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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笙簫握緊手掌,她腦袋埋在胸前,心口難受的感覺被人給撕開了一樣,原先藏著心臟的地方,空了。
“我沒事。”
何姨擦淨雙手,沒有多問。
聿尊不在,她連最喜歡的鋼琴都彈不了。
翌日。
陌笙簫天還未亮就起身出門,昨天停在公司門口的車送了回來,不過玻璃全給砸了。
笙簫攔了輛計程車,下車時她看了時間,正好7點。
陌笙簫按響門鈴進去,沒想到殷流欽也起個大早,正在餐廳內吃早餐。
“你來了。”
笙簫沒有看見別人,她走過去,“我要怎麼才能相信你的話?”
“你沒得選擇,做過之後,我自然有安排。”
陌笙簫對著男人的視線,“你說話算話?”
“脫吧。”
殷流欽起身,神色滿滿的欲要往二樓走去。
他走了幾步,卻並沒有發現陌笙簫跟上的身影,扭過頭一看,竟見她拿著塊抹布在擦桌子。
殷流欽再聰明,這會腦子也有了片刻短路,他足足站定三秒後,才走回陌笙簫身旁,“你在做什麼?”
笙簫動作麻利地收拾完桌子,又來到客廳內,蹲下身擦著電視機。
殷流欽蹙眉,“我問你,你這什麼意思?”
陌笙簫充耳不聞,動作細緻的清掃衛生,殷流欽雙手環在胸前,一張俊臉陰沉,他坐在沙發內,視線鎖住眼跟前不斷移動的身影。
保姆買菜回來,見到陌笙簫,還以為是殷流欽請來幫忙的。
笙簫起身,大步走過去接過保姆手裡的菜籃,保姆眼瞅著殷流欽面色不對,忙一溜煙地跟在陌笙簫身後。
笙簫摘完菜,又將菜配好,她回到客廳,拿了除塵器挨個角落打掃。
殷流欽眼睛眯起,臉上瞧不出喜怒,“吸塵器弄不乾淨。”
陌笙簫停住動作,她接了桶水拎到客廳,雙膝跪在地上,赤著腳,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擦。
三小時後,她累的全身散架,笙簫瞅著時間差不多,顧不得休息,又回到廚房準備做飯。
保姆戰戰兢兢走到殷流欽身旁,“殷少,這……”
“別管她,讓她做!”
保姆一縮脖子,垂著頭躲開。
殷流欽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他眼睛盯著透明的液體,他想得到笙簫,很容易,一粒藥丸就能搞定。
男人從茶几下層的抽屜內拿出個小盒子,殷流欽指尖捻著顆藥,他右手伸到水杯上空。
瞬間的猶豫後,殷流欽收回手。
他手裡的藥丸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內,殷流欽端起水,向廚房走去。
陌笙簫炒完一個菜,正在裝盤。
“喂,幹了一上午不累嗎?”
笙簫轉身,經他這麼一提醒,才發現又累又渴。
殷流欽遞過水杯,“給。”
陌笙簫卻沒有伸手接,她取過掛在旁邊的挎包,裡頭有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陌笙簫擰開瓶蓋,灌了幾大口。
殷流欽還保持著送水的動作,“你居然自帶?”
笙簫沒有說話,折身繼續炒菜。
男人走過去,手裡的水潑在水池內,水杯也重重擲在台上。
保姆幫忙將做好的菜端上桌,客廳內沒有見到殷流欽的父母,陌笙簫端了個湯,一頓午飯正式完成。
“坐下,陪我吃。”
陌笙簫拉開椅子,沒有動筷。
殷流欽吃了兩口,“味道不錯,”見她不動筷,他也跟著放下碗,“你該不會懷疑我在菜裡面下藥吧?陌笙簫,這菜可是你做的。”
笙簫安靜的時候,真能憋死人。
殷流欽冷笑,拿起筷子在每個盤內夾了筷菜,“這樣總行了吧?”
陌笙簫見狀,這才肯吃。
“我要找保姆,外面多得是,別以為這樣我就能幫你。”
笙簫吃了兩口,沒有接話,殷流欽靠著椅背,他吃得很慢,目光常會不經意瞥向旁邊的笙簫,她長得好看,這點不容置疑,可天底下長得好看的女人多的是。殷流欽盯著陌笙簫的臉,況且她吃相也不是太雅觀,穿衣品味嘛,還過得去,情趣方面,是一點不懂……
偌大的客廳內,陽光充裕,陌笙簫吃飯的時候不抬頭,濃密的睫毛像兩排撲閃的小扇子,殷流欽看到最後,連咀嚼的動作都給忘了。
飯後,陌笙簫收拾完廚房出來。
殷流欽閒暇,搭著條腿正看某部電影,“給我倒杯水。”
陌笙簫捧著男人的水杯走去。
“這姿勢不對,恭敬點。”
笙簫雙手拿杯,遞給他。
直到傍晚時分,陌笙簫才回到御景園,她累的趴在床上起不來,殷流欽沒有明確拒絕,笙簫覺得他的態度就是機會,她連著一周都去殷流欽家做免費保姆,回到家,往往累到半虛脫。
這樣也好,省的胡思亂想。
愛麗絲來過不少次,催問事情的進展,工地的事拖著還沒解決,香港方面,一點休息都沒有。
又是兩天過去。
陌笙簫晚飯都沒吃,她趴在床上,沒多久便熟睡過去。
夢裡面,她居然看到聿尊回來了,笙簫激動不已,蜷在床上嚶嚶啼哭,陌笙簫越哭越凶,她抱住雙臂,隱約感覺到仿佛有人在給她擦眼淚。
笙簫似醒非醒,“你回來了嗎?”
