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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剛才的小姑娘開了條門縫,一臉警惕地探頭張望,伸手拉Giorgio進了房間。
就這麼一會兒,剛才還勁頭正猛的太陽,變成了夕陽。
這條小路偏僻破敗,地上是粗糲的沙土和細石,甚至還能看見貝類的殘殼。
一個來往的人都看不見,一陣風吹來,溫懷淼不由得緊了緊薄透的外套。
她低頭慢慢地來回走,白鞋踢了踢沙土。
也不知道數到第幾個一百,或許也沒有過去多久。
一雙鞋在她面前停下來,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握住。
Giorgio藍色的眼睛裡都是她的倒影。
一會兒不見,他的眼睛裡就住了一朵愁雲,還有些溫懷淼看不懂的神色。
他嗓音又些倦意,還有些隱約的濕意,「跟我來。」
溫懷淼順從地被他半牽著走回剛才的門口。
門半掩著,Giorgio鬆了他,沖裡面喊了一聲。
年齡稍大的女孩,眼眶紅紅地背著手出來。
走到溫懷淼面前,扭捏半天才從背後伸了手,顫巍巍地攤開手心。
是一卷歐元。
女孩原來會說英語,「我不記得哪個是你的了,大概是這麼多。」
本來就是失而復得,溫懷淼不在意。
「謝謝。」
女孩正要回去,Giorgio嘟噥一聲,似乎是在喊她名字,使了個眼神。
她重新回到溫懷淼面前,不情不願,「Sorry.」
Giorgio看了眼溫懷淼,「等我一下。」
他跟女孩說了什麼,女孩撲進他懷裡,在屋裡的年齡偏小的女孩也跑出來。
他索性蹲下,把兩個女孩都摟在懷裡,頭碰了碰。
雖然溫懷淼聽不懂他說的語言,看神情也能看出來,他嚴厲又關切,擔憂又心疼。
最後溫柔地揉了揉女孩的頭髮,要起身走。
兩個女孩眼淚汪汪,拉他的手。
Giorgio笑了笑,安慰她們幾句。
她們鬆了手,跟他揮手告別。
兩個人往碼頭走的影子已經被夕陽拉得極長。
溫懷淼意識到自己觸及了他的隱私,還是帶著疼痛的隱私。
意外地沉默了一路。
Giorgio替她了船票,溫懷淼才想起來,從剛才那捲歐元里找零錢還給他。
Giorgio沒有拒絕。
他的眼角還有隱約的潮意,藍眼睛顯得更波光流轉。
「對不起,她們,」他頓了頓,「我不知道她們又開始偷東西了。」
溫懷淼看出來他的難堪,做了個噓的手勢。
「我相信,她們和你一樣。」
她的笑容里有寬慰人心的力量,「是個好人。」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還要謝謝你。」
Giorgio看她有些發愣,不知道他的焦距究竟在她雙眼,還是她身後的大海。
最後抿嘴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返程下了碼頭,天色已經迅速暗下來了。
聖馬可廣場上的鴿子,傍晚覓過食,又展翅繞著教堂頂飛。
Giorgio轉身看了眼溫懷淼,她以為他要道別。
沒想到他這麼敬業,一絲不苟地給老闆打廣告,他誠懇地發出了邀請,「我要去上班了,一家餐廳,我們餐廳的墨魚面特別好吃,你想去嗎?」
溫懷淼:「……」
在那雙藍眼睛的柔波里,她說不出拒絕。
這個時間點遊客如梭,餐廳也開在繁華的路段,狹窄的巷道是風情不二,但弊端是被行人堵得水泄不通。
看著旁邊的貢多拉駛遠了,人群卻動也不動。
倒是行人不急,左右是觀賞,吃著雪糕看著櫥窗,聽著小販推銷玻璃。
溫懷淼帽檐大,差點蹭到一個被抱起的孩子手裡舉得雪糕。
Giorgio下意識勾了她的肩膀把她拽後面去了。
兩人還沒察覺到尷尬,就聽見遠處一陣悠揚的鐘聲。
Giorgio鬆了驚魂未定的溫懷淼,立馬顯得有些懊惱。
低頭把襯衫袖子扣回去。
自言自語,「六點了。」
溫懷淼低頭看手機,果然時間一分不差。
大概是他平時晚上要上班的時間。
好在沒有再走多遠,在一個靠近岸邊的餐廳前停了下來,因為今天沒下雨,桌椅都擺到外面,旁邊就是還算寬闊的水道,還停泊著一艘水上taxi。
在一張張玻璃桌的中心位置,擺了個小型的音樂台,有人在演奏樂曲。
Giorgio衝進去之前想起來溫懷淼,找了個小圓桌請她坐下。
溫懷淼順從地坐下來。
有穿得和Giorgio差不多的服務員走過來,替她把玻璃杯里的蠟燭點燃了,又遞了一本菜單給她。
她想起Giorgio說的墨魚面,就點了墨魚面和橙汁。
威尼斯的餐廳,多數是café & restaurant & bar。
旁邊多得是金髮碧眼的情侶,點一杯酒或者果汁,愜意地吹著海風聊天。
耳邊聽著悠揚的義大利民謠,或者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都在彼此的眼睛裡。
很快Giorgio出來了,他還別了個彩色的手帕在馬甲口袋裡。
端了一盤,都是滿滿的大杯檸檬水。
先給其他幾桌客人倒了,最後轉到溫懷淼邊上。
可能是因為侍應生的身份,又可能是下午時候和溫懷淼之間熟悉些,他沒之前那樣,總抿著嘴,多說一個單詞都顯得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