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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看著陸以航，心臟像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擠壓著。
“我們相識才不到兩個月，而大部分時間都是聚少離多，對很多人來說，我們差不多，就是有一點熟悉的陌生人。沒人能做到我要求的那些，我自己也不可能。”
“或許你不相信，其實在那次咖啡屋，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啊？”喬安抬起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你說什麼？”
“我早在你高中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了。”陸以航拉過喬安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不過那時候你不認識我。”
“高中…”喬安有些緊張，高中是他病症加重的一個時期，那段時間喬安及其孤僻，幾乎不和人說話。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在那個時候，他和以前一樣，在學校很出名。可是初中之前，他是受歡迎的，而之後，大家在提起他時，幾乎都會在後面加上“怪胎”二字。
“我是臨海高中的，就在你們學校不遠。那個時候因為我好朋友讀你們學校，所以我每個星期基本上都會去你們那邊。”陸以航捏著喬安的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放鬆，“說出來也有些好笑，那段時間我有些叛逆吧。”
喬安忍不住想了想，陸以航高中會是什麼樣，又試著將叛逆加在他身上，最後都無功而返。
“也可以說是中二期，反之那段時間我是看什麼都不爽。心裡全是浮躁，做什麼事情都難以靜下心來。”
喬安聽得很認真，他可能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聽得有多專注。
“就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你。”
陸以航沒說話了，他眼睛微微彎成一個好看的幅度，看著喬安時，就像泛著光一樣。這一眼，既像是多年後重逢的喜悅，又像是初遇時滿腔情愫的欣喜。
喬安不知不覺的屏住了呼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音來，會打破此刻的一切。奇怪的是，明明此時寂靜無聲，他的心中卻響起了無比溫柔的曲調。
寧靜中的喧囂，強烈又迅猛的將他吞噬。
胸口仿佛被塞滿了甜絲絲的棉花糖，讓自己沉甸甸的，又更像是輕飄飄的。鼻子由內至外，泛起一股微癢的刺激，喬安發現他好像看不清陸以航了。
用力眨巴兩下眼睛，一切比剛才更加明晰。
“我一直都記得，那時候是高二下學期，才開學。我的學校和你們開學時間不同，所以當時我是陪朋友一起去的。”
陸以航繼續說到，“所有人都很忙碌，背著書包在校園東奔西撞。而在那之後你們應該要去大禮堂里，開開學典禮。到處都充滿了令我煩躁的聲音，我很想能安靜一下，就一個人在校園裡亂逛。”
“就那樣，走到你們操場附近的那片樹林附近。其實那片樹林附近人也不少，因為那邊正好設立了一個收費處。我想著或許樹林裡會安靜一些，就走了進去。”
“走了沒兩步，猜猜我發現了什麼？”陸以航笑著問。
喬安呼吸緊了緊，他回憶著自己那段時間都在做什麼，而隨著陸以航的話，記憶也越來越清晰。
“我看到了一個貪睡的少年，若無旁人的躺在樹下酣睡。”
陸以航的視線一秒鐘都沒有從喬安身上移開，就像當初他看到喬安的第一眼起，那麼輕易又難忘的被吸引。
“那麼的安靜，仿佛時間都在那一瞬間停止了。”
陸以航拉起喬安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那個少年雙手交疊，輕輕放置於胸前，嘴角揚著一絲淺淺的笑意。零星的陽光灑在他身上，讓人忍不住猜想，他夢到了些什麼，也絲毫不敢過去驚擾他。”
“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周圍的一切都沉浸下來，所有生活中的大事，在這一瞬間都不願意再去計較。”
“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挑了一顆離他很近的樹坐下。那是一個好位置，在那裡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又不會打擾到他。”
“就那樣，我在樹下陪了他一下午。”
陸以航止住了話題，握著喬安的手，就像握住了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喬安看著陸以航，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凝視著對方，在一片寂靜之中交纏。
良久，喬安打破了沉默，“然後那個少年錯過了開學典禮，被老師狠狠的罵了一頓。”
陸以航笑了起來。
喬安也笑了。
“之後，我每個星期都會在那棵樹下看到那個少年。”陸以航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風雨無阻。”
喬安沒說話，在那段時光中，唯有那裡是最能讓他放鬆下來的地方。如果可以，他當然是希望每一天都能呆在那裡。
“我有些想不通，為什麼他連下雨都會堅持到樹下，舉著一把雨傘。就站在哪兒，抬頭看著水珠一粒粒的滴落。”
“其實一開始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但是觀察的久了，也能猜出來了。”
喬安看著陸以航，聽著自己最難捱的生活，在另一個人心中的演繹。明明有好多話想要說，到頭來卻更想聽眼前這個人講。
“但是我也很感謝他，因為無論哪一天，不管是我快樂的日子，還是難過的日子，我都能看到他。都能在一瞬間褪去身上的浮躁，享受最舒適的寧靜。”
“我從沒聽到他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可是我卻在那個學期，對這個一無所知的人獻出了第一份愛意。”
“我不敢打擾他，我害怕只要我上前去和他說話，那個人就會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越跑越遠，再也消失不見。”
“所以直到那個學期結束，那個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喬安突然很難受，他有些不想聽陸以航之後的話了。
果然，陸以航的笑容也帶上了一絲苦澀，“我無數次後悔自己沒有上前去。”
“第二個學期開學，我迫不及待的沖了過去，我想了一個假期，我終於決定勇敢的上前。”
“可是那棵樹下卻沒了我最熟悉的身影。”
喬安咬了咬嘴唇，不敢再看陸以航的眼睛，下意識的就逃避開。
“安安，看著我好嗎？”陸以航問，聲音很小。
幾秒之後，喬安再一次對上了陸以航的眼睛。
“我找了那個人很多年，安安，你知道我有多幸運嗎？在我找到他的時候，我甚至以為又是一場會醒來的美夢。”
喬安張了張嘴，他腦子有些混亂，從前的一切與最近的這兩個月不斷的交織。
他之前用很多種方式猜想過陸以航，卻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陸以航說他很幸運，但喬安卻覺得，這之於他才是最大的幸運。
“那…”喬安勇敢的看向陸以航，說，“你的夢醒了嗎？”
陸以航搖了搖頭，他問到，“安安，我可以吻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