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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打開盒子,便見錦緞上躺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質地看起來非常細膩溫潤。這玉沒有被打磨出具體的形狀,但頂上穿了孔,串上了紅繩。婦人把玉拿出來,掛在小嬰兒脖子上:“我兒平安長大。”
林琅挑眉,轉過頭去問玄清道人:“這難道是我家?這麼有錢?”
玄清道人搖搖頭:“你且看下去。”
林琅不爽他賣關子,但也無法,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觀世鏡上。
小嬰兒抓著白玉,也不哭鬧了,一雙還沒睜開的眼睛盯著手上的玉看,看久了,竟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凌香趁機說道:“小公子與皇上賜的這玉有緣。”
婦人輕笑一聲:“聽說是補天的玉,承蒙皇上垂愛我們鍾家。”
原來是鍾家,那倒是符合林琅對鐘鳴之的認知。林琅又問:“襁褓里的小東西是鐘鳴之?”
玄清道人點頭。
“……不是看我的過往嗎?”林琅一句疑惑發出,玄清道人卻不再回應,意思是讓他繼續看下去。
觀世鏡上的內容除了重要的部分,其餘一些日常茶飯事都是以極高倍速跳過去的,讓林琅看得眼花繚亂。在被觀世鏡快速掠過的這一段內容里,鐘鳴之平安無事地長到了十歲。
鍾府每年新年時歷來要到尋隱山上的道觀上去祈福,鐘鳴之十歲這年,第一次跟著家人同去。尋隱山離鍾府所在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坐馬車要花上將近一個白天,再加上鍾府向來講究排場,一路熱熱鬧鬧地去,在路上花費的時間就要更長一些。
鍾府老爺是當今聖上封的衛國公,官場上各方勢力牽扯不清,明里暗裡他也得罪過一些人。此去路遠人雜,家僕隊伍里便混進了一些有別的心思的賊子。
先是有假裝過路的女子倒在長長的隊伍前,隊列不得不停下,鍾小公子和鍾夫人坐在轎里。小公子年紀小,玩心大,好奇便掀了帘子把腦袋往外探。
不探不要緊,這麼一探,衝出來個黑衣人把他從轎里往外拽,護衛沒及時反應過來,只有他娘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使出全力拽住鐘鳴之背後的衣物。
黑衣人許是搶得不耐煩,從腰側掏出一把匕首直往鐘鳴之心口刺。
鍾夫人嚇得花容失色,只聽一陣清脆的玉石碎裂聲,那匕首也“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鐘鳴之雖然也嚇得整張小臉煞白,卻僥倖躲過一劫。隨後鍾家的護衛也終於反應過來,衝上來將那黑衣人制住。
……
畫面又一轉,是一碧如洗的藍天。
林琅看得也覺驚心動魄,他鬆開被自己咬得發白的下唇,問道:“怎麼就沒了……後來呢,他沒事吧?”
玄清道人嘴角一抽:“他要有事的話,現在活得好好的那人是誰?”
林琅:“……”
玄清道人又問:“你看明白沒有?”
林琅被問得一頭霧水:“看明白什麼……”
“鐘鳴之是萬年出一個的天道之子,所有氣運都在他身上,但十歲那年有個劫,度過了才能真正被天道所承認。”玄清道人嘆了口氣,“你幫他擋了那一劫。”
林琅已經呆怔在鏡前了,他並不能理解玄清道人所說的話。什麼叫自己幫他擋了那一劫?想來自己年紀應該和鐘鳴之相仿,但剛才畫面中那麼多人,也只有鐘鳴之一個小孩。
這會兒玄清道人倒是擺出了長輩的架勢來了,他拿起手中的摺扇在林琅腦袋上一敲,把林琅疼得齜牙咧嘴的。
“愚笨不堪……”
林琅捂著頭跳開,抬起眼瞪著玄清,在心裡估量著此刻要是豁出去和對方打一架,能有多少勝算。
這時觀世鏡的畫面轉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山上,山雖不知名,卻是個一看就知道靈氣充裕的地方。草木蔥蘢,鳥獸各自占地為王,一派生機勃勃。
有一白衣仙人騰雲駕霧而至,停在了這山上。
玄清道人解釋道:“這是天界的北帝君。”
北帝君伸出一指來,在空中看似隨意地一點,幾點白色的螢光便聚到了他的手邊。點點螢光聚集在一起,不多時便成了一個更大些的光團。
光團越來越大,逐漸凝成實體,有了模模糊糊的形狀,竟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模樣!
北帝君摸了摸少年的頭,像是在對少年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你陪伴那天道之子十載,吸走了些他自帶的靈氣,靈智也已開啟,就這麼消散了……恐怕不成。”
隨著時間流逝,少年臉上的五官也越來越清晰,他雙目緊閉,但眉目卻分明就是林琅再稚嫩些的樣子。
只聽北帝君又道:“你本是玉一枚,就叫林琅吧。”
玄清道人轉頭去看林琅,林琅雙唇微張,一副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樣子。
想過很多種身世,唯獨沒想過是這樣的……林琅的心情登時複雜得難以言喻,他稍微把頭往後仰,攏了攏自己的長髮。
雖然早已對自己的身世不再在意,但偶爾想起時,他也想過自己被拋下的千萬種理由,可能是爹娘貧窮無力撫養,可能是他們在自己小時不幸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