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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過來,望到這幅畫面,忙抽身離開。
一吻繾綣。
差點溺斃在這吻中。
陌笙簫趴在聿尊肩頭,胸腔缺氧,這會正細密地喘著氣。聿尊拇指摩挲著笙簫紅腫的菱唇,“笙簫,我見你一眼,就想要你一次。”
陌笙簫拍掉他的手,聿尊笑著幫她把文胸扣子繫上。
他摟著笙簫坐直,“拍照吧,不然待會就天黑了。”
陌笙簫坐回化妝鏡前,化妝師正給她補妝,聿尊輕啜口涼茶,他放下杯子,“我來。”他從化妝師手裡接過唇彩,“我幫你畫。”
不少人都聚在旁邊,陌笙簫羞赧,“你會嗎?”
“不會。”
好幾個小姑娘湊在邊上看,“聿太太,您真幸福。”
陌笙簫越發羞紅了臉,她看到聿尊在化妝師的指導下,動作認真地湊過來,笙簫眼瞼微垂,望到男人眼裡的一抹輕柔。那種細緻的暖意,同樣觸動她心裡的那根弦,今天的這一幕,是他們錯失幾年後才重新擁有的。失去過的,能夠珍惜,才是最難能可貴。
聿尊畢竟第一次為人上妝,唇彩難免勾勒不勻,望著笙簫嘴角外的那抹淡紅,他取過化妝棉,湊近了身,小心翼翼給她擦拭掉。陌笙簫聽著男人沉穩而有力的呼吸聲,輕閉起眸子。
良久後,才聽到聿尊開口,“好了。”
笙簫這才睜眼,看到鏡中的自己妝容明媚,笑意盎然。
“好看嗎?”他一手隨意地搭住她的肩,俯身問道。
陌笙簫點頭,眼裡的笑意如流光一般傾瀉,“好看。”
他承諾於她的,都會一一兌現。
補完蜜月回來後,他們相攜去選照片,拿到照片的這天,聿尊迫不及待要往牆上掛。
第一次,那些照片是何時掛上的,陌笙簫都不知道。她只是出去了趟,回來後才發現床頭多了樣東西。
“這樣行嗎?”
聿尊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回來。陌笙簫站在床尾,指揮著,“南邊再高一點,對。”
“這樣行嗎?”聿尊托著幅巨大的婚紗照,頎長的身子站立在床頭。
“北邊再高點。”陌笙簫揮手示意。
男人只得照做,“這樣行嗎?”
“南邊還要高點。”
“陌笙簫,你有方向感嗎?”聿尊把照片貼著牆壁,話語間微喘。
陌笙簫雙手環胸,左右望了兩眼,“重新來,重新來,我方才把方向搞混了。”
“你——”
“哎呦,才這幾下就吃不消了?舉著個照片能累到哪去?”
平日裡,他體力可是好到驚人。
聿尊兩手再度舉起,“這次可別弄混了,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我睡床的北邊,你睡南邊,這樣想,總不會忘記吧?”
挺簡單的話,可陌笙簫總覺經他嘴裡一過濾,總帶著澀情的味道。
聿尊的書房內也擺了兩人的婚紗照,忙完這些,正好趕上何姨來喊吃晚飯。
接到徐謙的電話時,聿尊剛放下筷子。
他知道死神的毒癮難戒,也相信愛麗絲能挺過去,但他還是高估了人的自制力。
聿尊驅車來到別墅,進門直衝二樓。
徐謙丟掉床頭柜上的器具,愛麗絲蜷在床上,臥室內滿地狼藉,顯然剛發過瘋。聿尊大步走入房間,“怎麼樣?”
“打了鎮定劑,這會好多了。”
聿尊瞅了眼床上的愛麗絲,天藍色的被單高蓋過她的頭頂,聿尊單膝壓在床沿,一把猛地用勁拽去。
看到愛麗絲的樣子,他儘管有心理準備,還是嚇了一大跳。
那頭燙著大卷的長髮凋零的厲害,枕頭邊還能見成縷拽掉的髮絲,愛麗絲眼眶凹陷,由於迅速消瘦的原因,她兩邊顴骨突出,嘴唇被咬的鮮血淋漓,原先的明眸更是黯淡無光,比鬼還要難看。
“怎麼會弄成這樣?”
“前幾日效果挺好的,但現在是關鍵期,也是毒癮反彈最厲害的時候,我看她這個樣子,怕是挨不下去了。”徐謙面露擔憂地站在床邊。
“幫她綁著,實在不行,把鎮定劑加大劑量。”
“這會出人命的。”
愛麗絲伸手想去拽床單,她不想聿尊看到她這個樣子,“還是讓我死了吧——”
“愛麗絲,”聿尊握住她的手,“會過去的,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放棄。”
“可是我好難受,我感覺有一條毒蛇在我的五臟六腑內遊動,它一口一口要把我吞掉。”愛麗絲兩眼渙散,神智並不清晰,她一會回到現實,一會又陷入半昏迷狀態。
聿尊眉宇間透出擔憂,“還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這毒癮別人幫不上忙。”
愛麗絲四肢蜷縮著團緊,整個人抽搐不止。
聿尊彎腰把她抱起身,帶著她大步離開別墅。他把愛麗絲放到副駕駛座上,爾後,驅車離開。
“尊,你別白費心思救我了,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但我真的撐不下去,我覺得死去比活著更能夠讓我得到解脫。”愛麗絲靠著車窗,腦袋無意識地晃動。
“愛麗絲,你不想找到你父母了嗎?”
