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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有根刺,笙簫一直都儘量避開它,她小心翼翼地生活,可它還是刺在自己的肉裡面,稍稍一動,就會痛的難以忍受。每次爭吵,嚴湛青哪怕再愛她,都會想起她跟過聿尊的事實,這根刺太深,已經挑不出來了。
蘇柔將皮包舉在頭頂跟了出來。
嚴湛青還在挽留,陌笙簫剛要說話,手臂就被一股力猛地拽過去,她甚至沒有看清來人,臉上就已經被招呼了一巴掌。
“媽?!”她只聽見嚴湛青一陣驚呼,笙簫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左臉火辣辣地燒起來。
嚴母就站在她身前,她撐著把傘,略長的頭髮挽成髮髻,打過人後,卻依舊可以保持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嚴母招呼邊上的蘇柔躲到自己身邊,“多大的雨,你還出來。”
“媽,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能行嗎?任由你這麼胡鬧!”
嚴湛青見笙簫躺在雨水裡,心裡一陣疼,就要上前。嚴母眼疾手快擋在他跟前,“蘇柔肚裡的才是我們嚴家的孫子,湛青,你平日裡胡鬧也就算了,可什麼人不好,你非要喜歡這麼個小丫頭。”
瓢潑大雨像是從盆里倒扣下來的,陌笙簫孤立無援,頭髮貼在臉上,雨水順著下巴流到領口裡面,冷的像是被人推入了冰窖。她幡然大悟,嚴母就是蘇柔請來保駕護航的。
嚴湛青心頭緊揪,甩開嚴母的手就要上前,嚴母朝邊上的蘇柔遞個眼色,她當即心領神會,跑出去抱住嚴湛青的腰,“湛青,好歹我們也愛過一場,你難道要我拿掉這個孩子嗎?你曾經說過,要給我一個家,只要是我生的孩子,你都會當她是最好的寶貝,你都忘記了嗎?”
嚴湛青邁出去的腳步僵住,笙簫雙手撐在地上,濕透的衣服勾勒出她纖瘦細長的輪廓,她眼睛雖然睜不開,他卻能看見裡面的悲愴,她兩條手臂顫抖,這時候,哪怕有一點點風吹糙動的力,都能將她整個壓垮。
周圍有人經過,指指點點。
蘇柔摟住嚴湛青的腰,臉貼在他胸前不停哭泣,嚴母則站在二人身邊,一把大傘同時遮住三個人。
笙簫多希望這時候能有個人伸出只手,哪怕,是一根手指頭都行。
可是沒有,人們只會冷漠地看著熱鬧,不會願意惹禍上身。
笙簫想要站起來,她雙臂發麻,強撐著支起上半身,一個趔趄,便又跌回去。反正已經夠狼狽了,她慣性用手掌撐地,粗糙的沙礫摩擦帶過,立即就將她掌心劃出道口子。
嚴湛青眼角一痛,蘇柔見狀,越發用力地抱住他。
笙簫擦了擦眼睛,她就想離開這個地方,嚴湛青的猶豫在她眼裡已經成了最傷人的冷漠,她趴在地上,就在她以為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臉卻被一隻手扳過去,按進了一個懷抱中。
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只是覺得好暖和,笙簫被扶著站起,她聽到嚴湛青的聲音穿過雨霧透過來,“聿尊,你放開她!”
