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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其實沒什麼啦,不參加就不參加唄,我愛桑炎,桑炎也愛我,真就夠了。”舒恬就是這樣的女子,為人直率,一旦愛上,必定是轟轟烈烈。
她有的那份決絕,笙簫就很難做到。
“舒恬,我真羨慕你。”
舒恬伸過手,將陌笙簫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內,“笙簫,我還是那句話,對自己好一點,我不想看見你活的太累。而且你現在有了孩子,多出來走走,笙簫,那些陰霾都會過去的。”
“是嗎?”陌笙簫望向窗外,明朗的陽光刺眼不已,她伸出右手擋在額前,視線不自覺瞥見腕部的手錶,錶帶的皮質已經斑駁,邊沿的地方有一塊塊剝落的痕跡,才一年多的時間,難道人走了,真的會被逐漸遺忘嗎?
所有他存在過的痕跡,正被時間給無情抹殺。
陌笙簫將右手落在膝蓋上。
舒恬知道她又想起了陶宸,“笙簫,寶寶的名字快些想,你可一定要起個超級帥氣的哦。”
“那你也幫我想想……”
“我可不在行……”
聿尊握住手機的右手垂在身側,這個電話,很顯然是有人想通風報信,只不過話未說完,就被趕來的人給發現了。
他驚魂未定,來不及喘息就大步離開公司,手指按向快捷鍵,欲要撥通笙簫的電話。
腦中驀地想起女子的那句話:你可曾想過,你怎麼知道她們會出事?
他若說,是要行兇的人通知他的,遇上誰都不會相信他的話,更何況,是本來就對他恨之入骨的陌笙簫。
聿尊隱約感覺到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可一時之間,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理清楚,他乘坐專人電梯來到底層,同時撥通陌笙簫的電話。
笙簫正和舒恬說著結婚事宜,聽到手機鈴聲,她拿起看了眼。
“笙簫,誰啊?”
陌笙簫將手機放進包內,“沒什麼。”
“是聿尊吧?”
手機鈴聲持續響起,熟悉的鋼琴曲沁透著陌笙簫從未聽出過的悲戚同哀憫,她將手機從包內掏出來,本來是想不接的,可手指卻像是被支配著,按在了接聽鍵上。
“笙簫,你在哪?“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焦急驚懼,笙簫怔了下,似乎沒聽過聿尊這樣。
“我和舒恬在一起。”
舒恬聞言,不由笑著湊過去,“你啊放一百個心,你老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的……”
聿尊心裡稍微安定些,還好,現在還沒有出事。
“笙簫,你聽我說,你們現在有危險,趕快找個人多的地方……”
“什麼危險?你怎麼知道……”
“砰——”
“啊——”
陌笙簫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舒恬一聲尖叫,緊接著,車子遭到撞擊,完全失控,舒恬忙去踩剎車,巨大的慣性使得車子在高速上連連打轉,笙簫手裡的電話飛出去,她雙手緊抓住安全帶,“啊——”
“笙簫——”
聿尊疾步而出的雙腿停住,“陌笙簫!”
“砰——”車頭撞到護欄,舒恬下意識一條手臂擋在陌笙簫身前,她抬起頭時,額角都是血,溫熱的液體已擋住她的視線,舒恬動作迅速地除去安全帶,她頭暈目眩,身上很痛,可這會已顧不得哪裡有傷。
舒恬急忙下車,她將副駕駛座的門打開,“笙簫,笙簫你沒事吧?”
陌笙簫伸手一摸,滿手都是血。
舒恬將她的安全帶解開,拉著陌笙簫的手攙扶她下車,“你有沒有覺得哪裡痛?孩子沒事吧?”
笙簫手掌按住小腹,“沒事,只是撞破了頭,舒恬,你怎樣?”
“我也沒事。”舒恬拉著笙簫,將她扶到護欄邊。
她一轉身,就看見肇事的是輛廂式貨車,司機卻並沒有下車查看的意思,他提了速,竟還在朝兩人的方向開過來。
“快,笙簫,不好——”舒恬畢竟跟著桑炎多年,她反應極快,拉起陌笙簫就要逃。
“啊,不行——”笙簫蹲下身按住腳腕,“我的腳好痛。”
這兒是高速即將出口的地方,再加上又是往城郊,所以偶爾才會有經過的車輛。舒恬攙扶著陌笙簫坐回地上,讓她背靠著護欄,舒恬什麼話都沒有說,就站起了身。
陌笙簫拉住她的手腕,“舒恬,你快走!別管我!”
舒恬撥開她的手,陌笙簫看見她側臉似是揚起了抹笑意,“你忘記我答應你老公的事了麼,我會護你周全的……”話語未落,舒恬沒有時間再去浪費,她大步回到車上,別了車鑰匙,還好,能夠發動。
笙簫眼睜睜看著那輛被撞得變形的mini—cooper—s快速倒車,車尾迎上白色廂式貨車的車頭,舒恬想用自己的車卡住廂式貨車的車輪,陌笙簫瞪大雙眼,全身猶墜冰窟,“不要,不——舒恬,下來!不要——”
此番舉動,同去送死有何兩樣?
“砰——”
又是一陣劇烈地撞擊。
廂式貨車幾乎吞掉舒恬的半輛車,同時,司機猛地踩住油門,被撞壞的小車被一路摩擦著推向前,陌笙簫掙扎爬起身,“舒恬!”
