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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流欽望著笙簫走出去的背影,找不到一個挽留的理由。
陌笙簫自認倒霉,只得掏錢重新買個手機。
她把手機卡放進去,買的是和聿尊送她的一個型號,對於這方面,她不得不相信男人的眼光。
陌笙簫回到御景園,連著幾天,沒有再去工地。
陳姐抱住奔奔在客廳玩,奔奔偶爾做個鬼臉,陌笙簫趕忙用手機抓拍。她來到臥室,聿尊正坐在沙發內看報紙,陌笙簫拿出手機遞給他,“裡面有奔奔的照片,今天拍的特別可愛。”
“是麼?”男人接過手。
陌笙簫彎腰收拾茶几。
聿尊打開相冊,照片是按時間排序的,男人涼薄的唇勾起,“奔奔長得像我。”
“你兒子不像你像誰啊?”
聿尊眼角肆意,“越長越帥了。”
陌笙簫莞爾,“那是,也不看看他老媽是誰。”
男人手指再一按,面部溫潤暖煦的笑意突然散去,陌笙簫抬起頭,就見他鳳目睜大,精緻的五官幾乎扭曲到一處,整張臉籠罩在煉獄一般的森寒中,笙簫頓住手裡動作,“尊?”
聿尊毫無反應。
陌笙簫察覺到不對勁,“尊,你怎麼了?”
聿尊抬起頭,原先幽暗的瞳仁,這會被嗜血的紅色給蒙住,陌笙簫仿佛能聞到一股撕裂的血腥味,她從來沒見過聿尊這副模樣,連她當初跟著陶宸私奔,被他逮回來時,他都沒有這樣過。
聿尊這段日子對她極好,讓陌笙簫幾乎忘記這個男人的本性。她目露驚駭,聿尊此番模樣,就猶如一個沉睡的惡魔,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猝然甦醒!
陌笙簫坐到男人身旁,雙手急切地握住聿尊腕部,“尊,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
男人喉間輕滾,牙關咬的咯咯作響,兩邊咬肌因用力而突出,他五指握緊手機,恨不能就此捏碎它!
陌笙簫伸過手,發現男人手臂僵硬,全身各處肌膚緊繃,如臨大敵。
方才看照片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笙簫意識到問題出現在手機內。
她使勁扳開聿尊的手指,視線定格在手機屏幕上。
陌笙簫略吃一驚,裡頭的照片是她在殷流欽家裡拍攝到的,當時陌笙簫按了鍵,手機同時被男人砸壞,她沒想到會自動存儲進相冊內。
笙簫面露疑慮,“尊,你說句話。”
他嗓音沙啞,放在膝蓋的雙手緊握成拳,藏青色血管眼見就要爆裂,“你從哪弄來的?”
陌笙簫鬆口氣,以為聿尊是在氣她進殷流欽家,“我去工地,正好路過,我沒進他家大廳。”
“我問你從哪弄來的?!”男人一陣怒喝,神色暴虐,眼睛赤紅,竟瞧不出一點點她所熟悉的黑邃。
“她是殷流欽的媽媽。”
聿尊神色崩潰,整個身子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陌笙簫嚇得趕忙抱住他的肩膀,“你別這樣,我害怕!”
“她竟然好好活著?”畫面內,婦人嘴角噙起的笑化成一把利刃直刺聿尊心臟,他十指插入短髮,自殘似的用力緊握,陌笙簫急的眼淚淌出來,“別……尊,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她在哪,她在哪?”他聲音嘶啞,完全說不出話。
“她跟著殷流欽住在別墅灣,旁邊建造的惜風苑是殷流欽打算送給她的,前幾天,她聽到殷流欽彈琴就流了眼淚,我想,可能有醒來的跡象,她是個植物人……”陌笙簫將知道的和盤托出,雙手抱住他的肩膀沒有鬆開。
“植物人?”聿尊眼裡迸射出入骨的怨毒,“彈琴,她也配!”
男人陡然站起身,大步往屋外走去。
陌笙簫生怕他這樣子會出事,她跟上前,右手拽住男人的手臂,“尊,你去哪?”
聿尊揮開她的手,他周邊的空氣仿佛都凍結成冰霜,“我要去殺了她!”
陌笙簫驚怔,幾步躥到聿尊跟前,“你冷靜點,別出去。”
男人這會任何話都聽不進去,他思緒定格在婦人那張挽起笑的畫面內,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她活著,聿尊雙手握住陌笙簫的肩膀,將她猛地向後甩去,“誰要敢擋我,我就殺誰!”
笙簫通的栽入大床內,她頭暈眼花,摔得五臟六腑擠到一處去。
陌笙簫顧不得許多,她撐起身時,聿尊已疾步離開臥室。
152利用
聿尊的樣子太過驚駭,眼裡的殺氣流溢出來包裹住整張臉。
笙簫想也不想衝出去,她大步跑進走廊內,看見聿尊快步進了書房。
陌笙簫走近時,正好看見聿尊拎出個黑匣子放在桌上,這匣子笙簫見過,但並不知道裡頭藏著什麼。
聿尊打開盒子,將裡面的狙擊槍拿在手裡,陌笙簫驚覺事情的嚴重性,她繞過桌沿來到聿尊身旁,男人並沒有完全被沖昏頭腦,他窩進辦公椅內,手裡的布料一遍遍擦拭狙擊槍槍身。
“尊?”陌笙簫左手小心翼翼放於男人肩部,他全神貫注手裡的動作,眼睛看也不看笙簫。
“殷流欽的媽媽,她和你……”
聿尊手掌僵硬,全套動作也頓住,陌笙簫手臂繞過男人頸後,圈住聿尊的肩膀,“你別這樣,我真的很害怕。”
許久後,才聽到聿尊的聲音,只不過語氣依舊陰鷙冷森,“你說,她要醒了?”