“我給你你要嗎?”男人嗓音醇厚,帶著某種嘲弄,“還是先想想,怎麼解決你女人肚子裡的那塊肉吧。”
陌笙簫這才知道,這時正抱著她的人是聿尊。
蘇柔拖住了嚴湛青,聿尊單手摟住她很快就消失在廣場上,笙簫明白,嚴湛青對什麼人都能不聞不問,可唯獨蘇柔不行,要不然,也不會忍心看她如此狼狽地倒在雨泊中那麼久。
聿尊將她推上車,從后座拿了件大衣給她披上,一腳油門踩到底,很快就來到皇裔印象。
何姨將準備好的睡衣送到門口,笙簫洗完後就下了樓。
茶几上的水晶菸灰缸沿夾著根香菸,男人似乎有這個嗜好,他雙手搭在沙發上,整個人沉浸在一種安靜的氛圍內。
笙簫在他對面落座,頭髮沒有吹乾,滴滴答答的水珠滲透進白色睡衣內,她臉色平靜,手掌的皮擦破了,腫起一長條。
“怎麼樣,這會總該死心了吧?”
陌笙簫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會這麼惡劣,他似乎特別喜歡干往別人傷口上撒鹽的事,“我死不死心和你有什麼關係,就算我輸了,我也不會喜歡你。”
“不喜歡我,我也不會讓你踏踏實實去喜歡別人,”聿尊見她一臉憤恨瞅著自己,“對,那藥是我給蘇柔的,怎麼……”
“你真卑鄙,”陌笙簫滿面惱怒,儘管她心裡知道,就算沒有他地破壞,她和嚴湛青之間的那道坎還是很難跨過去,可她用力嘶喊出的,就像是在發泄般,“要不是你們給他下了藥,他不可能會弄到今天這個兩難的地步。”
“陌笙簫,”聿尊彎下腰,手肘支在膝蓋上,“你還真會給自己找台階下,你怎麼不說,他受不了蘇柔的誘·惑,才會將你一個人丟那的?”
笙簫臉色灰白,猶如心底藏著一個精心偽裝的謊言,被當眾拆穿那般難堪,“他是被下了藥!”
聿尊輕眯起眼眸,從邊上拿出一個盒子,將裡面的戒指捏在指尖,他輕彈下指環,笙簫就看見很淡的白色粉末掉在了男人面前的水杯內,“這就是我給蘇柔的藥。”
“你要做什麼?”她一陣涼意從腳底躥至頭頂,渾身冰冷。
聿尊好笑地睨了眼,修長手指端起水杯,透明的玻璃杯遮住男人半張陰肆邪魅的臉,“我只是要告訴你,要不要和一個人上·床其實都取決於自己,我喝下這杯水,卻能不碰你,你信麼?”
陌笙簫心裡更加難受起來,她將嚴湛青的不得已都怪罪在聿尊給蘇柔的藥上,她也打算這麼欺騙自己,可這個男人卻連這點機會都不給她,非要全部拆穿了他才舒坦嗎?
聿尊將水杯輕晃幾下,笙簫看著透明的水漬漾起波浪形,有些溢在男人手背上,他食指在杯沿划過,一抬,就將杯沿壓在了他性感無比的唇邊。
笙簫想也不想地起身,她手掌按住聿尊的手臂,“我相信,你不用喝。”
難道,真要用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再去剜鋸自己那顆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嗎?
再說了,這兒就她,要是他真獸性大發,倒霉的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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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有我護著你
“陌笙簫,你何苦呢。”
是呵,她何苦。
兜兜轉轉,也只是讓人看盡笑話罷了。年紀輕,總是覺得不甘心,想試試,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肯回頭。
聿尊將水杯放回茶几,他拉住陌笙簫的手上樓,這麼久沒有碰她,他定要一次性補償回來。
她的幸福,間接毀在聿尊的手上,卻還要被他壓在身子底下,笙簫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殘忍了,他雙手撫過她頸間,“他沒有碰過你,真是太可惜了。”
陌笙簫冷笑,“你怎麼知道他沒有碰我?”
男人埋下頭,薄吻一下下落在她細膩的肌膚上,“連這點都不能保證的話,我怎麼可能還會要你?”
“你派人跟蹤我?”怪不得,他永遠都是一副篤定的樣子。
聿尊只顧享受她的美好,他嘶啞著聲音在她耳邊道,“陌笙簫,乖乖認命吧,你逃也逃了,試也試了,最後不只剩半條命回來麼?”
