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我在皇裔印象。”
果然是,陌湘思臉色一暗,她現在才想著打電話給自己,定是回到聿尊身邊後樂不思蜀,將她完全拋在了腦後,“那你沒事吧?”
陌笙簫擦了擦眼睛,指尖帶過一道冰涼,“我沒事,很好。”
聿尊睨著她的側臉,笙簫視線垂落,也不知該望向哪裡。
“我現在馬上過來。”
“別……”陌笙簫開口,“姐,你別過來。”要是湘思見到她這個樣子,指不定又要傷心,與其讓她擔憂,還不如先別看見,只是,這些天要麻煩舒恬了。
“為什麼?”陌湘思大波浪的捲髮垂在胸前,她放在膝蓋上的一隻手握起來,她猜得到,笙簫是嫌她跟著礙事,笙簫定是早該忘記了,她的腿當初就是為了救她才砸斷的。
陌笙簫一時找不到理由,“姐,我會請舒恬好好照顧你的,過了這幾天,我會再來安排的。”
湘思只覺胸悶氣短,怎麼安排,難道又要將她塞回那個能將人逼成瘋子的醫院裡去嗎?
“笙簫,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陌笙簫眼裡噙滿淚水,她怕再多說下去,就要忍不住哭出聲來,“姐,就這樣哈,我改天再給你電話,你早點休息吧……”
“笙簫……”湘思見狀,忙高聲喊道。
陌笙簫啪地掛斷電話,說完這些話後,她仿佛顯得很吃力,背部靠著沙發,微微喘著氣。
“你怎麼不告訴她,你不能去接她,是因為眼睛的原因?”
“姐姐自己身體不好,若知道我的眼睛成了這樣,定要傷心,你知道嗎?姐姐說過,我能好好活著就是她最大的希望,我不能讓她的希望,有一絲一毫的殘缺。”
聿尊從她手裡將手機接過去,“只怕,她不會領你的情。”
“什麼?”他說的很輕,陌笙簫沒有聽清楚。
“沒什麼,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陌湘思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她右手握成拳錘了下自己的腿,“笙簫,笙簫!”
早就掛斷了。
陌笙簫就這樣,將她一個人丟在了別人的家裡?她螓首望向窗外,這會天色已黑,夜幕濃厚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笙簫憤憤合上手機蓋,笙簫不是和嚴湛青出去的嗎?怎麼,會在皇裔印象?
哼,當初走的時候表現得如此決絕,才幾天功夫,就又住了回去。
陌湘思雙手推著輪椅,在床邊半圈半圈地轉動,她神色煩躁,他們現在在做什麼?是舊情復燃,上床了吧?
湘思胸口起伏的越發急促,陌笙簫,你肯定又和他上床了,肯定的。
臥室門輕叩一下後,很快就被打開,舒恬探進來半個腦袋,神色急切,“湘思姐,是笙簫的電話嗎?她現在在哪?沒事吧?”
陌湘思半張臉藏在陰鬱的燈光後,令人看不真切她臉上的表情,湘思推著輪椅來到門口,神色已自然地轉換成關切與焦急,“是笙簫的電話,她說她現在在皇裔印象,舒恬,我好擔心她,她說話的語氣不對勁,我現在就要去找她,我實在是不放心。”
“湘思姐,你不要著急,”舒恬安撫道,“笙簫沒事就好,這樣吧,我現在去皇裔印象一趟,順便看看她,你留在這,我馬上回來好嗎?”
陌湘思右手拉住舒恬的手腕,“我今天若是見不到笙簫,又會整晚睡不著覺的,舒恬,你幫我收拾下好嗎?我要搬過去。”
“這……”舒恬臉色猶豫,“當初你們搬出皇裔印象的時候,我也沒敢多問笙簫,現在她說她回去了,我不是很放心。”
湘思用勁點點頭,“我就是不放心才要過去的,舒恬,快幫我收拾。”
舒恬其實想說,讓陌湘思不用這麼著急收拾行李,但一想到她們倆姐妹情深,也就點了點頭,確實,湘思今晚若見不到妹妹,肯定是睡不著覺的。
陌笙簫一動不動在客廳坐了好久,放在桌上的粥早就涼了,何姨又換了一碗燙的過來。
“聿尊,你說有些事是不是註定的?我上次搬出皇裔印象的時候就在想,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兒,不用再回來了,我沒想到,我的眼睛卻成這樣了。”
“陌笙簫,”聿尊口氣落下去,“我對你算是不錯了,除去顧筱西的那些事,我難道是十惡不赦了?非要你天天想著怎麼離開我。”
笙簫視線一瞬不瞬地盯向一處,她看不到男人此時的神情,她眼睛瞎了,可很多事記得清楚,“當初,可是你讓我搬出去的?我沒有提出來過,是你說的,讓我捲起鋪蓋走吧。”
聿尊拈起她一抹髮絲,“那你現在該曉得,我讓你走,只是嘴上說說的。”
笙簫腦袋側過去,將頭髮從他指尖抽離,“那是我還未走遠,我若走的不見了,就找也找不回來了。”
她這麼一說,他也就這麼一聽,沒放心上。
聿尊端起茶几上的粥碗,“吃點東西吧。”
陌笙簫這會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她兩隻手舉起後一陣胡亂摸索,聿尊剛忙抓住她的手腕,“我餵你吧。”
“不用。”笙簫順著他的手,將粥碗端過去。
何姨貼心的放了一把小匙。
陌笙簫小心翼翼將碗湊到嘴邊,她舀了一匙子送到唇前,只是看不見,滿出來的粥掉在她腿上,笙簫燙的一驚,整個碗差點翻倒。
聿尊大掌將粥碗接過去,“我都說了,我餵你。”
笙簫咬住唇,尖銳的牙齒幾乎將嘴角咬破,聿尊見狀,探出手擒住她的下巴,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逼得她鬆開嘴,“難道我以後連最簡單的吃飯都要別人餵了嗎?我的眼睛要是一輩子不好,我是不是,就一輩子連自理的能力都沒有?”
