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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笙簫在台階上坐了很久,何姨只得陪著。
約莫半小時後,何姨小心翼翼開口,“笙簫,回去吧,你不吃飯,孩子也受不住的。”
她望見陌笙簫眸光閃了下,何姨拉著她的手,笙簫隨之站起身,“何姨,方才謝謝你。”
“別說這種話。”
“何姨,”笙簫停住腳步,“這件事,你別告訴聿尊。”
若是他知道的話,又會鬧出個雞犬不寧。
何姨點頭,“好,不過,回到家你要好好吃飯,醫生都說了,孕婦切忌心情不好。”
“嗯。”
二人回到御景園,聿尊不在,許是去了公司。
何姨進廚房忙碌,陌笙簫坐在沙發上,她視線望向窗外,直到何姨將午飯準備好,她才起身。
這頓飯,味同嚼蠟,笙簫一口吃不進去,忍著難受卻還是吃了小半碗。
用完午飯,陌笙簫回到客廳,坐了會,容恩按響了門鈴。
何姨打開門迎她進來。
容恩手裡拎著個袋子,“上次聽你說還沒有開始喝孕婦奶粉,我買了些給你送來。”
“謝謝。”笙簫莞爾,陽光投在臉上,有種透明的虛弱感。
陌笙簫望了眼,“怎麼沒見童童?”
“跟她爹地去阿元家了,”容恩說起阿元這名字,眼神不由黯淡,她捋了下長發,語氣充滿惋惜,“每隔一段時間,聿尊和他都會去一趟。”
容恩並不過問南夜爵的事,當初阿元出事,南夜爵只是提了句,別的一個字沒有多說。
陌笙簫垂下眸子,心裡跟著悶堵起來,“真希望,害他的人能早日抓住。”
“那件事早解決了,”容恩說道,“阿元出事後,我知道夜很忙,後來也問過他,他事後才告訴我,是查到了害死阿元的人,應該也是為些地盤的事。”
陌笙簫心裡一驚,“那這件事解決了嗎?”
“嗯。”容恩點點頭。她並不知道陌湘思也被牽扯進這件事中。
“什麼時候的事?”
容恩已記不清是在何時,“總之,是在阿元死後不久。”
竟是一早就為阿元報了仇?
陌笙簫後背冒出涔涔冷汗,她靠回沙發內,那也就是說,聿尊早就給了南夜爵及他手底下的人一個交代?
可她至今還被蒙在鼓裡,聿尊從未在她面前提過,他竟是刻意隱瞞。
而最不可思議的是,陌湘思還在間接為這件事受著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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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償還的方式,是一輩子沒有幸福
為何說間接,因為在阿元的事情上,湘思真是無辜。
聿尊回來時,容恩走了,陌笙簫定定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放著容恩送來的孕婦奶粉,笙簫捧著杯水,也不知眼睛落在哪裡。
“聿少回來了。”何姨打了個招呼,就躲起來。
陌笙簫右手手掌撫著小腹,不止一個人和她說過,懷孕時候情緒很重要,會影響到將來的寶寶。
她捧起水杯,灌了口水。
聿尊坐到陌笙簫身旁,“怎麼不上樓休息會?”
“你去哪了?”
笙簫瞅著男人的視線別開,“公司有事。”
陌笙簫放下手裡的水杯,她想著不要令容恩為難,所以並未提及是聽誰說的,“你是去了阿元家裡吧?”
聿尊眉頭不展,對上笙簫的目光,她眼裡很平靜,未起漣漪,也未見波瀾,“對。”
“他家人還好嗎?”
沒有等來預料的風暴,男人擰眉,“這世界少了誰都在照樣轉動,失去親人再痛,也會有沉寂的那天,日子還要往下過,不是麼?”哪怕往後每每想起都會被刺痛,但至少,不會永遠要死要活的。聿尊這句話,也不知是在說阿元的家人,還是笙簫,抑或者,還有旁的人。
陌笙簫望向正在陽台玩耍的海貝,她回到御景園後心情一直不好,再加上現在懷孕,何姨儘量不讓海貝多接觸她,所以大多時候,它都在陽台自個玩。
“害死阿元的人,找到了嗎?”她問的如此篤定,聿尊從兜內掏出煙盒,想著陌笙簫此時懷孕,他又只得將煙盒丟到茶几上。這件事,他隱瞞至今,並且打算笙簫若不問的話,他永遠不會主動提及。當初,湘思入獄,無疑將他們的婚姻撕開一道裂fèng,以至於後來無法修復,再加上莫伊,落得個千瘡百孔的下場。
聿尊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阿元死後,事情很快查清,也確實了陌湘思所說的,她當初只是被搶了電話,整件事,她並沒有參與。
但,唯有一個事實是改變不了的,他知道這樣對陌湘思而言極不公平,可是沒法子,他們的生存之道就是這樣,聿尊神色陰鷙,聲音不由揚高,“我說過,沒有陌湘思的手機,阿元不會死!”
換句話說,湘思必須搭進去,不管你冤還是不冤。
陌笙簫緊握手掌,聿尊已能隱約感覺到他即將承受怎樣的風雨之襲。
“笙簫……”
笙簫打斷他的話,“我要你明白,阿元死了,這件事上,我姐姐也是個受害者,她現在被判無期,是因為蘇年的案子,她確實將他推下樓,確實應該用下半生償還,但是……”陌笙簫頓了頓,“你瞞著我,心裡想的,是怕我為了姐姐再糾纏你,讓你難做是麼?”
