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要在白沙市找個人還不是簡單的事?最麻煩的,怕是被什麼人給藏了起來。”
聿尊放下酒杯回到笙簫床前,並未持續這個話題,“要輸多久?”
“不影響你和她睡覺,”徐謙拎起醫藥箱,“輸完這瓶可以給她吃些東西,修養三兩天就沒事了。”
何姨守在外頭將徐謙送出去,聿尊望著點滴液一滴滴順著陌笙簫纖細的藏青色血管進入她體內,她微弱地呼吸著,也僅有這呼吸才能告訴著聿尊,她還活著。
他彎下身,躺到了陌笙簫身邊。
別離笙簫 64告訴她真相
笙簫從來都沒有這麼累過,她甚至始終維持著相同的睡姿,手臂壓得酸麻,她都沒有想到去翻個身。
她好睏,好睏,期間聿尊給她餵過水和粥,她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一口未進,就這麼睡下去。
聿尊幾乎是整晚沒睡,陌笙簫手背上的點滴被拔掉了放在邊上,他起身來到陽台,指間夾著的香菸抽去一半,他狠狠抽了兩口,涼薄的雙唇輕啟,一抹薄煙淡淡逸出來。
聿尊極少抽菸,大多時間都是點著了,聞著煙糙的味道提神。
他上半身輕彎下,雙手手肘支住欄杆,他剛洗過澡,頭髮沒兩下就被外面的風吹乾,這會正零散的垂在耳際,越發凸顯出一種慵懶的性感。
他不相信顧筱西真能逃出生天,可是派出去的人,確實找不到她現在在哪。
就是她的家人,也不知所蹤,那條弄堂內的屋子裡早就人去樓空,誰都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
“嘶。”
聿尊一甩手,手指被燃盡的菸頭給燙到,他收回神,旋身走進房內。
陌笙簫依舊睡得很熟,只是臉色好多了,微微泛出紅潤,不像昨天那般
他走過去拉起被單,蓋住她露在外頭的雙肩,笙簫的小臉藏在烏黑的長髮中,下巴尖細,她緊緊閉著眼睛,有一瞬,聿尊差點以為她沒了氣息,他視線垂落,望見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後,這才放心。
何姨在外面叩了兩聲,見裡面沒有動靜,便知道笙簫還沒有醒。
她沒有多做打擾,端著粥又回到樓下。
陌笙簫一直睡,整整睡了兩天一夜。
她醒來的時候,動靜很小,只是發出一聲極細微的嚶嚀,聿尊摟住她腰的兩手一緊,埋在她頸間的頭抬起,“笙簫,你醒了嗎?”
陌笙簫睜開眼,她眼睛腫的只能勉強睜開一條隙fèng,“這是哪?我沒有殺人,你們讓我回去吧。”
聿尊聽了,心裡一陣緊,“笙簫,你看看,我們回家了。”
“家?”哪裡是她的家。
陌笙簫恍惚,仿佛還沉浸在夢境裡難以自拔,“媽,你煤氣灶上燒著水呢,別忘記時間,不然該起火了。”
聿尊撐起半邊身子,笙簫不安地動了動腦袋,他大掌撫上她的臉,“笙簫,你醒醒,是不是做夢了?”
她滾燙的臉觸到聿尊掌心內的冰涼,一下就驚醒,“這是哪啊?”
“這是皇裔印象。”
“我怎麼會在這?”
“別怕,沒事了。”
陌笙簫陡然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她爬起身,四周暗無天日,伸手不見五指,“是不是天黑了?”
“對,”聿尊跟著起身,雙手放在她肩上,“天黑了,我怕你睡不好,沒有開燈。”
陌笙簫這才心安些。只是接連三番地變故令她應接不暇,措手不及,“嚴湛青怎麼樣了?他醒了嗎?”
身後,呼吸陡然一緊,她頸間的氣息也變得冰涼紊亂。“原來你醒來最擔心的,是他。”
“我沒有殺人,他知道的,我沒有殺他。”陌笙簫更不想嚴湛青出事,她現在別的不求,就想他快點醒過來。
聿尊聽聞,也稍稍緩過神,確實,除了顧筱西外,最能直接證明陌笙簫清白的,就只有嚴湛青。
笙簫揉了揉眼睛,“我真是睡糊塗了,我得快回去。”
“你還想去哪?”
陌笙簫掀開薄被起身,她雙腳一落地,就栽了下去,聿尊及時攬住她的腰,笙簫兩手扶住她的肩膀,“顧筱西呢?她懷著孕,還能去哪?”
“我也正在找她。”
陌笙簫想來也是,聿尊該是急壞了吧,畢竟顧筱西還懷著他的孩子。可是,好多事她都想不通。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殺嚴湛青?”陌笙簫當時在場,隱約聽見顧筱西說,嚴湛青因為看顧筱西長得像她,便讓顧筱西接近聿尊,可是她又為什麼說,是嚴湛青毀了她的一生?
