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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呢,我起來的時候去看過,想來是昨晚太疲乏。”
陌笙簫喝了兩口牛奶,“那別吵著她,讓她多睡會。”
何姨去廚房繼續準備早餐,笙簫坐了會,有些不放心湘思,便摸索著來到她房間內。
陌湘思翻個身,就見笙簫站在她床前,她嚇得驚慌失措,陌笙簫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盯著她,湘思艱難地咽下口氣,卻陡然想起笙簫眼睛瞎了,看不見。
她舒口氣,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將身子平躺回去。
“笙簫,你起來了?”
“姐,你醒了嗎?”陌笙簫伸出手。
湘思拉住她的手,讓笙簫坐在自己床沿,嗯,好累,睡得有些頭疼。”
“那再睡會吧,等何姨做好了早餐我再叫你。”
“別,”陌湘思握住她的手一緊,“我不想出去。”
她知道姐姐忌憚什麼,陌笙簫輕拍拍她的手背,“我待會把早餐送進來,你再躺會。”
“笙簫……”見她要起身,陌湘思拉住她的手,“你多陪我幾天好嗎?你若不在,我晚上又要做噩夢了。”
“姐,你別怕,我晚上和你睡。”
湘思聽了,這才鬆開手。
陌笙簫滿臉都是對湘思的愧疚,那幾天的事,顯然對湘思的心理造成不小的陰影。
她低垂著頭,臉色被被陰雲籠罩。
陌笙簫手腕上帶著串貝殼串成的手鍊,那些貝殼一個個珠光圓潤,包含著海邊溫文艷麗的陽光。湘思嘴角噙起抹冷笑,聿尊能帶給她一個天堂,可是又有何用,她只要輕輕用力,就能將陌笙簫所擁有的那些光亮全部打碎。
她無聲地展開嘴角,笑陌笙簫眼睛瞎了,她能當著笙簫的面盡情做足戲碼,只可惜,陌笙簫是看不見的。
她明知道聿尊不放人,笙簫是走不了的。
可她一次次將陌笙簫逼在風口浪尖上,她逼得他們對立,逼得聿尊要出手才能留住笙簫。
越是這樣,兩人的傷害才會越大,間隙越深。
也越是這樣,笙簫賣給聿尊的這個事實,才越是被一次次提及,這些被擺在桌面上後,陌笙簫才會覺得有多麼不堪。
湘思肆無忌憚地揚笑,口氣卻轉的很快,“笙簫,你快出去吃早飯吧,看你眼睛紅的,待會回來再睡會。”
陌笙簫點點頭,走了出去。
她坐在餐桌前,眼睛看不見,自然也幫不上何姨的忙,省的過去添亂。
何姨將準備的早餐擺好,又將煎好的蛋放到陌笙簫手邊,這才過去盛粥。
“聿少,你起來了。”
聿尊拉開椅子坐到陌笙簫旁邊,何姨將報紙遞給他,男人看也不看一眼,吃起了早餐。
笙簫能聽見邊上傳來的聲音,她抿緊了嘴巴也是一句話沒說。
客廳內安靜的,偶爾只能聽見碗筷碰在一起的清脆聲。
陌笙簫低著頭,臉幾乎就埋進碗裡面去。
男人吃完後碗筷一丟就站起身。他並未去公司,而是徑直來到客廳的沙發上。
笙簫糙糙吃了幾口也坐不下去,何姨幫她將湘思的早餐送進房間。陌湘思側著臉望向窗外,臉上淚痕清晰,顯然是剛哭過。
笙簫心情晦暗,臉上也看不到了笑容,陌湘思被攙扶著坐在輪椅上,卻怎麼都不肯吃一口粥。
何姨搖了搖頭,走出去關上門。
“姐,你吃點吧。”
“我真的不餓。”
“你這樣下去怎麼受得了?”
陌湘思將輪椅推向前,挑空的窗台上擺著幾盆盆栽,其中有一盆文竹是笙簫買給她的。她伸出手,將文竹托在手心裡,“我沒有心情,吃不下去。”
笙簫捧著那碗粥坐在床沿,她臉色黯淡,湘思餘光瞥了眼,嘴角輕翹起,手指一用勁,將長勢正好的文竹枝葉掐去了半株。
她隨手丟棄,將盆栽放回去。
“笙簫,”她推著輪椅回到陌笙簫身邊,“我吃,給我吧。”
做戲要做足三分,湘思接過碗,眼裡氤氳出淚花,“笙簫,別這樣,開心點,我吃著呢。”她強顏歡笑,語氣中的哽咽卻逃不過陌笙簫的耳朵,她裝作一切為了笙簫在硬生生挺過去。陌湘思喝了一大口粥,笙簫見她肯吃東西,總算也放下些心來。
“姐,今天不是太熱,我推你出去在園子裡走走吧?”
湘思點了下頭,幾天沒出門,都悶死了。
陌笙簫走到外面喊了何姨過來,何姨幫她推著湘思的輪椅,剛走出客廳,聿尊電視開著,他低頭撥弄著手機,聽到動靜後便抬起頭,“何姨,做你的事去。”
“聿少,我帶她們去園子裡。”
聿尊黑耀如寶石的眸子睨著陌笙簫,“她不是很能耐嗎?都有這本事一個人走出去,怎麼這點路都要靠著別人的幫忙?”
何姨站在笙簫身側,走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
陌笙簫接過湘思的輪椅,“何姨,沒事,我自己來。”
“這……聿少?”