笙簫閉上眼,忽然覺得頭頂的燈光亮的令人目眩,僅僅一天的時間,生活就將她打回了原點。
翌日醒來,聿尊熟睡著,手臂橫在笙簫的胸前令她喘不上氣,她雙手想要將它推開,男人精緻的五官卻擰了下,眼睛沒有掙扎,只是更用力地抱住她。
陌笙簫不想白費力氣,就睜著雙眼等他睡飽。
吃過早飯後,她放心不下湘思,就去了醫院。
陌湘思見她走進病房,臉上難掩欣喜,雙手把著輪椅迎向她,“笙簫,你總算來了。”
她滿面愁容在看見姐姐後,就消散了,姐姐高興,她就高興,“姐,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不用,”湘思急切握住笙簫的手,“醫生說我的康復訓練不錯,笙簫,聿少答應讓我和你住在一起了,我好開心,我再也不用每天醒來都對著四面白牆了,笙簫……”
“姐,”陌笙簫蹲下身,“他答應你了?什麼時候的事?”
“兩天前,他說了,只要你在皇裔印象住一天,我們就多一天不用分開,”湘思神采飛揚,她真的是厭煩了住在醫院裡的日子,皇裔印象那麼大,隨便一間房都夠她住的。笙簫真是好久沒有看到她這麼開心了,湘思見笙簫一瞬不瞬地瞅著自己,心裡不由一陣慌,她雙手忙用勁握住笙簫的手背,指甲甚至已經戳進笙簫的手掌,“你會答應吧?笙簫,你會答應的吧,聿少還說了,會給我請最好的醫生,你知道的,我想站起來……笙簫。”
“姐,”她忙回握住姐姐的雙手,湘思是怕了,一次次的失望,比當初砸傷腿時都要來的絕望,“放心吧,我已經搬回皇裔印象了。”
“真的嗎?”陌湘思眸光閃亮出光彩熠熠,笙簫強笑著,嘴部勾勒的笑想要維持,真的很累。
“是真的。”
陌湘思鬆開笙簫的手,她坐在輪椅上,整張臉都浸潤在滿滿的希翼內,她沒有問笙簫,你愛的是誰?為什麼嚴湛青沒有來過?為什麼和她談這個條件的,會是聿尊?
笙簫跟著笑,卻背過身,擦了擦眼睛,眼眶處藏不住的濕潤。她不是童話里的灰姑娘,笙簫不得不活的很現實。
陌湘思第二天就搬去了皇裔印象,由於她腿腳不便,所以就住在一樓。
經過一段時間的康復治療後,陌湘思接受了手術,雖然很成功,卻離站起來還有一段距離,她需要克服自己心理上對輪椅的依賴性,再加上持續不斷地努力,才有可能重新走路。
儘管如此,姐妹倆還是高興得很,說不定什麼時候,陌湘思就能站起來了。
嚴湛青和蘇柔的訂婚宴沒過幾天就要舉行,嚴父給聿尊發了請柬,他知道陌笙簫死都不想去,卻非得拉著她參加。
衣服都是聿尊令人準備的,鵝黃色抹胸禮服,將笙簫高挑纖細的身子襯得越發好看,她雖然被強拉著,卻儘量不往人多的地方鑽,所幸聿尊見了幾個玩伴,也就將她丟在了邊上。
陌笙簫站在角落,偶爾,能看見嚴湛青的身影,他被嚴父介紹給政界高官們,臉上卻再難看見那种放松自然的笑。
“陌笙簫。”
她回過神,扭頭,看見蘇柔穿著白色禮服,就站在她咫尺之遠。
笙簫連招呼都不想打,就想離開,蘇柔橫出手擋住她的去路,笙簫見狀,唇瓣不由勾起,“我可不想和上次在巴黎那樣,被你輕輕碰一下,就手臂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