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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她身體好嗎?”
“手術挺成功的,現在就等康復。”
陌笙簫暗自鬆口氣,“那就好。”
他們誰也沒提那箱子錢的事,就如當初陌笙簫料准陶宸不會收一樣,陶宸也知道,這並不是笙簫的意思。
陌笙簫想盡綿薄之力,可她的錢,陶宸同樣不肯收。
他倔強的甚至令她無地自容。
笙簫想和陶宸說幾句話,還未開口,包里的手機就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聿尊,“餵?”
“我到了。”
陌笙簫放下電話,轉過身時,陶宸卻已走遠了。
笙簫怔忡地盯著他逐漸走遠的背影,她握緊左手,將手機放回包內。
時間過得很快,一年當中最為寒冷的季節來了。
奔奔也五個月了。
陌笙簫起先以為奔奔不愛玩不愛鬧,還生怕他和他們不親,晚上睡覺都要帶回自己房間。容恩家的孩子五個月大時已顯得很調皮,會抓著東西自己玩,可奔奔不會,他大多時候也很安靜,頭兩個月的時候,寶寶都是睡覺時間多,陌笙簫並沒有覺得有太多差異。可現在月份越大,一種不好的感覺就越是呈現出來。
“奔奔,奔奔,快看媽媽在這裡……”
陌笙簫常去聽課,也知道寶寶喜歡色彩鮮艷的玩具,但奔奔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笙簫彎腰將他抱在手裡,她右手使不上勁,每次都顯得很吃力。
奔奔不喜歡別人地接觸,就連帶過不少孩子的陳姐也說不上原因。
聿尊心底也是一沉,打了電話給徐謙。
陌笙簫和聿尊來到醫院,徐謙的辦公室設置在頂層,他雙手朝著奔奔輕拍,孩子並沒有絲毫的反應,徐謙將奔奔接過手,“我帶他去。”
“我和你一起去。”
陌笙簫也跟著站起身。
徐謙在電梯內仔細觀察奔奔,他神色嚴峻,“尊,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意思?”男人陡然揚聲。陌笙簫站在旁邊,攥緊的指尖刺進掌心內。
“我預料的沒錯的話,可能是孤獨症。”
笙簫眼前一晃,扶住身後的牆壁才沒有昏厥過去。
“前三個月是胚胎發育的重要時期,那時候她用過一段藥,我想,可能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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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完美合奏(精!!)
陌笙簫背部躥進一股子冰冷,涼透整個身體裡面去。
笙簫渾身一點支撐的力氣都沒有,她的手被站在他身前的聿尊攥在掌心內,陌笙簫抬起頭,只看得見男人神色冷峻的側臉,聿尊的視線落在奔奔臉上,孩子窩在徐謙懷裡顯得越發不安,眼神可憐,小手也握緊了。
電梯門打開,陌笙簫雙腿被釘住一樣,僵硬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邁開腳步。
聿尊手臂環住她的腰際,將她帶出去。
專家門診室內。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奔奔被帶了回來。
寶寶哭鬧不止,並不喜歡陌生人的接觸,陌笙簫忙將他抱在懷裡,奔奔情緒似是穩定了些,兩行淚痕還掛在眼角,並哽咽地一個勁搖晃著小腦袋。笙簫心疼地摟緊他,眼眶內跟著酸澀起來。
“徐院長,你估計的沒錯,從一系列觀察來看,基本上能確定是孤獨症。”
聿尊坐在辦公室的沙發內,聞言,狹長的眸子疲倦地輕眯起來。
陌笙簫咬住嘴角,尖利的齒間幾乎刺唇肉,她抱住奔奔的雙手越收越緊,孩子越發覺得不安,哇的大哭起來。
“你們先出去吧。”徐謙揮了手,幾名醫生相繼走出去。
徐謙站起身,給聿尊和陌笙簫倒了兩杯水,笙簫抱住孩子輕拍他背部,奔奔這才安靜下來些,但先前受到的驚嚇還未平復,時不時會抽搭哭泣。
“徐謙,孤獨症……”聿尊語氣頓了頓,又像是竭力才能再度開口,“就是自閉吧?”
徐謙搬張椅子坐到二人對面,“尊,我必須要和你說實話,孤獨症,就目前的研究方向來說,並沒有找到過一種能治癒的方法。得孤獨症的人,在辱兒期就極為孤獨,不願與人接觸,成長過程中少言寡語,而且情緒不穩,這些,都會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而表露出來。孤獨症可能是遺傳基因、腦部疾病或創傷及其他生理原因造成的,但具體並沒有一種詳盡的說法。我只能說,可能與前期用藥有關,還有我說過的,懷孕期間的情緒也很重要。”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種不治之症?”
陌笙簫聽到聿尊的嗓音在抖,她抬起頭,眼睛裡面的淚水差點忍不住,笙簫咬著牙才沒有讓它掉下來,不想讓懷裡的奔奔見了更加不安。
先前,她只在電視上聽過這種病,孤獨症的孩子會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面,不會與人交流,他情願自己玩,有些甚至存在語言障礙,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喊出爸爸媽媽。
陌笙簫捂住嘴,將臉別開。
徐謙的臉上也呈現出從未有過的肅穆及不忍,“尊,有時間的話,多陪陪他,心理治療很重要,奔奔最需要的就是愛,他需要一個溫暖的環境。”
聿尊眼底的哀慟藏匿不住,他手掌交叉,支撐著前額。
他比任何人都想給奔奔一個歡樂的童年,他的記憶裡面,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和殺戮,他羨慕那些孩子,他們在他那樣小的時候,有父母地疼愛,可以玩,聿尊想將他沒有的東西都給奔奔,讓奔奔知道童年應該是怎樣的。
可……
他得了這種病,奔奔的快樂從此也會被剝奪了。
徐謙於心不忍,他縱容醫術高明,卻做不到在這件事上起死回生。
“還有別的辦法嗎?”