“何姨,你嫌給你的事太少了是不是?”聿尊搭著一條腿沖她說道。
何姨低著頭,只能回到廚房去。
她儘管四處碰壁,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湘思在前面指路,陌笙簫推得很慢,走出屋子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身上的t恤緊貼住後背。
推下石階時,一個傾斜,輪椅從她手裡差點栽出去,她伸手去擋,腿晃了下膝蓋磕彎,所幸下面就是泥土。
陌笙簫彎著腰,湘思握住她的手,“笙簫,你沒事吧?”
男人的視線透過落地窗落到笙簫背上,她垂下腦袋,搖搖頭,“我沒事。”
心裡,卻有一股委屈滋生出來,在她本就滿目瘡痍的心底生根發芽。
這會還算早,才7點多。
所以陽光並不算很烈,陌笙簫坐在長椅上,陪著湘思正說話,她聽到不遠處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大門自動打開,一輛車子徐徐開進來。
車上下來一個個子修長的男人。
陌笙簫對聿尊的事情向來不多問。
徐謙甩上車門,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走向別墅,他方才在車裡就看見了姐妹倆,他腳步頓了頓,繼而走向二人。
笙簫感覺到有人走近了,“你找聿尊嗎?他在屋內。”
男人的視線卻盯住了她旁邊的陌湘思,湘思見他這麼望著自己,不覺有些不自在,臉也在男人的盯視下酡紅,“請問,你有事嗎?”
徐謙視線從她臉上滑落,睇著她兩條手臂,果然,短袖遮不住的地方會是淤青。倒真像是被人蹂躪過一樣。
說他弓雖.暴她?
男人好看的眉頭緊皺起,這女人看來真是欠收拾。
他嘴角勾勒出一道迷人的弧度,徐謙彎下腰,右手撐在湘思輕椅上,俊臉湊到她跟前。
湘思臉一紅,屏住了氣息。
男人薄唇幾乎貼到她額前,他再度傾下身,湘思看著他的輪廓逐漸在自己眼前清晰起來,直到,眼睛對上徐謙狹長的鳳目。
聿尊站在落地窗前,窗簾擋住大半陽光,他四分之三的臉沉浸在陰影中,一眼望去,只能看見他勾翹的嘴角。
湘思緊張地捏住雙拳。
“姐……是誰啊?”陌笙簫不見有何動靜,還以為徐謙走遠了。
湘思沒有回答,她看著徐謙的眼角在慢慢拉開。
陌湘思陡然覺得這眼睛有些熟悉,一時竟想不起在哪見過。
“不記得了麼?”
他這樣問,湘思越發覺得奇怪,好像這聲音也分外熟悉。
“你說我弓雖.暴你,我倒是很好奇,我瞧上你哪點了?”
陌湘思一雙眼睛咻地圓睜,潭底布滿驚懼及震嚇,徐謙說話很輕,笙簫坐在邊上都聽不見,他眼見湘思臉色煞白,嘴唇顫抖的毫無血色,“是你……”
“一刀刀凌遲的滋味,慡麼?有沒有覺得有快感?”
陌湘思渾身像是浸在冰窖內,“你……禽獸!”
“你就喜歡這樣吧?要不怎麼說我強上了你?你,是不是有妄想症?”
“啊——”
徐謙微微笑著退開身子。
陌笙簫猛地聽到一陣悽厲恐懼的叫聲,她一震,不安地喊道,“姐,你怎麼了?”
“是他,是他!”
笙簫忙站起來,湘思雙手揮舞著,好不容易抓住了笙簫便當做救命稻糙般用力抱著。陌笙簫沒想到她突然會有這種反應,“姐,你別嚇我,你怎麼了啊?”
“是他——他就是那個醫生,笙簫,救我,救我——”
徐謙一轉身,便走向別墅。
“姐,他是誰啊?”
“我不知道,”陌湘思這會的害怕並不是裝出來的,那間手術室,以及徐謙那晚手裡握住的手術刀儼然成了她最大的噩夢,“我只知道他來過皇裔印象,我見過,笙簫……”
陌笙簫忙抱住湘思顫抖的身子。
何姨從遠處正疾步走過來,“陌小姐,聿少讓你們進去。”
“我不要進去……”湘思搖著頭,一邊雙手死死拽著陌笙簫的衣角,“不要,不要……”
“何姨,我陪姐姐在這坐會。”
“聿少說,你若不進去,他就要出來強行拽你進門。”
笙簫望見湘思滿臉驚恐,“那就讓他出來吧!”
何姨下意識為了笙簫好,她拉了拉陌笙簫,“要不你先進去,我在這陪著湘思。”
陌湘思隱約猜到徐謙來肯定有事,她強忍下驚恐,“笙簫,我和你一起進去,別丟下我。”
何姨帶了兩人走進去,聿尊和徐謙坐在沙發上,陌湘思緊握住笙簫的手,海貝搖著尾巴挨過來,笙簫拍拍姐姐的手,示意她別怕,“聿少,有事嗎?”
聿尊並沒有計較她的稱謂。
“這是徐謙,我的朋友,前幾天我就是找他給你姐姐看的腿。”
笙簫臉上有很明顯的防備之色,徐謙看了直想笑。
湘思瑟縮著雙肩藏在笙簫身後,何姨扶著她坐下來,“你想說什麼?”
聿尊沒有說話,而是拾起邊上的遙控器,一按,裡面便出現一副畫面,“這是當時的監控,”他關了聲音,“沒有拍到你姐姐站起來,但至少也拍到了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