“我這副樣子,就算他們見到我也不會認我的,我更沒臉……”
聿尊把車窗打開,涼風吹得人頭腦似要裂開。
他加速行駛,愛麗絲難受地撕扯著頭髮,聿尊扣住她的手,“愛麗絲,別這樣。”
車子來到一處僻靜的公園。
聿尊拉著她的手下車,愛麗絲體力不支,只能踉蹌著跟從他的腳步。聿尊把她按坐在長椅上,“愛麗絲,有件事,我今天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愛麗絲哆嗦問道。
聿尊在她身旁落座,“我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意外得知,你父母死了,你父親是癌症晚期,你母親,可能是受不了這連番打擊,就跟著去了。”
“什……什麼?”愛麗絲深陷進去的眼睛圓睜,她手指緊握住聿尊的臂彎,“你再說一遍。”
聿尊並未重複,“你倘若不活著的話,你們家的就全沒了,我想,你父母最大的希望應該是看你好好活著,然後結婚,生個自己的孩子。”
“為什麼會這樣?”愛麗絲查找這麼多年,她只當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至少父母都還活著。她捂著臉慟哭,“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
“之前,是想讓你活得好,”聿尊攬過愛麗絲的肩膀,“現在,是想讓你活下去。”
愛麗絲撲在他懷裡,扯著聿尊的前襟,“我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誰會要我,我沒資格做媽媽。”
“別這麼說,誰都沒權利剝奪你的幸福,你倘若肯站起來的話,會有大半好日子等著你,”聿尊手掌捧起愛麗絲那張哭花的臉,“但你若一心求死的話,愛麗絲,誰都幫不了你了。”
愛麗絲揪住男人前襟的手指緊攏,甚至用力到扯掉他一顆扣子,“尊,那你幸福嗎?你過得好嗎?”
“幸福,”聿尊拇指在她眼角處輕拭,“愛麗絲,我保證,你如果嘗到了那樣的滋味,就再也不會活不下去了,你每天都會想著,如何才能活的更好。邁過去吧,只要這一道坎你邁過去,會有好日子的。”
愛麗絲美目輕闔,她緊抓住聿尊的手,“尊,你幫幫我,別放棄我好嗎?”
聿尊手掌被她握得生疼,他並未抽離,“你放心,我不會在你之前放棄。”
愛麗絲抬起衣袖,用力地擦起眼淚,實在忍不住,她就在手臂上咬一口,讓她時刻記住這時候的痛苦。
聿尊中途給徐謙打過電話,讓他先回去。
直到半夜,眼見愛麗絲情緒穩定後,聿尊這才帶著她回到別墅。
別墅內有聿尊專門為她請的護工和保姆,他把愛麗絲放回床上,又看她似乎熬過去後,這才吩咐保姆給她煮些清淡的食物,他驅車離開時看了眼時間,竟然已近清晨。
聿尊儘量不發出大的動靜,他停好車,拿出鑰匙小心翼翼推開客廳的門。
這會何姨還未起,他換上鞋子準備上樓。
“等等。”樓梯的轉角處,聿老爺子穿著晨練的衣服正好出來,“你從哪回來?”
聿尊右腳已邁上一級樓梯,不得不收回,“爺爺,我……我公司加班。”
“是嗎?”老爺子戴著副金絲框眼鏡,眼神銳利的仿若透視光,聿尊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爺爺,我上樓休息。”
聿老爺子的目光陡然落到他胸前,老爺子一個箭步上前,“這是怎麼回事?”
聿尊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移,襯衣的一顆扣子被愛麗絲拽掉,這會胸前敞開,他用手按住,“可能是在哪刮掉的。”
“尊,你昨晚是不是徹夜未歸?”
“爺爺,你想哪去了?”
老爺子拉著聿尊的手臂把他拖到旁邊,“笙簫是我孫媳婦,你可別欺負她,再說奔奔還那么小,總之……總之……”
“爺爺,我真沒有。”聿尊輕揉太陽穴,“你看我像那種人嗎?”
聿老爺子瞪著雙眼,目光在他臉部逡巡,聿尊知道他就差沒把那個像字說出口,“爺爺,我保證,我是清白的。”
陌笙簫醒得早,站在落地窗前看到聿尊的車子進來,她才走到臥室外,就聽到聿尊的那句話。笙簫忍俊不禁,穿著睡衣下樓,“尊,怎麼才回來,公司的事都忙完了?”
聿尊不著痕跡鬆口氣,“對。”
聿老爺子這才肯放過他,“那行,上樓睡覺去吧。”
聿尊逃也似的準備離開。
“慢著,以後不許在外過夜,要記得你都成家了。”
“噢。”聿尊應了聲,朝著陌笙簫使個眼色,大步上樓。聿老爺子瞅了眼,自顧出去打太極。
聿尊坐到床沿,兩手張開倒在柔軟的床榻內,笙簫挨過去,“愛麗絲沒事吧?”
男人手掌撫面,“我也不知道。”
陌笙簫把腦袋枕在聿尊胸前,他和愛麗絲打小一塊長大,又共同經歷過生死,這種時候,他當然希望愛麗絲能活。
笙簫細細聆聽聿尊的心跳聲,“要不我們把她接到家裡來,人多,也好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