“我……我也只是猜測,殷流欽彈琴的時候,我看到她笑了,還有眼淚流淌出來,植物人一旦開始有反應,可能離甦醒不遠了。”
聿尊繼續擦拭瞄準鏡,修長手指每根骨關節都凸出來,陌笙簫摟住他的肩,稍過一會,才聽到男人抬起頭道,“笙簫,我想殺人。”
“不可以!”陌笙簫惶恐,急忙搖頭,聽聿尊的口氣,殺個人和捏死只螞蟻好像沒什麼兩樣。香港羈押案之後,陌笙簫儘管知道聿尊背景不簡單,再加上男人先前的那些手段,笙簫極力不去向最壞的方面想,可他現在明確說出來的話,當真令她震驚。
“誰都攔不住我的。”
“尊,”陌笙簫蹲下身,雙手隨之落在男人腿上,“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再說……她是植物人,醒不過來的,她現在的模樣和死人毫無差別。”
“我要親眼看到她死在我面前,我才能踏實。”聿尊唇角划過狠戾,眼睛被仇恨蒙住,連陌笙簫都無法入眼。
“她和你有什麼仇?”笙簫情緒被他調動,語氣跟著激烈。
聿尊擦拭的動作停住,陌笙簫站起身,男人突然鬆開手裡的狙擊槍,雙手摟過笙簫的腰,俊臉埋在她胸前。
陌笙簫手臂環至聿尊頸後,看不清楚男人臉上的神色,笙簫纖細的手指伸入他墨黑色的髮絲內,她一驚,感覺到聿尊身體抖得厲害。
陌笙簫眼眶噙淚,她彎下腰,雙臂摟緊聿尊想要給他盡力地保護。
陳姐抱奔奔上樓,找不到陌笙簫,二人來到書房門口。
笙簫揮手,示意陳姐抱開。
聿尊兩手的力道幾乎勒傷陌笙簫的腰,他大口喘著氣,笙簫知道他在隱忍,呼吸出來的熱氣灼燒得她胸口一陣陣發燙,午後的陽光猶如高強度電壓的烤箱,陌笙簫背後濕透,整個人仿佛從水裡面才爬出來。
環在她腰後的手一松,聿尊退開身子。
陌笙簫就勢坐在男人結實的腿上,聿尊睜開眼,瞳仁的赤紅斂起,但藏匿的殺氣很重,笙簫覺得更急了,他平靜的不對勁,更加令她心驚膽寒。
聿尊抬起視線,狹長的鳳目呈現出陌笙簫熟悉的弧度,她望不進他潭底的深冽。
“尊?”他怎麼可能還笑的出來?
可聿尊嘴角噙起的,分明是笑,惡魔一樣,將人撕碎後踩在腳下再狠狠蹂躪的那種笑。大熱的天,陌笙簫打了個寒戰。
“把你嚇到了。”他說的是肯定句。
笙簫雙手勾至他頸後,“尊,你說過的,以後有事都不瞞我,我問什麼,你告訴我什麼。”
聿尊面色疲倦地窩入沙發內,他思忖片刻,語氣儘量寬慰道,“陳年舊事,不提了。”
他曾經活過的世界,暗無天日,他每多一刻想起,都會感覺到一雙手正在使勁抓住他好不容易爬上地獄的雙腿,他想的越多,被拽回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陌笙簫眼眸黯淡,男人不想說,她也沒多問。
“從今天起,在御景園陪奔奔,不要出大門一步。”聿尊抬起頭,認真道。
笙簫當然不會傻到,真以為他說的不提是想放開這件事,他掩藏的極好,定然會有所行動。
“尊,你要動手嗎?”
聿尊抬起手掌,撫了下陌笙簫的額頭,“別瞎想,最近事多,我怕你出事。”他雙手將笙簫從他腿上拉起來,聿尊慢條斯理拿起桌上的黑匣子,歸為原位。
男人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愛麗絲。
陌笙簫知道他有事,她走出書房,若有所思地站在樓梯口,愛麗絲很快趕來,見到她,沒有打招呼,進去後不忘把書房門關起來。
笙簫目光複雜地收起,心不在焉下樓去。
聿尊背靠椅背,雙眼望向窗外。
愛麗絲幾步來到他身後,男人兩手交叉疊在腹部,聽到動靜,沒有先開口。
“尊,你叫我來有事嗎?”
聿尊雙腿疊起,目光出神地盯著一處,見他依舊不說話,愛麗絲索性站到聿尊跟前。“尊?”
“愛麗絲,我有種不好的感覺。”
“怎麼了?”
聿尊頭也沒抬,“我覺得,夜神離我很近,我在明,他在暗,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朝我開冷槍。”
愛麗絲晃神,面色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聿尊殷流欽的事,她雙臂撐住窗台,針孔密集的地方因用力而抽痛,她出門時化了很濃的妝,但她生怕有一天,這些都不能遮住她越見憔悴的面色。
夜神要的是陌笙簫,他想看聿尊生不如死,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對他下手。
愛麗絲沒有勇氣說出口,藥性發作時的痛苦她承受不住,“尊,夜神……不可能這麼快找到你的,別擔心。”
聿尊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有失望,有狠戾,“他的母親,是植物人?”
“對。”
“愛麗絲,你恨我嗎?”聿尊同她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