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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就是如何也醒不來。
頭頂未關的白熾燈還隔著眼皮刺得她難受。
於是夢境裡,她坐在剛才的露天餐廳內,明晃晃的陽光正對著她,讓她眼角發澀。
對面坐著Giorgio逆著光,渾身籠了一層不真實的光暈。
溫懷淼不知何時已經選好了未完成的塔羅牌陣,他看著牌面思考。
他的聲音愈□□緲,「逆位的戰車。」
他又開始困惑,「這暗示著,你失去了感情的方向。」
她想開口,讓他不用再繼續說了。
和上次一模一樣,她發不出一絲聲音。
很快Giorgio後面說的話她也聽不見了。
溫懷淼又一次猛地睜眼,劇烈地喘息。
她深吸了兩口氣,就伸手去摸床頭響鈴的手機,把她從意識河床里解脫出來的手機。
拿到耳邊,發現自己的嗓音粗糲得像今天走過的砂石路。
她極其疑心,自己再聽不見的時候,又發出呼喊。
原來只是無名的騷擾電話。
溫懷淼放下手機坐起來,發現自己的睡裙已經濕透了。
不知道自己做夢時候出了多少汗,做了些什麼掙扎。
明明在她淺薄的睡眠狀態里,她分明是不能動亦不能說的狀態。
出了房間,被穿過陽台的風一吹,又陰騰騰地蒸發,她不由得縮了縮胳膊。
視線瞥見那對情侶住的房間,跟她回來時候看到的一樣,房門敞開著,裡面黑團團一片。
然而現在已經過了十點了,她這才意識到,他們很可能已經退房離開了。
溫懷淼有些心不在焉地走進浴室。
聽到滴滴答答的水聲,她往窗外看了眼,今晚的天氣延續了白天的晴朗,沒有那天的陰雨綿綿。
她跨進浴缸,拿下花灑開了水。
熱水總要先放一會兒才出來,她把花灑對著浴缸壁,半彎著腰低低地舉著。
一股冰涼的細水柱就迸濺在她臉上。
還有水流灌進她睡裙領口。
溫懷淼被水拍地愣住。
除了下意識閉緊雙眼,她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過三五秒時間,因為冷水拍面顯得愈發漫長。
她以為是花灑拿反了,手腕一翻就去傾斜花灑。
誰知這回水流的方向擴大,連膝蓋和小腿以下都是冷水沖刷。
她一面把花灑憑手感翻回去,一面站直了忍著寒意,胡亂用手抹了把臉。
站直身子以後,噴灑的水流衝擊力不見減小,只換了往她的胸口到腰腹位置澆去。
溫懷淼的頭髮和眼睫毛上都還在滴水,眯著眼睛伸手把花灑開關按下去了。
腳下涓涓的水流停了,但四處濺射的水柱仍沒有停歇。
原來是花灑開關下方的水管里,正滋滋地往外噴水。
大約是管道爆裂。
因為樓層低,水壓高,漏水的地方勁頭十足地往上方迸濺。
她把花灑放到地上,跨出浴缸,又把帘子拉上,免得漏水地方濺出來。
溫懷淼睡裙本來就薄,睡醒時候就已經濕透了,現在更是淋了一身冷水。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拿起浴巾包裹自己,又擦了擦被澆濕的髮絲。
她正好對著鏡子,發了好一會兒愣,直到把那縷髮絲擦得亂成一團。
她才回了神,回房間打電話。
她不過剛離開餐廳不久,她再聽Giorgio的聲音,覺得陌生少許。
他語氣安慰,「別擔心,我很快就來。」
溫懷淼聽見他和另外一個人對話。
他用英語匆匆說了句,「酒店那邊客人有事,我要先走。」
溫懷淼猜他是在和剛才那個侍應生對話。
他重新問她,「是什麼地方漏水?」
溫懷淼回到浴室,半掀開帘子,伸手比了比。
「大概在開關十厘米左右。」
溫懷淼說完才想起來,「你現在來,路已經淹了吧。」
說話間Giorgio的呼吸又變得粗重起來,「不要緊。」
溫懷淼知道他肯定在快步跑,朝她而來,這種感覺又像那個晚上,他問她到底在什麼位置,他冒著雨從車站一路跑過來找她。
Giorgio仍在一邊問著她漏水的細節,一邊喘著粗氣。
溫懷淼都能想像得到,他聽著電話,在巷子裡跑的模樣。
一定是抿著嘴,額前捲髮跟著顫。
她沒有去吹頭髮,反而去陽台上,隔著欄杆往下看。
這邊陽台的位置只是斜對著院子入口,院子又比外面的地勢高出不少,看不見進入院子的小巷裡,究竟被海水漲潮灌成什麼模樣,水深不深。
她仍這樣想著,就看見月光下的院子門口闖進來一個人。
正是Giorgio一頭扎進來,跟她想得一模一樣,他急得連院子的鐵門都沒有關,跑進來兩步又倒回去關門。
溫懷淼心裡好笑,她這會兒幾乎快忘了,自己被澆得濕透,渾身發冷。
她站在門口替他開了門,他身上已經沒有穿著那件侍應生馬甲了。
顯然是跑得時候又熱又急,他襯衫的袖子又被他捲起來,皺巴巴地胡亂卡在手肘上。
他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白襯衫也被他出汗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看他胸口劇烈一起一伏的架勢就知道他剛才跑得有多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