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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表姐不也在嗎?”楊培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讓過一下,我餓了。”
“不許走!”孫小娟扯住她胳膊,“不說清楚你別想走!”
“堂姐你看?”楊培敏甩開她的手,並不搭理她,看向楊培瓊。
“好了好了,都出去吃飯吧,我們只是說了一些事,小娟別亂說。”有楊培瓊站出來說話,楊培敏就首先走了出去。
“表姐你怎麼……”
“好了咱出去吧。”
沒走遠的楊培敏心思轉了轉。
外面在院子裡也準備開席了,果真像楊大江說的,都是些自己人,三個大圓桌分男女坐滿了人,張名花看到她,忙向她招手,“去哪兒了?我正準備讓英子去找你呢。”
楊培敏就她身邊坐下來,“剛才在後院讓堂姐做見證,跟徐民說清楚了。”
“你這孩子,咋都沒跟娘說,要是那徐民使起壞心來,吃虧的是你。”張名花嗔怒道。
“好我記住了。”
這邊吃著飯,旁邊的桌子,孫小娟尖銳的嗓子蓋過了男人們高談闊論的聲音,“徐民聽說你跟楊培敏處對象?是真的嗎?”
場面靜了兩秒,然後彼起此伏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小娟別胡說。”
“這哪有的事。”
“這、誰傳的話?”
“孫家女娃,這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一個女孩子的名聲怎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來開玩笑呢?”這是張名花壓制著火氣的聲音。
孫小娟站了起來,仰著脖子就高聲道:“我可沒有亂說,他們剛才還在後院裡邊約會呢,我跟燕子都看見了,處對象就處對象了唄,有啥不好說的,當事人也在這兒,你們不妨問一下他們兩個,高考的那一段時間誰不知道他們倆總湊在一起呢。”
這會兒張名花帶有火氣的視線轉到她那個二弟媳孫梅身上,她可不認為在鎮上的孫小娟能這麼清楚自己這邊村裡的閒話,“他二嬸敏敏是有跟徐民借過書,但是瓊子也在場啊,難道他們有點啥事,瓊子不知道?她這麼懂事,能不回來告訴咱們,我可一點兒消息都沒曉得,剛才在後院敏敏給徐民,瓊子也在啊,孫家女娃怎麼沒說,他二嬸你也是當娘的,這些沒有證據的話是不能亂說的啊。”
楊培敏不由為自家娘親的機智點一個贊,這話既點出孫梅沒有約束好自家的侄女,又把楊培瓊拉了出來當擋箭牌。
孫梅因為臉上的胎記,平常也是話不多的人,平常待人甚至有些冷,對於張名花這不顧妯娌情面的直接發問,她臉上更是黑冷著。
楊培瓊忙站起來跟自家親娘解圍,“大伯娘這些閒話我娘是不知道的,你也知道她平常都不怎麼愛跟人嘮叨,我今天把徐民請過來了也是感謝他,他把高考這麼珍貴的書借了給我,敏敏雖然沒有考上,但我知道她也是對徐民是很感激的,並沒有像大家傳的那樣。”
“哎我說親家大嫂,兩孩子要是有意,就把事定下來就是了,現在又不是以前了,現在講究婚姻自由,又不是不給處對象,用得著這麼收著捂著麼,用這事來為難小的,這就說不過去了。”孫小娟的母親搖著頭冷諷道。
如果沒有之前楊培敏的一番話,張名花可能也會應孫小娟娘說的那樣子想了,徐民別說在一群連話都說不流暢的村里漢中出類拔萃了,就是在一眾知青中也是鶴立雞群,他人不止長得俊氣度過人,還有前途,聽說他這次高考也考到了上滬的重點學校,要是自家閨女真有意,她還能考慮考慮的。
但是徐民這個中山狼啊,她現在想著怎麼把村裡的閒話給消了下去,不要影響到閨女以後找婆家。
所以張名花也是寸步不讓,“這沒影兒的事,你讓我們認啥?”
楊大海發話了,“今天咱也是好好的給瓊子慶賀高考成功,咱都是一家人,鬧起來像啥話,我家閨女確實有一段時間因為考試的事,跟小徐有過幾次來往,但瓊子跟他屋裡的其他和青也在場,他們也並沒有什麼不見得光的事。二是呢,我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敏敏沒有考上大學,小徐是個有前途的小伙,我們家也不敢高攀,我在這兒就說了吧,我們是不會考慮敏敏跟徐民處對象的,以後再有他們處對象的閒話,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傳了。”
“別為這一點沒影的事傷了一家人的和氣,不值當,我家婆娘也是一時著急話趕話了,親家嫂子跟他二嬸不要往心裡去。”
楊大海才是內有乾坤的人,幾句話下來就把她跟徐民的事說開了,最後還道即使他們倆有意,作為父母的他們也是不同意的,徐民回城不回城的也不關自家女兒的事。
張名花看自家男人說開了,她也是個有眼色的,接著楊大海的話頭,就向孫梅兩姑嫂道了歉。
楊大江再出來說了幾句場面話,這事就過去了,大家也其樂融融起來。
只是孫小娟猶自不甘心,幾次想說些什麼,但都被楊培瓊按下了。
徐民也坐在楊大海的那一桌里,不過位置正對著這邊桌子的楊培敏,他那似有若無的目光就一直沒停過。
楊培敏頓時沒了胃口。
可是家裡沒人,她又不敢一個人回去,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過去,徐民愣了愣,然後對她笑了笑。
楊培敏忍著噁心收回了視線,轉了下臉,看到孫小娟那邊的桌子,看到她似乎在發著脾氣,不肯吃飯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今天的事還真多虧了孫小娟這個神助攻,才得以圓滿解決。
第十三章 去鎮上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不管這個年能不能過得熱鬧喜慶,但都希望齊齊整整的,所以楊大海跟兒女們商量著,老二家的跟孩子是不是應該接回來了。
“現在都是培華在那裡侍候著,白荷花這個不省心的,我兒也不知要受多少氣,還是接回來吧,誰女人生孩子跟她一樣折騰出這麼多的事來?她也是夠金貴的了,這一天天的哪不都是錢?”這是張名花的話。
還有就是楊培軍那個訂好結婚的日子也要到了。
大夥都沒有多少意見,只要醫院那邊說是穩定了,就接回來。
“那行,明兒我正打算到鎮上的供銷社買些培軍結婚擺酒的東西,那我順便去問一下,培軍也跟我一道吧,把隊裡的牛車借上,要是可以的話,下響就把老二家的拉回來。”
聽到張名花要去鎮上,楊培敏也意動起來,她的牙刷毛巾內衣還有衛生巾都要買的,這些都私密用品,她有點受不了之前原主用過的,不說那殘又舊,總之她的潔癖症又犯了。
好在張名花的原計劃里也是要把她也帶上的,“敏敏你看你身體還受得住?去鎮上啥時候都可以,你身體是最重要的,知道不?”