聿尊知道她看不見,卻還是避開了陌笙簫的視線。
他將匙子在碗中轉動幾下,爾後便舀起一匙送到陌笙簫嘴裡。她餓的厲害,卻一點想吃的力氣都沒有,聿尊又是一匙,將她嘴裡塞得滿滿的,“你要真一輩子看不見,我就請一大堆人伺候你。”
一輩子?果然很遠。
“若是你哪天對我膩了,還會請著人伺候我嗎?”怕是,連見到了都要嫌煩。
“那,我也會給你足夠的錢,保證你過上最好的生活。”
“是嗎?”陌笙簫抬起視線,她眸光仿佛恢復了清明那般盯住聿尊的臉,“聿少,做你的女人真好,走的時候還能有這種待遇。”
笙簫嘴裡被一大口粥塞滿,她捂著嘴,“輕點,牙齒都掉了。”
“陌笙簫,學著乖乖的不好嗎?”
她就是學不乖,所以才總有苦頭吃。
在聿尊看來,他算是不錯了,以往哪個女人吃過他餵得粥,偏偏陌笙簫還不領情。
笙簫填飽了肚子,接過聿尊遞給她的紙巾,“是不是很晚了?”
“嗯,想睡覺嗎?”
陌笙簫搖搖頭,“這兩天睡得,我都想吐了,”她雙眼不由望向落地窗外的方向,“外面很黑了吧?”
“對。”
“那你能看得見外面嗎?我聞到了花香,是不是,又有什麼花開了?”
聿尊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騙她,“我也看不到。”
“是和我一樣,一點點都看不見,全是黑的嗎?”
“是。”
陌笙簫嘴角勾了下,有些苦澀,“聿尊,我知道你騙我,這會花園內都有景觀燈開著,一定很漂亮吧?”
聿尊沒有說話。
“聿尊,你在嗎?”陌笙簫一伸手,就摸到了男人的手臂,“也許我睡著了,就該忘記我眼睛看不見,可是我一點睡意都沒有,這會比什麼時候都清醒。”
她的手被聿尊拉起來,陌笙簫不安起身,“我睡不著,我不想睡覺。”
男人在前面走的很慢,儘管這樣,笙簫下意識還是怕被絆倒,她淺步跟著,聿尊將她帶到鋼琴前,按住她雙肩,讓她坐下來。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琴架上,陌笙簫指尖觸動,鋼琴發出一道歡快的雀躍
笙簫雙手熟練地飛躍,一首曲子從頭至尾她都不需要停頓,她整個靈魂早就和這架鋼琴融為一體,她不用眼睛,憑著一種感覺,就能完美演繹。
一曲完畢,聿尊在他身側坐下來,陌笙簫聽著他奏出的琴音,她雖然看不到他現在的樣子,但是他彈鋼琴的時候她見過,笙簫閉上眼睛,若是在以往,她絕對想像不出,被陰暗附身的撒旦,如何能像王子那般得到高貴地救贖,“聿尊?”
男人偏過腦袋。
“你彈得真好,比我都好。”
聿尊十指嫻熟地換了一首曲子,陌笙簫聽著覺得陌生,她從來沒有聽過。
男人周身的氣息都安靜下去,他薄唇輕啟,唱了一首英文歌。
笙簫發怔,聿尊嗓音醇厚,充滿磁性,他唱的極好聽,陌笙簫閉著眼睛幾乎就沉醉進去,“這是什麼歌?真好聽。”
聿尊潭底隱著種晦暗,似是不願提及。
附一院的重症監護室外,連夜有警察守著。
蘇柔走進去,嚴母本來也想過來,但蘇柔讓她在家陪著顧筱西,說自己能照顧的過來。
她只想和嚴湛青單獨呆一晚,他出事後,嚴母將一半的責任推在蘇柔身上,說要不是她守不住嚴湛青,也就不會出事了。
病房內只有他一個人安靜地躺在那,蘇柔將包放在床頭柜上,嚴湛青身上纏繞著各種儀器的線,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睡覺得時候安詳和靜。
蘇柔搬了張椅子在床前,她取來熱水給嚴湛青擦了臉,再坐著給他擦拭雙手。“我當時要沒有出國的話,多好。”
那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陌笙簫的插足,她的湛青,還是那個只會寵她一人,愛她一人的嚴湛青。
“我知道你討厭我現在的樣子,可是,我也不想的,我要是不爭不搶,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蘇柔將他每個手指頭都仔細擦拭,“我逼著你和我結婚,我就想,留不住你的心,我留住你的人也好。湛青,我爸媽都讓我和你離婚,這種想法,我從來就沒有過,以前,你時常不在我身邊,我尚且要跟著你,現在,至少我能天天看見你,顧筱西儘管懷著你的孩子,但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從你給我戴上結婚戒指的一刻起,我就發誓,定要和你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