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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只覺得眩暈,迷迷糊糊覺得還沒從白天那艘船上下來。
船沒靠岸,卻慢慢往水中溺了,她只能靜靜坐著,靠著船舷,看著岸上的風景和海中的白浪,變成無邊無際的幽碧色的海底,無法動彈。
船艙內的水漸漸淹過她的腳踝,小腿,腰腹和脖頸。
她幾次呼喊都發不出來聲,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滿面都是水,水草已經拂在她的臉頰上了,纏得她無法呼吸,無法掙扎。
又看見下船時候的藍眼睛船員,隔著很遠的距離沖她伸了手,一臉焦急,她卻怎麼也夠不著。
「Wake up!」
溫懷淼猛地一睜眼,再次看見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像是剛才遙不可及的船員。
她似乎又能呼吸了,大口地喘氣。
再細看,藍眼睛下面是高挺的鼻樑,飽滿的唇,一道豎溝分割了下巴,一個男人跪在她床頭,柔軟的劉海亂蓬蓬地,面露焦急之色。
她啟唇發現自己嗓音喑啞。
「Giorgio?」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快樂!
許久沒寫,不知道手感還在不在,你們還在不在。
改了又改,以至於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寫出來。
後來不停循環聽帕瓦羅蒂,好像有點回到威尼斯了。
現在才覺得去旅遊真是件奢侈的事情,有空還是趁自己記得寫寫義大利的旅遊攻略吧。
這真的小短篇,最近應該一口氣更完,愛你們。
第3章 插pter 3
Giorgio聽見她喊他名字,鬆了一口氣。
轉頭才想起來去摸床頭燈。
溫懷淼被光刺得閉上眼睛,「不要開燈。」
視線又暗了,但是這回看不清他的臉了,只有他側臉的模糊輪廓。
Giorgio語氣擔憂,「你還好嗎?」
他旋即解釋,「我聽見你在呼喊,發生了什麼事?」
「噩夢。」
視線漸漸適應了黑暗,他的輪廓慢慢變得清晰,看見他唇部張了張,語氣不安,「你的門是開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外國人極其重視隱私,大約覺得自己大驚小怪冒犯了溫懷淼。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那我出去了。」
溫懷淼下意識拉住他胳膊,這回是她覺得冒犯了,鬆了手,「等一等。」
深藍色的眼睛裡充滿疑惑。
溫懷淼平復了一下呼吸,感覺到自己汗涔涔地,頭髮濡濕得沾著臉側。
脖頸上也是一層黏膩的汗,起先覺得自己嗓音喑啞,現在又覺得還好。
可能是感冒藥的藥效,讓她發了一場汗,身體的輕微不適又讓她在陌生的環境裡做了噩夢。
Giorgio耐心極好,蜷腿坐在地上,等她緩過來。
溫懷淼輕聲開口,「我剛剛在喊?」
Giorgio同樣壓低了聲音,兩人都想到了隔壁臥室已經入眠的情侶。
他語氣還有點自責,「恩,但是我聽不懂中文,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溫懷淼搖頭,「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的噩夢結束不了。」
「那就好。」
兩人沉默了片刻,她不開口,他又不確定她剛剛說的等等,是否還有事需要幫忙。
溫懷淼看著天花板上的光暈,再次感受到了眩暈感。
「能陪我一會兒嗎?」
她說完自己都愣了愣。
反倒是Giorgio絲毫不奇怪,他低聲笑了笑,「我小時候做噩夢,也讓我媽媽陪我。」
「那你現在呢?」
Giorgio歪頭想了想,「我想不起來上次噩夢是什麼時候了。」
他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借著窗外黯淡的光都看得清楚。
靠著床沿,像來尋她的彼得潘。
她忍不住去觸碰他的手,不知道他能帶她去哪裡。
月光是最寬容的,亦是最溫柔的,他反握住她的手。
兩人並沒有打算跨越陌生人的界線,只有手心相連,一句多餘的話語都沒有。
溫懷淼閉上眼,剛才夢境的畫面仍然清晰,如在眼前。
只不過手心傳來的真實的觸感,讓她不再覺得窒息。
她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很快又睡著了,聽見自己平緩的呼吸聲。
惺忪地睜眼,發現Giorgio已經趴在床頭睡著了,睡著的他分明是個沒長大的男孩兒。可是已經是自己獨當一面,不再為噩夢困擾的男孩兒。
她愣了會兒神,步入三十以來,日常生活的圈子似乎固定了。
多久沒有認識陌生人,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在他們該在的軌道上跑著自己的生活,她也是。
原來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可以這麼近。
她輕輕推醒他,「Giorgio.」
她怕他著涼,「回去睡吧,我已經不怕噩夢了。」
Giorgio揉了揉眼睛,他起身以後認認真真說了句,「Have a good dream.」
「You too.」
或許真的因為他這句話,溫懷淼再無噩夢,睡得安恬直到天亮。
說是天亮,不過也就7點。
她已經睡不著,下來找拖鞋。為了方便,帶的是酒店那種男女通用的一次性拖鞋。
這會兒不見蹤影,她索性光著腳出了房門。
Giorgio正坐在沙發上,手中搗鼓什麼。
朝陽透過陽台的欄杆,映照得他一頭棕色的捲髮變成漂亮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