笙簫去監獄探望湘思時,她說的那番話猶在心頭。
陌笙簫也越發堅信,法律豈是真正能玩弄在股掌間的?一報還一報,這樣反而心裡安寧些。
聿尊也沒想到,他即便告訴了陌笙簫,也不會怎樣,湘思的事已成定局,笙簫在意的是湘思因何定罪,償還有道,也不妄為冤屈。
陌笙簫走到今天,也懂了不少,她沒有再像湘思剛入獄時那樣,她當初為了蘇年的案子跟著聿尊不假,其實一個人站在三岔路口,就算有人在你身後推了把,使得你選擇了不想選擇的路,但這條路怎麼走,走到哪裡該頓足,卻是在於她自己。
就像她當時愛上聿尊,飛蛾撲火,也沒有人硬逼著她。
聿尊擔心的,確實是她的吵鬧,再加上陌湘思的事,如果不是扯進去阿元,蘇年的案子本來已被他填埋,其實男人的心裡,對笙簫是有愧疚的。
陌笙簫傾起身,將容恩送她的孕婦奶粉拿在手裡,“當初我爸媽葬身火海的時候,我就知道,蘇年遲早有天會報應。許是都註定好的,我也沒想到姐姐會用那樣決絕的辦法,現在蘇年償還了對我爸媽的債。我想著,身上背著事的人,都會有還債的那天,聿尊,陶宸的債,該是你還,還是我來還?
聿尊聽陌笙簫先前的話,看的出來,她對湘思入獄的事已釋懷,他一顆心未落定,又被笙簫這句話給吊起來。
“你什麼意思?”
陌笙簫沒有多說什麼,她拿了奶粉站起來,“還是我們一道還吧。”
笙簫說完要走,聿尊伸出手拉住她手腕,“你要我怎麼還?”
陌笙簫右手臂被拉成一道直線,對於陶宸,她的償還方式唯有一種,並且也是笙簫遵循至今,並且會永遠延續的,“我不能左右你,但是我自己的方法很簡單,”笙簫視線隨之投射到聿尊那張精緻的面容上,“我一輩子沒有幸福,就是對陶宸最好的交代。”
聿尊手裡力道驀然緊扣!
他薄唇緊抿,眼裡湧起陰兀,陌笙簫的幸福都沒了,他又哪來的快樂可言?
聿尊悲哀地發現,他們的幸福竟是緊緊相扣的,而笙簫這一席話,顯然是要毀掉兩個人,不,還有個孩子。
“笙簫,你想過沒有,陶宸也會希望你活得好。”
陌笙簫始終在自欺欺人,她想著,一日沒有找到陶宸的屍體,他可能就還活著,這種希望背後的渺茫卻是她不敢往下想的,她只敢想到陶宸興許存活在哪個離她很近的地方,每回都只有這樣,她的心情才不至於抑鬱下去。
“我知道,陶宸他很善良,他每次都會說,笙簫,你活的開心就好……”陌笙簫抽回自己的手,“聿尊,你將我推到人前羞辱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我的生活,你也可以成全。”
陌笙簫說完,嘴角勾了下冷笑,起身繞過沙發。
她比誰都清楚,聿尊的手段就是死不放手,所以,陶宸是和他不一樣的,他越是希望陌笙簫活得好,笙簫心裡的愧疚就越深。
聿尊上樓時,笙簫坐在床沿,白色的手錶放於一旁的床頭柜上。
她垂著頭,左手拇指摩挲著手腕的疤痕,兩道深淺交錯,凸顯於表皮之外。陌笙簫聽到走近的腳步聲,她抬起臉。
“笙簫,我可以給你聯繫最好的整形醫院。”
陌笙簫沒有作答,拿起手錶重新戴回去,她的意思也很明朗,看見沒,這樣便能將傷口擋起來,何須勞師動眾。
聿尊站立於床前,笙簫從未向他主動邁出過一步,聿尊身子坐下來,陌笙簫卻站了起來。
笙簫有時候會和容恩出去,買些胎教方面的書,然後回來照著視頻內教的那樣給寶寶唱歌,她性子安靜,常常一個人就能待整天,要麼就在窗口剪著茂盛的文竹。這會天氣好了,聿尊有時回來的早,能看見陌笙簫坐在花園內的搖椅上,腳尖墊著,來回輕輕晃。
但是,她的世界卻是他不能涉足的,他每回想靠近,笙簫也不和他爭不和他吵,坐一會,然後就離開。
容恩挺著個大肚子哪也去不了,她和笙簫關係好,經常會到御景園串門。
容恩懷孕7個月的時候,陌笙簫也有5個多月了,肚子看著很明顯。
7個月時很累,走幾步路就會覺得喘。
“恩恩,你預產期什麼時候?”
“大約7月初。”
“我看這胎會生男孩。”何姨給她倒了杯白開水。
“何姨,你從哪看出來的?”
“生男孩的肚子和女孩不一樣,基本來說是看準的。”
容恩右手扶在腰後,她面色紅潤,身材保養得依舊很好,就算挺著個大肚子還沒見胖出來多少,“何姨,你孫悟空呢,火眼金睛,不過b超照出來確實是男的。”
“真的?”陌笙簫莞爾,“恭喜哦,兒女雙全福氣最好呢。”
“笙簫,你改明也讓聿尊陪你去看看,找個熟悉的醫院,到時候小零碎的東西就能先準備起來。”
陌笙簫手掌撫著小腹,“你看見孩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