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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語,卻堅持著。
陌笙簫背對聿尊,她坐在床沿,嘴裡面,心裏面,苦的擰成一團,她擔心奔奔,又放不開身後的聿尊,倘若真可以的話,她寧願用自己去換。
吹乾頭髮後,笙簫蜷在床上,看著聿尊起身走向浴室。
他洗過澡出來,陌笙簫開著窗,正坐在陽台的沙發內。
聿尊來到笙簫旁邊,她順勢窩在他胸前。
這會,已經晚上九點。
陌笙簫感覺,心裡的那種煎熬,就仿佛一個絕症病人在倒數著時間,越是接近,就會越接近死亡,她睜著淚眼望向上空。
“今晚的天,挺好的。”
耳邊傳來男人的淺笑,“笙簫,你這話,好像不少人搭訕就這麼講的。”
陌笙簫揚起抹苦澀的笑,聿尊說的沒錯,她真的不知道該在此時說些什麼話。
笙簫傾起上半身,“你告訴我,我能等到你回來嗎?”
聿尊俊臉微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緊盯著笙簫,等不到他的回覆,陌笙蕭心急如焚,“你告訴我。”
半晌後,才聽到男人說道,“會的。”
她揚起聲調,“不騙我?”
其實,他何止騙過她一次。
聿尊點頭,“不騙你,”他手指撫向她紅腫的雙眼,“別再哭了,真想把眼睛哭瞎掉嗎?”
聿尊看到她眼裡一股子濕意又在氤氳出來,他嘆口氣,索性湊過去吻住她的嘴。
陌笙簫緊抱住他的肩部,同他激烈擁吻,紅酒的味道唇齒留香,他們彼此誰也不肯先鬆開,抵死纏綿,直到笙簫瀕臨窒息,聿尊這才退開身,他手指撫著陌笙簫的菱唇,“睡吧。”
笙簫點了點頭。
聿尊抱著她回到臥室,將她放在大床上,他拉起窗簾,一盞盞關掉房間內的燈,夜深了,周遭伸手不見五指,陌笙簫感覺到旁邊的床榻軟下去幾分,她緊張地兩手交握。
聿尊躺在她的身邊,沒有做出近一步的動作。
靜謐的臥室內,能聽到二人深淺交錯的呼吸聲,一道濃重,另一道,透出細微的緊張。
陌笙簫睜著雙眼。
其實,睜開和閉著,是一樣的。
可她就是用勁睜大眼睛,她怕,她一個不小心會睡著,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天明。
氣氛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悶中。
兩人還是沒開口。
陌笙簫維持著同一個姿勢躺的太久,想轉個身,她還未動彈,耳邊便傳來一陣窸窣聲,緊接著,一股重力壓來,幾乎是同時,她雙手毫不猶豫的攀在聿尊背後。
儘管黑的看不到對方的臉,聿尊還是精準地吻住她的唇,他動作急切地撕扯開陌笙簫的睡衣,她伸出小手,顫顫巍巍解開他腰際的浴袍帶子。
身子相觸的那一刻,燎原的火勢便燒的無法收拾,陌笙簫圈住聿尊的頸部,雙腿自然地分開。
她從來也沒想過,他和她的再一次,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聿尊在她全身每一處細吻,手掌的勁道很大,陌笙簫緊咬唇肉,她會把自己完全的給她,她忍著不哭,並告訴自己,他們會有希望。
聿尊挺起身,吻一下下落在她頸間,他重複著的動作毫不覺得膩煩,二人的心都被一種難以言狀的悲戚給填塞滿,這晚的歡愛,他們註定得不到完全的享受。
聿尊手掌撥開陌笙簫額前的碎發,同她前額相抵,他一寸寸往下親吻,來到笙簫胸前。
聿尊的臉枕在陌笙簫胸脯間,他雙手扣住笙簫的腰,她手掌落在男人肩部,卻感覺到掌心內傳來的悸動。
“笙簫,不要恨我,原諒我……”
陌笙簫抑制不住喉間的哽咽,她使勁搖著頭,嘴裡的話怎麼努力,就是說不出來。
這場愛情,她賠掉的東西太多,太多。
聿尊執起她的右手,炙熱的舌尖舔吻過陌笙簫腕部的傷口,她手掌撫著男人的側臉,聿尊將臉重新埋入笙簫胸脯內。陌笙簫心口猝然一緊,她明顯感覺到胸口的濕意,滾燙的,在她胸部漾開。
笙簫手指插入聿尊未乾透的髮絲內,愛與被愛,從來沒有誰欠誰的,倘若真要論的話,她也欠著陶宸的。
她想和他在一起,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男人的眼淚肆意而下。
“笙簫……”
聿尊的聲音,仿佛從虛無縹緲的遠方傳來,他說,“笙簫,我愛你。”
陌笙簫強忍至今的眼淚,決堤而出,她整個身子顫抖起來,哭得難以自抑,她嗓音沙啞的厲害,這兩天說話都不能大聲,笙簫張著嘴,哭的上半身拱起來。
他們擁得死緊,彼此都知道,一旦放開手,意味著什麼。
陌笙簫咬破嘴角,還是抑制不住這哭聲。
聿尊撐起身,俊臉從她胸口移開,他進入她體內,趁著笙簫繃緊的瞬間,他再度開口道,“如果我和奔奔都沒有回來的話,你不要找我們,好好留在白沙市過日子。”
陌笙簫用力扣住他的臂膀,“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聿尊手肘撐在笙簫臉側,陌笙簫感覺到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她臉上,任憑她怎麼問,聿尊就是不再開口。
他心裡清楚,就算他去到基地,夜神也不會放奔奔回來,夜神清楚他的軟肋是什麼,但聿尊更知道,他只有去了基地,奔奔受的苦才能免掉,也許,奔奔會失去自由,但不會從此深陷在黑暗裡面,爬都爬不起來。
他連把奔奔帶回來的把握都沒有,更別說是自己能回來了。
陌笙簫承受著,臉上的眼淚,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她的,還是他的。
“你和奔奔都不在,你讓我怎麼好好的過日子?”
