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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新棉花，得要先壓過才能塞進被子裡，鋪好拉平，包規整，這得自己fèng上，洗的時候還要拆……”
“這針線活你也要學著點兒，女人家哪個不會的？會被人說不會持家。”張名花恨不得把自己的畢生所學一下子全灌輸到楊培敏的腦袋裡。
雖說楊培敏有些心緒不寧，但對於張名花的強度灌輸也有些接收不過來。
沈宜光過來了。
還是一身綠色軍大衣，身板筆直地站院前，正跟著聞那迅而來的張名花說著話。
“嬸兒，我過來是想帶培敏到縣裡轉轉，我娘本來是想給她做兩套衣服的，但我想著，自己做的也沒有正主挑的更合心意，所以帶培敏到百貨商店裡看看。”
張名花笑得合不攏嘴，比起自己手工做的，當然是商場裡的成衣更好看了，只不過就是貴，沈宜光有份心她當然高興，只不過嘴裡還是道：“哎喲，這哪能這般嬌貴呢，咱也不是啥講究的人，大眾一點就行了。”
“嬸看看還有啥需要添置的，也說一說，我們到時也一併買了。”沈宜光笑道。
“也沒啥，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張名花在楊培敏出來時拉過她叮囑道：“這事你們得省著點，有時候男人愛面子，一揮手就大手筆地出去了，以後過日子的還是你們倆，過後用錢的地兒也多了去，別把錢花在一些花里胡哨不實用的東西上，知道不？”
楊培敏應了。
這可以放風的感覺還真不錯。
“娘我也想托妹夫幫忙買點東西。”月子還沒有結束的白荷花不知何時走了出來，沖張名花他們笑道。
張名花沒等她說什麼，就開口堵住了她，“啥東西要這會兒買？你妹妹要看的東西也多，哪顧得上你，見天的不消停，人家買結婚用品也插只腳進來，像啥話？”
“娘我……”白荷花被堵了一臉，轉而看向楊培敏，“敏敏嫂子那一點東西很少的，不耽誤你啥事，你看能不能幫嫂子捎帶一下。”
楊培敏倒是沒所謂，要是不是太麻煩的她也不介意順手捎帶了，“二嫂要買啥？”
張名花狠瞪了白荷花一眼，但閨女已經開口了，她也只好作罷。
白荷花上前走了兩步，聲音低了兩度，似乎還有些顧及張名花的樣子，“聽說縣裡的紅棗糕特別好吃，你也知道我這身子一直都不爭氣，又沒啥胃口，這些天都沒咋吃得下飯，眼看著小寶的口糧都不夠了，就想著讓你給我帶點兒回來，那東西聽說又開胃又養人。”
楊培敏打量了她一眼，白荷花這話信她才有鬼。
胃口不好？真當自己是大爺了？家裡的好東西都緊著她吃了，還說沒胃口，她還記得這二嫂是因為獨吃才進的醫院，這下分明是嘴饞了，還拿小寶來當藉口。
所以楊培敏也不跟她廢話，向她伸出手，“那行，我也不曉得多少錢一斤，先拿錢票來，我估摸著2塊錢加四兩糧票應該也夠買兩斤的了。”
白荷花目光閃爍，看了沈宜光一眼，“哪能這麼貴呢，頂多也就五毛錢一斤，敏敏我看這樣吧，你先給我墊著，回頭我再給你。”
楊培敏笑了，占便宜占到自己身上來了，她攤攤手，“對不住了，嫂子我也沒多餘的錢。”
張名花也怒了，向屋裡喊了一聲二兒子，“培華給我出來，管管這敗家婆娘，我看她想吃手掌肉了！”
白荷花叫了聲娘，再看了眼沈宜光，可人家根本沒有看她，白荷花失望地跺了跺腳，“行了，不用叫培華了，不買了。”
說完氣沖沖地走了。
張名花又是一頓氣，要不是小寶還在吃奶，就直接餓她幾頓看還老不老實。
楊培敏安慰她，“娘彆氣了，生氣就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不值得的，你看她也沒有得到便宜。”
張名花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看著她，點點頭，“好娘不氣，等小寶斷了奶後，我再好好收拾她，你們趕緊走吧，時間不早了，早去早回。”
“娘我還得回去換件衣服。”說著也看向沈宜光，“沈大哥你等一下。”說完快步跑回了房間裡。
張名花花搖頭，“都要結婚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說完卻發現沈宜光目含柔光，唇角帶笑地看著楊培敏的背影，她不由得也跟著笑了。
第六十四章 距離
楊培敏是要回去換衣服的。
她要穿那件風衣，還有把頭重新梳了，戴上帽子圍了圍巾，前前後後看了番覺得還得沒問題後才出了房。
從屋裡從出來的張名花笑眯眯地看著她，“這打扮真好看。”
楊培敏解釋道：“不是人靠衣裝麼，咱出縣城當然得好好打扮一番。”
張名花瞄了眼聽到聲音也從屋裡從出來的沈宜光一眼，笑道：“是應該打扮的。”
沈宜光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眸中愈發地黑亮。
“走吧。”楊培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胸前的圍巾走在了前頭。