後面有幾輛車停下來,“不好,出車禍了……”
“快報警吧……”
笙簫一瘸一拐跑過去,“停下來,舒恬——”
舒恬推開車門,狠狠心咬了下牙,鬆開方向盤跳出駕駛座。
卻不成想,右腿被裡頭的什麼東西給卡住,與此同時,廂式貨車將小車撞向前方的水泥堤壩,轟——
整輛車被壓扁,笙簫聽得一陣悽厲無比的慘叫聲傳來,她全身氣力被抽盡,癱軟在地上怎麼都爬不起來。
貨車司機見狀,一個倒車,又擦撞了停在他側前方的本田,這才提速逃逸。
陌笙簫雙手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兩條手臂抖得連爬的力氣都沒有,“舒恬,舒恬——”
相繼停下來的人群都在聚過來,也有幾輛小車追著肇事車而去。
“你沒事吧?”
“你是不是那輛車上的乘客……”
陌笙簫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像個聾子似的,嘴裡反反覆覆一個勁喊著舒恬的名字,“救命,舒恬——”
有人從車上取來大衣給她披在肩頭,救護車和警車很快趕來,陌笙簫看著他們拉起警戒線,她急的雙手用力在地上摳,“舒恬,你答應我一聲……”
笙簫哭得歇斯底里,隨後不久,消防車也趕到,正對舒恬進行搶救。
醫護人員拿了擔架,想將陌笙簫攙扶上去。
“不要……碰我!”笙簫甩開手,“讓我過去見舒恬。”
“你放心吧,正在搶救,會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陌笙簫朦朧的視線穿過人群,看見舒恬躺在地上,衣服上都是血,一條腿被卡在駕駛座內,已經陷入了昏迷。消防員正用切割機將車子鋸開,笙簫雙手捂住嘴,嚇得驚慌失措,兩個肩膀劇烈在顫抖。
聿尊趕到的時候,事故已然發生,難以挽回。
陌笙簫躺在擔架上不肯走,男人並未在第一時間發現她。
他飛快下車,急的走路也不像平日那般穩健,聿尊一個箭步衝過警戒線,幾名警察忙將他攔下來,“請你不要打擾我們的工作。”
男人面色焦急,一雙黑眸滲出暴戾,竟令幾人都不寒而慄,他伸出手將他們推開,看見了被卡住的舒恬,“還有的人在哪?”
消防員並不知道笙簫就在不遠處,“請你讓開——”
聿尊被一種強烈的不安及恐懼浸滿心頭,他望著這輛被壓成鐵皮一般的車子,平時的冷靜篤定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他冷漠的時候又像是個撒旦,對於九死一生的舒恬,他並沒有再多看一眼。
聿尊來到車尾處,儘管車已經變形的分不出哪裡是車頭,哪裡是車尾。
一扇車窗脫落了倒在路邊。
陌笙簫看見男人臉上的焦慮,她張了張嘴,卻怎麼都喊不出他的名字。
聿尊單膝彎跪在地上,探望至車身底下,站起身時,雙膝沾了不少灰塵。這個男人,永遠高傲的像個貴族,陌笙簫從來都沒見過他這幅樣子。聿尊雙手去拉另一邊的車門,嚴重變形的車窗犀利的猶如利刃一般,將男人的掌心划過幾道血痕,聿尊甩了下手腕,手掌又重重錘擊在車上,“笙簫,陌笙簫——”
“先生,你冷靜——”
“你老婆出事了你是不是還能冷靜下來?給我滾,滾——”男人一陣厲喝,黑邃的眸子瞬時赤紅如血,他暴怒的仿若困獸,誰都不敢妄自去接近。
陌笙簫心頭泛起酸楚,眼淚不知不覺又淌了下來。
旁邊給她處理傷口的護士說道,“他是你老公吧,要不要我去把他叫過來?”
笙簫哭得越發凶了,哽咽著,喉嚨口破碎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裡面的人呢,還有一個人呢?!”聿尊朝著警察同醫護人員吼道。
陌笙簫抬起手背擦乾淨眼淚,可朦朧的視線始終不見清晰,她朝著正在等她答覆的護士點了點頭。
白衣天使放下手裡的紗布,走過去來到聿尊身旁,“你在找你太太吧,她沒事,她在那——”
男人順著她的手勢望去,他大步邁向笙簫,連撞到了人都沒有察覺到,潭底的陰鷙總算散去些,聿尊來到陌笙簫跟前,他蹲下身,兩手用力將她抱進懷中。
笙簫側臉枕著聿尊的肩頭,竟也沒有將他推開,她雙手握緊男人的手臂,“舒恬怎樣了,她有沒有事?”
聿尊手掌撫著陌笙簫的腦袋,“正在搶救。”
笙簫靠在男人的身上,一點力氣使不上,她哭的雙眼紅腫,“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不遠處傳來聲音,舒恬被抬起來放到擔架上,陌笙簫傾起身,卻被聿尊捂住了雙眼,“別看。”
她伸手覆住男人的手背,“舒恬至少還活著,是不是?”
蜿蜒的血漬在高速路段酴醾,聿尊下巴抵著笙簫的頭頂,他用勁摟著她,陌笙簫骨骼被揉得疼痛,儘管這樣,她還是沒有將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