聽著聿尊口裡的無奈,徐謙還是殘忍地搖頭道,“我並不贊成用藥治療,尊,對待奔奔,只有付出足夠的耐心和愛心,你應該懂我話裡面的意思。也許當別的孩子很容易就能喊出爸爸媽媽的時候,奔奔……”可能,就算他們磨破嘴皮子,也換不來一聲親昵的稱呼。
陌笙簫抬起手臂,擦去眼角的淚水。
奔奔哭鬧的累了,這會睡的正香,他可能還不知道,他未來得及懂事,上天就已經為他關上了一道門。
“你還記得,你當初勸我不要奔奔的時候,我說過什麼話嗎?我說,我要這個孩子,哪怕不計一切代價,”聿尊並不是想存僥倖心理,他只是想著,這孩子就算是不好,也是他的孩子,要他親手扼殺了這條生命,他捨不得。“奔奔只是生病了,可能只是比尋常孩子生的病要麻煩些,僅此而已。”
陌笙簫聞言,淚水更加忍不住。她也沒有想到,聿尊會說出這番話。她抬頭望著男人的側臉,想哭,卻不得不極力隱忍著。
徐謙用力點了下頭,似乎覺得,任何的話說出來都帶著殘忍,他抿緊薄唇,沒有再開口。
回御景園的路上。
笙簫坐在副駕駛座內,聿尊靠著椅背,並未立即發動引擎。
陌笙簫抬起拇指,指腹輕柔地划過奔奔的眉毛,感覺到有人在觸摸,孩子皺了皺眉頭,嘴巴吧唧幾下。
“看,奔奔長得多好……”
的確,奔奔才5個月,就能看得出來,他長著一張絕對能稱得上精緻的臉,五官繼承了聿尊和笙簫全部的優點,皮膚白淨,鼻子高挺,而且體檢時醫生還說身高中上,將來絕對是和聿尊一樣的個高。
陌笙簫眼神疼惜,眼睛盯著懷裡的奔奔,一刻不肯離開。
“我懷孕的時候,我居然還不要他,我還說你是逆著天意要留下奔奔,聿尊,奔奔得這種病是不是對我的懲罰?”笙簫神色愧疚,難受地哽咽出聲,她懷孕時期因為陶宸的事而精神不好,現在想來,越發覺得虧欠孩子。
“笙簫,不關你的事。”
陌笙簫淚眼模糊,搖著頭道,“你不用安慰我。”
“笙簫,我有了奔奔,我就不會放棄他。”
陌笙簫彎腰在奔奔前額親吻,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她知道後面的路會有多難走。
御景園內,陳姐同何姨也在焦急地等待,她們只知是帶奔奔去看病,陌笙簫神色恍惚地走進客廳,陳姐忙上前,“孩子睡了嗎?給我吧。”
笙簫搖了搖頭,“不用,我抱著就行。”
陳姐同何姨對望了眼,陌笙簫哭過,眼睛紅腫,她開口時嗓音還帶著沙啞,“陳姐,下午麻煩你去多買些玩具回來,奔奔現在正是愛玩的時候。”
“好的。”其實御景園玩具並不少,嬰兒房內堆得已到處都是。何姨瞅出笙簫的不對勁,等吃過中飯後,何姨來到陌笙簫旁邊,“笙簫?”
奔奔睡著了,這會正在樓上。
陌笙簫收回望向遠處的視線,“何姨。”
“奔奔是不是生病了?”
何姨語氣關切,笙簫一直以來都將何姨當成親人一樣,她積壓在心底的難受迸發出來,陌笙簫將徐謙說的話告訴何姨,何姨聞言,吃了一驚,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才能安慰。
笙簫不敢想,一想就覺得天都會塌下來。
她屈起雙膝,將臉放在膝蓋上。
何姨拍了拍笙簫的肩膀,“電視上說,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天使,不管他的翅膀有沒有長齊全,笙簫,奔奔很可愛,也很健康,再說,該來的躲也躲不掉。”
“謝謝何姨,你說得對。”陌笙簫強顏歡笑,至少,奔奔還能留在他們身邊。
笙簫在下面坐了很久,好不容易穩住情緒。
她來到二樓,右手推開門,就看見站在陽台上的聿尊。
他懷裡抱著奔奔,男人憑欄而立,陌笙簫的視線望去,卻少了些許的意氣風發,相反,那種背影充滿了寂寥,刺的她眼睛和心裡直發酸。
如果不是奔奔得來這個病,陌笙簫需要聿尊陪她去共同面對,也許她到現在也不會發現男人身後藏著什麼,她只以為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個能夠掌控命運的人。
奔奔醒了,他喜歡自己的小床,不喜歡別人地碰觸。
孩子的哭聲悽厲而尖銳,掙動著雙手雙腿在踢動,“哇哇哇--”
聿尊柔著嗓音哄著,奔奔小臉憋得通紅,哭的像是被人掐掉一塊肉,陌笙簫心疼不已,卻並沒有上前制止。
她想,聿尊和她一樣,只是想和奔奔親近,笙簫做夢都想奔奔能和其他孩子那樣,雖然調皮,卻成天都很開心,無憂無慮。
孩子揮動雙手,陌笙簫看見聿尊的背彎下去,奔奔不需要爸爸媽媽抱,他的世界裡面一個人都不認識,孤零零的,對什麼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