面對她的質問,聿尊無言以對。
他只能去吻住她的嘴。
陌笙簫用力咬向他的嘴角,“你回答我。”
他撞擊著,用力著,笙簫摟住男人的背部,她的心一次次被推到懸崖邊,絕望過,痛過,卻從未如現在這般,她伸出手,沒人能拉他們一把,眼看著死亡的海平面淹過頭頂,那種窒息的恐懼,那種掙扎後死的越快的驚慌,除了他們自己,沒人會懂。
這是,他們最漫長的一次。
久到陌笙簫差點昏厥過去。
聿尊在她體內釋放後,頎長的身子便壓在她身上不動,陌笙簫哭著在他耳邊道,“你要記著,我也愛你。”
聿尊臉埋在笙簫的頸間,他側個身,摟著笙簫,讓她躺到自己身上。
他們相愛,卻來得太晚,他說,他愛她,之後的時間,卻只有這麼一個晚上。
陌笙簫多想時間能夠停住。
哪怕她一輩子都活在黑暗裡面,她也甘願。
笙簫的心被掏盡,她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是一個勁哭,到了最後,竟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他抱緊了她,薄唇一下下親吻在笙簫額前。
陌笙簫想起那盤錄像帶,她頓覺毛骨悚然,忙拉了被單裹住身子。
想到奔奔這會的處境,她心如刀絞,陌笙簫抬起頭,黑暗中,她看不到男人的臉,“尊,那個基地,真的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嗎?”
聿尊半晌後,才開口,“是。”
“你為什麼會去那?還有你爸媽,究竟是怎麼出事的?”
“你想知道嗎?”
“想。”陌笙簫頭靠著聿尊的肩膀,她手臂伸過去攬住聿尊的腰,因為她知道,他接下來的回憶必定會讓她痛心疾首,她倘若不抱住他,興許,連聽下去的勇氣都不會有。
“好,我告訴你。”
共奏笙簫 159 心裡最痛的回憶(上)
恰逢冬季。
天空飄著鵝毛般的大雪。
空氣凜冽,天空呈現蔚藍的顏色,這種天,呆在家裡,躲在空調間內最為舒適。
順著一望無際的海域望去,雪花打滾著落在海平面上,不一會兒,就被海水吞噬乾淨。
巨大的觀光遊艇內,十來名保鏢分站在甲板上,他們抖落肩部的雪花,不敢有所懈怠。
遊艇內,一陣琴音傳出,源遠流長。
守在門口的保鏢朝緊閉的門望了眼,上天對人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有錢人的待遇,怕是他們這輩子都享受不到的。
夏初顏穿著件白色的禮服,一襲紫羅蘭披肩襯得她越發端莊高貴,倘若細看,也沒有誰能猜得到她的真實年齡,她剛滿三十,再加上保養得當,你若說她二十出頭,也大有人會信。
旁邊的男人坐在窗前,手裡擺弄電腦,他輕搭起一條腿,姿態悠閒,舉手投足間,一股子霸氣隱含著優雅,令人著迷。
他丟開公事,走到夏初顏背後,修長的手指落在她肩部,“出來玩麼,放鬆些,好好享受。”
“過幾天有演出,這首曲子我得多練習。”
男子屈身坐到她旁邊,眼睛望向窗外,“真是不湊巧,出了海才發現淨挑個下雪天。”
夏初顏收回手,頭自然地挨向男人,“挺好的,這雪景多美,呆在城市裡遠沒有出海看著漂亮。”
男子長相俊逸,他們的愛情故事一度被媒體譽為神話,夏初顏和他算是青梅竹馬,他們結婚的也早,在雙方事業處於頂峰之時,他們高調結婚,很快生下一名兒子。
夏初顏性子淡漠,丈夫對她極寵,媒體竭盡所能,也沒挖到他的一點花邊新聞。
“對了,那件事辦的怎麼樣?”
“錢我已經讓財務匯出去,”男子手掌輕撫妻子的腦袋,“知道你心裡牽掛,放心吧,這筆錢足夠那些孩子過個暖冬,那邊的教室會在開春後重新修建,到時候,我帶你去看看。”
“真好。”
“校長說,要好好謝你。”
夏初顏淺笑,“那些錢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有時候我真覺得,這天底下毫無公平可言。”
男人笑著用力揉了下她的腦袋,“佛學研究的入迷了。”
臥室內,淺綠色的天鵝絨被內鑽出個小腦袋,孩子赤著腳跑向二人,“爹地,媽咪。”
“寶寶,”夏初顏彎腰抱起他,“衣服鞋子都不穿,也不怕凍著。”
“媽咪,我不叫寶寶!”
“你就是媽咪的心肝寶貝。”
真肉麻。
小男孩雙手摟著夏初顏的脖子,“媽咪,學校那些成天哭鼻子的女生,才是寶寶呢。”
女子抱他回到被窩內,拿起旁邊的衣服一件件給他套上,“對,你是小男子漢,將來還要保護爸爸媽媽,但現在,你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