沈宜光跟張名花等人說了聲才提步跟上楊培敏。
楊培敏準備去找一下高中教科書之類的。
“總算是出來喘口氣了。”走了院門，楊培敏玩笑道，“你不知道我娘今個兒不到六點就把我拉起來了，看來她下定決心要對我來個加強式訓練了，從廚藝到針線活兒再到人情往來，還好你過了來，要知道我拒絕她又不忍心，不拒絕她自己一口又吃不成個胖子，怕她失望的樣子。”
沈宜光搖頭輕笑，欣賞於她的坦誠，也是好奇她的過去，“你以前是咋過的？”
說起這個楊培敏早就想好了藉口，“過去不還是孩子麼，誰沒事就想到結婚的事兒？當姑娘時候當然是隨心所欲了，有家人寵著就越發懶散了，還是那次掉水裡後，經過那種死亡逼近的感覺，醒來後突然珍惜起身邊的人來了，世事無常，說不好的，一個人那麼脆弱。”
“所以我這是大徹大悟起來了，悔過自新重新學好本領。”
沈宜光直接朗笑出聲，大步走近她身旁，抬高了手，最後給她扶了扶帽子。
楊培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怎麼聽怎麼像是出獄人士的宣言。
“可別太辛苦了，麥辱精有每晚吃麼？家裡都吃些啥？”
沈宜光走在她身旁一個拳頭的距離，楊培敏有種不是太親近的人靠近會覺得壓迫感的病，其實也不能說是病，就是每個人都有那個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
他的車應該就停在村口的大道上，此時還有30多米的距離。
上回也有過並肩而走，但是沒有那麼近，楊培敏不動聲色地往外撤開了點，嘴裡答道：“有喝的，家裡伙食還行，玉米餅子雜麵饅頭紅薯飯輪著吃，家裡偶而還能給我省個雞蛋出來，今年分成還不錯，一天三頓都吃得飽飽的。”
麥辱精在後來跟沈宜光的關係確認下，也沒有還回去，現在的麥辱精又香又純又有營養，完全不是後世那些個添若干的添加劑可比的。
她跟大小妞還有英子，分著每晚一杯，本應楊大海跟張名花也喊上的，但他們倆死活不肯喝。張名花對她分給英子她們還有些欲言又止，直對著她嘆氣，“你身體不好得多喝兩口。”
“還得謝謝你，有沒有感覺我臉色都好多了。”
沈宜光挨近過來聽話地側頭看了一眼她的臉，“嗯，有點兒起色，等會兒到縣裡再買兩罐，還有咱都快成一家人了，不用那麼客氣。”
楊培敏不管是被他認真看著的臉，還是他後面的那句話，臉頰微紅，轉了轉頭，嘴裡說道：“不用買的。”
好在村口很快到了。
沈宜光給她打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吉普車的底盤比小轎車的高，上去的時候需要拉一子上面的小扶手，可還沒等楊培敏出手，已經被沈宜光托扶上去了。
這是傷殘人士的待遇麼？
到了縣城沈宜光首先帶她去的不是商場，而是照相館。
“咋來照相館了？”
“咱們照張合照吧。”沈宜光灼灼地看著她。
然而楊培敏腦袋裡閃過的卻是結婚照，不是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這時候沒有婚紗相之說，一張兩人同框的證件照就是了。
相館老闆已經看到他們了，問道，“兩位是來照結婚照的？”
果然不是她一個人的想法。
楊培敏也看著沈宜光，看他怎麼說。
沈宜光大方地點頭，“我們過幾天就要結婚了，過來照幾張相。”
“敏敏你看咱們過來一趟，順便把這事也給辦了。”
楊培敏有些愣神，環顧了一下這間照相館，可以說得上簡陋，布簾拉開了一眼看到底，單一的背景牆，只有一台大型立式照相機（攝影師蒙頭取景按氣囊快門拍攝），再無其他。
她知道兩人結婚確實是要照結婚照的，這也沒什麼，只是她還沒有準備好啊，這服裝？不符合她的設想啊。
沈宜光過來拉了一下她，哄道：“沒事的，很快就好。”
“你怎麼不早說？”
她想穿軍裝拍，兩人看起來才登對相映。
“我也是這會兒才想起來，你今天穿得這麼好看，照的相肯定也很好看。”沈宜光把聲音壓低著道。
“真的嗎？”楊培敏睨了他一眼。
“我保證！”然後沈宜光肅然地回她。
楊培敏那顆少女心這才得到了滿足。
兩人坐在一起，沈宜光挨著她，這個距離攝像師傅表示很滿意，點了點頭，沒有像很多的新人要他提醒坐過一點兒才挪的情況。
沈宜光眉眼帶笑，卻要配著那一身軍裝肅了一張臉，楊培敏是位自拍達人，知道自己哪個表情最好看，所以她揚起了唇角，腰身挺直地看著鏡頭，人家師傅臉上帶了笑意，很快給他們拍好了張合照。
“恭喜兩人了，很般配。”攝像師傅忍不住給他們道了聲喜，接著道出了後面的重點，“照相也不錯。”
然後兩人再照了兩張全身的合影照，還有兩張楊培敏自個的全身照，約定了拿照相片的時間，才走出的照相館。
這會兒去的才是百貨商場。
三層的俄式建築在周圍的平房中看起來很高大上。
來的時候已經計劃好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