她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是,我回來了。”
陌笙簫再度哭出聲,這個夢可不是一般的真實。
她哽咽不止,心想奔奔還在樓下,她必須抱他上來。
陌笙簫睜開朦朧的視線,黑亮的瞳仁瞬間放大,她張著嘴,模樣極傻。
149原來他就在身後
臥室內,橘黃色枯萎的光澤包裹住男人堅挺有力的雙肩。
笙簫臉貼著枕頭,眼淚淌在眼角,滾燙的,一道道剜鋸她傷痕累累及疲倦無力的心臟,陌笙簫想笑,卻連拉起嘴角的力道都使不上。她伸出手掌捂住嘴,哭聲由弱漸轉,迴蕩在偌大的臥室內,仿佛一隻受到重傷的小獸在嘶鳴,悲愴的令人心口大慟。
男人坐定在床沿,大掌將她被淚水浸濕的頭髮撥開。
陌笙簫握住他修長的手指,這一眼,好像是恍如隔世。
二人十指交扣,緊緊相握。
“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陌笙簫聲音充滿祈求,她覺得這就是個夢,她醒了,只不過還沒有從裡面走出來。
男人拉住她的手指,指尖蹭在她頰邊,“你做了個噩夢,現在睜開眼睛,我在這。”
陌笙簫淚水流淌進烏亮的頭髮內,爸媽死後,她首要學會的就是獨立,她一雙瘦弱的肩膀支撐起自己和姐姐的希望,她引以為傲的右手被廢,活的好似螻蟻,她覺得哪怕頭頂是一片烏雲,她都能撥開見月明。笙簫眼睛紅腫,直到聿尊被捕的事實逼到眼跟前,她才驚覺,她的雙手那么小,完全撐不住些什麼。
陌笙簫臉緊貼住男人的手背,她手肘撐住床沿,右手繞過聿尊的脖頸,緊緊同他相擁。
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刻的寧謐,笙簫手臂收攏,咬住嘴角咽回唇間逸出的哭聲。
片刻後,聿尊退開身,埋下俊臉同她深吻。
嘴間有她眼淚的咸澀,他們的一隻手掌彼此握住對方,陌笙簫的另一隻手還纏在他脖子上,她任他啃噬、輕咬,最後也慢慢在回應。
那種迫切被逼到懸崖頂,稍一失足,就會摔得四分五裂。
可他們顯然顧不得這些。
強烈的渴望幾乎要破體而出,聿尊按在她腦後的手掌也在迫不及待往下移。
“喂,能暫時熄火嗎?”一道聲音從倚在門口的男人嘴裡吐出來,陌笙簫驚愕,鬆開繞在聿尊頸後的手,改為推擋在他胸前。
聿尊皺起劍眉,還想吻,笙簫意識到房間內不止他們二人,她忙側開臉。
“你煩不煩?”聿尊惱怒。
徐謙手裡拎著醫藥箱,穿著套深藍色家居服,顯然是從家裡匆忙起身才沒來得及換,“你有良心嗎?要不是怕你死掉,我用得著大半夜來看現場表演嗎?”
陌笙簫擦乾淨眼淚,7月的天,炎熱的令人心神煩躁。
她再一看,才發覺不對勁。
聿尊向來怕熱,這會,卻在襯衣外面搭了件黑色的西裝,陌笙簫身穿短袖,對比之下,完全錯了一個季節。
“你怎麼了?”
“沒事。”
笙簫探向前的手被他握住,但餘光已能望見他腰側的殷紅血漬,徐謙徒步走來,陌笙簫定睛細看,聿尊回來穿的這套,正是她當初留在香港的。
“你受傷了。”
“切,撿回條命不容易。”徐謙在旁插嘴。
聿尊站起身往沙發方向走去,陌笙簫緊隨其後,“子彈擦過去,破了點皮。”
笙簫隨他落座,聽到另一串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南夜爵頎長的身子倚在酒櫃旁,天生一副邪魅妖嬈的模樣,陌笙簫這樣形容並不為過,殷流欽長得再好看,同南夜爵站到一處,彈指間定會被他那股子魅惑人心的邪佞比過去。
“爵,你先回去吧。”
南夜爵站在旁邊抽了支煙,“我等會。”
聿尊扯掉掛在肩膀上的西服,白色襯衣半個袖子浸泡在血水裡頭,陌笙簫眼角噙淚,急的繃緊了小臉。徐謙卻很淡定,南夜爵抽支煙,也瞅不出面上神色。
“對你來說是小傷,不過挺險的,你既然不肯去醫院,那自個得注意。”
聿尊受傷的手臂使不上勁,另一隻手正在笨拙地解扣子。
陌笙簫挨他坐著,她探出手,“我來。”
笙簫手指顫抖,一顆顆解開扣子,由於流血過多,傷口看起來愈加觸目驚心,徐謙睨了眼,知道沒有大礙。
清理完傷勢,然後包紮,陌笙簫眼睛落到聿尊肩膀處的另一道疤痕上。
那是她用刀子給劃得,一刀,深刻見骨,哪怕癒合好後,fèng線的痕跡仍舊在。
南夜爵見沒事,這才熄滅手裡的煙,“我先回去。”
他們心照不宣,況且容恩還在御景苑為他擔憂。
聿尊抬起腦袋,輕點頭,“回吧。”
徐謙動作熟稔地纏好紗布,茶几腿旁,一盆端來的清水這會已染成淡紅色,垃圾桶內還有被丟棄的棉球及藥盒。
別看他們平日裡說著笑話,毫不留餘地地譏諷對方,一到關鍵時候,兄弟間能棄生死的情誼,都能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