世的碎劍門竟會出了個行事衝動不計後果的弟子,雖然他看起來並非什麼容易衝動之人,“你出現在這裡,是因為百花教?”
各自問著無關重要的問題,像是在套近乎,眉目間卻又顯得戒備試探。而不管是誰,都沒有收回與對方狀似拉鋸一般的對視,仿若在較勁。
雖然這種相處方式很新鮮,時間久了,便感覺很奇怪!例如……突然地,不敢直視他的目光,覺得那目光太過明亮,又例如……臉上開始熱了起來。
至於他,意外地盯著那紅如櫻桃的小臉蛋,明明從來不是什麼情竇初開的小毛孩了,竟還失禮地脫口而出:“你的臉好紅……”
“霍”地,她的目光又從溫馴的家貓變成兇殘的山貓。
他錯愕地看著她那越發嫣紅醉人的臉、看著她指尖一動——明知道有異,卻動也不動地,眼看著五根銀針從她指間飛出,著魔了一般。
只覺渾身一麻,他昏厥了過去。
再醒來,窗外已是一片漆黑,雪,依然在天空肆虐。
沒看到她。
他走出去,只見淡淡燭火從厚重的棉毯帘子後透出來。
“睨兒姑娘……”
因為不是她在白天時沐浴的房間,所以他直接掀了帘子進去,然而……
眼前,站在浴桶里正探手出來拿衣服的玉臂因為他的出現僵硬在半空。
“你知道的,這麼冷的天氣沒有人會一天洗兩次澡。”他,被那山貓一般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
而她,貝齒咬唇,早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生氣,使得呼吸更加用力,起伏的弧度總是莫名地引人注意,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他臉色刷白。
“……你,慢慢洗。”說罷,沖了出去。
當花睨納悶地穿好衣服走出來,迎面寒風夾雪,冷得她噴嚏連連,定眼一看,只見木門大開,某人在雪裡狂耍拳術,抽得像走火入魔一般。
素聞獨孤戰性格孤僻,不想徒弟也是如此。
就在這時,某人頓了頓,直覺看向身後。
睨兒側頭,正要警告他傷勢未愈,不料他已經別開目光,沉吟一下,竟衝去打樹!
怪人!
睨兒轉身進房,殊不知轉身的一剎,某人“啪”地倒在雪地中。
忍不住走過去,蹲下來,看著他不甘心的目光,她笑,“這不知道算不算活該?”
受傷的人就該有受傷的樣子。
回答她的是很受傷的目光,明明昂長七尺,卻因為一時的懊惱顯得很孩子氣,“我的鬍子,你刮的?”
似乎,雪冰冷了臉,才讓他發覺鬍子被盡刮的事實。
“後知後覺。”
她抿唇一笑,眉目間潤濕著難得的溫柔,輕輕地,把他扶起。
“你不怕我的臉?”
第2章(2)
更新時間:2014-10-18 13:00:05 字數:3830
兩人的靠近,寒夜裡的相偎,傳遞著溫暖的信息,或許還有從她發間傳來的淡淡藥香,讓他的戒心降到前所未有的位置。
而她,輕輕地睇了他一眼,卻不說話。
這樣的回答,卻比得過千言萬語的安慰——他的臉,是因為小時候家道中落,遭人追殺,才會被生母狠心劃花的,雖然心裡明白正因為這一毀容才保全了性命,但周遭的目光,那些帶著暗笑的嘴角,故意讓他聽到的嘲弄,卻比直接拿刀捅他更痛!
縱然師傅偶爾遞來關心,勸慰他不必介懷,但那種像是即興般的關心以及沒有意義的勸慰又算什麼呢?
所以,他才會蓄起鬍子,明明只是個年屆雙十年華的少年,卻留著滿臉凶神惡煞的鬍子。不過,那樣倒好。起碼,把臉上的傷給遮住了,別人光是看到他的鬍子就不敢接近,哪裡還有閒工夫研究他的臉?
但是,如今鬍子卻……
“你雖不怕我,卻不知我留這鬍子要花多長的時間。”
忍不住喈嘆,明明不該對身畔的她說起這些的。
然而,嘆息的白煙尚不及飄散,鼻子就被狠狠地捏了一下。他錯愕地震了震,想跳開,無奈身體根本無法使力,只能任著她捏完鼻子捏耳朵,這邊玩玩,那邊逗逗的。
“你煩不煩啊,我又要把你弄暈了喔!”
看他不躲也不避,只是傻了一般地看著自己,燥熱的感覺悄悄地在心裡滋生,又莫名地蔓延至臉上,她瞪他,想要他收回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
然而,他的目光非但沒有收回,甚至還更加的專注。
“咳!”
她皺著眉,用力地乾咳,想要他避諱,不過,他完全沒有注意到。
“咳!咳!”
被看得心猿意馬,乾咳也無法喚回他的注意力,她的眉心幾乎都打結了,只好開口:“看什麼看!”
“你……很容易臉紅。”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方才要沙啞,“紅得……讓人……”
他看著她,說著,突然,狼狽地眨了眨眼,像是被什麼震驚了一樣,別開了臉,讓本來為他的話感到心慌意亂的她,奇怪地側著小腦袋。
“睨兒姑娘,你……還記得我家小師弟嗎?”
什麼跟什麼啊?
望著她滿臉的問號,他本來像是為著什麼而緊皺著的眉心突然舒了開來。
“如果,你……”
“嗯?”
“還是沒有了。”
非語決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
心裡暗罵,花睨瞪著那張像是放下了什麼心頭大石似的,在面前輕笑的臉,想開口去問他那沒有說下去的詢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