張名花幾乎每次去供銷社都要帶上楊培敏,要不然原主就給她鬧,因為她的那個特殺技――直接倒地吐白沫(楊培敏也實在想不出來原主這是怎麼做到的,只要叫她幹活的或罵她的,這個技能就說來就來!),全家人都拿她沒辦法,所以張名花即使是擔心她身體,還是把帶她去鎮上的話說出來。
楊培敏點頭道:“我沒事的娘,看我臉色就知道了。”躺了幾天確實是好了很多,還有家裡給她抓的補藥,她另外把藥材加減了些,給自己做了幾次藥膳,被楊培燕諷刺的嘴唇無色好也上了許多,雖然還有些淡,但她用她那自製的口紅描補過,家裡人完全看不出來。
張名花仔細看過她的臉色,也放下心來,“那你把衣服圍巾都穿好了,別給又凍著涼了。”
“哎,我知道了娘。”楊培敏樂滋滋地應了,忙把自己收拾得像個球一樣。
大安鎮是北方慶和市的一個小鎮。
非常的有時代特色,鎮上的行人並不多,道路兩邊都是些灰舊的平房或兩層小樓,有供銷社、惠民飯店、糧店和菜市場等的寥寥幾個店鋪。
張名花首先拉著她到了鎮上的醫院裡看白荷花。
她進去的頭一件事卻是找到了白荷花的主治醫生,詢問起產婦現在的情況,最後委婉地提出因為家裡條件的原因,是否可以回家休養。
醫生倒是也直慡,“現在病人孩子基本是穩定了,回家注意些就行了,還有一定要告誡產婦,情緒不能波動太動,這會影響恢復,要忌口,照顧方面精心些就行了。”
張名花喜出望外跟醫生道過謝,就往白荷花的病房裡去。
他們是早上六點多出發的,現到了醫院也就七點多的時間,他們三人進去的時候,楊培華兩口子正吃著早餐,還是那小餛飩,兩人吃得滿嘴生香。
楊培敏還能聽到旁邊楊培軍咽口水的聲音……
張名花臉色不太好看,飯店裡的小餛飩7毛加2兩糧票一碗,他們來鎮上的時候,楊大海怕他們沒錢在手,特意讓張名花除了醫藥費外另給楊培華十塊的飯錢。可這會兒,想著家裡因為這個不省心的,向隊裡借了錢不說,還頓頓吃紅薯雜糧,其他的更是捨不得花一分錢。
這兩個倒好,頓頓吃香喝辣的,連早飯也是帶肉的小餛燉,他們家已經好幾個月沒聞過肉味了,兩個小孫女也跟著一樣,大人吃什麼她們倆也吃什麼,也懂事的從沒鬧過什麼,即使眼饞其他條件好的小孩能吃上糖果,也只是偷偷咽幾下口水。
也不是張名花小氣不想給病人吃好的,但那些連生病也吃不上細糧的人多了去了,能吃上個雞蛋已經是莫大的滿足了,哪有的像他們這樣敗家,天天吃這個,就不能換成雞蛋跟細糧吃?
楊培軍頭個忍不住了,涼涼地來了句:“二哥二嫂好生活啊。”
“娘,培軍敏敏……”楊培華一個激靈回過身來,就看到自家臉色不好的親娘,頓時有些心虛起來,“你們來了。”
白荷花卻是比丈夫大方很多,她笑道:“娘你們過來看我來了?快坐,昨晚疼得沒辦法睡,我們也是這會兒才吃的早飯,你們吃過沒?沒吃過讓培華去買了來。”
“我們吃了來。”張名花沉著臉往她床前走過去,再次拿眼睛掃著他們手上的食物,還有小桌子上一盒友誼面脂,口氣越發不悅起來,“看老二家的臉也恢復了血色,胃口也不錯,想來也是可以出院了,你爹總念叨著他的大孫子呢,好讓他回去過年。”
“能不好麼,頓頓小餛飩,難為爹娘這麼大年紀了,累死累活的也沒吃上過一頓。”楊培軍的陰陽怪氣也跟在張名花身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