還有,出事後,聿尊為什麼又會出現在茶室呢?
她心亂如麻,完全理不出一點思緒,“我沒有殺人,怎麼我就成了兇手?蘇柔說在電話中聽到我們這邊的說話聲,那她就應該知道刺傷湛青的是顧筱西,難道,她打算放過真正的兇手而對付我嗎?我不懂,她不應該是為了自己的丈夫去嚴懲真兇的嗎?難道僅僅因為我們之前的那些事,她就連顧筱西都能放過?”
陌笙簫想不通。
就連蘇柔自己都想不通,她當初真是腦子抽筋了才會去拉顧筱西一把,她能得到什麼好處啊?
現在,倒讓顧筱西成了全家捧在手心裡的寶。
聿尊聽了,倒是被陌笙簫提了個醒,蘇柔這樣做無非兩種可能,一是找不到顧筱西,所以索性拉著笙簫頂罪,二是,顧筱西這會正在她手裡,蘇柔想對付完了陌笙簫,再收拾她,所以她才能這麼篤定的出來作證。
“你別怕,我已經讓人去找顧筱西,放心吧,你只要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再回那種鬼地方的。”
笙簫漆黑中看不見聿尊的臉,她靜默許久,嘴角不由拉開一道冷笑,“你去找顧筱西?她懷著你的孩子,難道,你要讓她去坐牢?”
陌笙簫說什麼都不信,在他心裡,她和顧筱西豈是能比的。
“誰說她懷的孩子是我的了?”
“是個人都知道。”笙簫推開他,想走。
“你又要去哪?”聿尊手臂一攬。
“我回家。”
“你不是說你沒有家了嗎?”
“我有家!”陌笙簫衝著他吼道,“我要回去。”
“那,這兒就是你的家。”
笙簫笑了笑,“這是你和別人的家。”
聿尊見她又要走,索性伸出雙手將她抱在懷裡,陌笙簫掙脫幾下,兩條手臂卻被他緊勒著,動彈不了,“你怎麼就不想想,我能吃飽了和別人去生孩子嗎?你難道這麼不自信,一個顧筱西就能取代了你的位子。”
“這和我有什麼干係?你喜歡上一個比我更嫩的,於你來說,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聿尊似乎是輕嘆了下,他將下巴枕在笙簫頭頂,“你聽我說,顧筱西是我從千色帶回來的,這你知道,你不知道的是,她是嚴湛青的人,她到我身邊來是何目的,你想來也猜得到。”
“我猜不到。”
“笙簫,你在賭氣吧?”聿尊大掌在她肩膀處摩挲,“嚴家公司面臨破產,背後的信息都是我故意透露給顧筱西的,你別又說她比你嫩,我就非得喜歡,我上個人還得挑挑吧,這種一看就是賣的,我偏就不喜歡。”
“那,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我是用腦子想事情的。”
“那她的孩子呢?”陌笙簫這才靜下來細想,她從來都看不透聿尊,當初顧筱西懷孕,聿尊並沒有如她所料那般讓顧筱西打掉,笙簫只以為,他是對顧筱西上心了。
“是別人的。”聿尊一語帶過,他並沒有詳細告訴笙簫,依著她的性子,哪怕顧筱西當初那麼張揚,她也不會認同他對顧筱西做出那種事,與其多些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隱瞞來的好。
“是誰的?”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這偷看別人上床的嗜好。”
“那你如何肯定不是你的?”
聿尊有些氣結,“我沒和她搞過,她哪裡來的孩子你不會想嗎?”
陌笙簫似是不信,“聿尊,你不用這樣,就像你自己說的,你在外向來不止一個女人……”她黯下神色,“算了,我管這麼多做什麼?那是你的私事。”
“什麼叫我在外不止一個女人,”聿尊較真,“你給我說清楚,我包養你的期間,我還有過誰?”
他用的,僅僅是包養兩個詞。
又何嘗不是呢。笙簫本來就是被他包養的,“我怎麼知道,”陌笙簫學著他說話,“我也沒這偷看別人上床的嗜好。”
聿尊並未細想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話有什麼不對勁,房間內關著燈,又拉上了窗簾,聿尊不說話後,氣氛迅速轉冷,陌笙簫只當又惹怒了他,卻沒成想,耳邊傳來男人忍俊不禁的笑聲,“笙簫,你有沒有發覺,你這樣子倒像是我老婆。”
笙簫咚的心跳加速,幾個節拍跳躍在一起。她還是第一次聽聿尊說出老婆這兩字,陌笙簫雙手向前探去,“我真得走了,我姐姐還在家。”
“還走嗎?”聿尊又將她拉回來,“我當初讓你搬出皇裔印象只是權宜之計,現在,你得搬回來。”
“你既然早知道顧筱西來你身邊的目的,你也打算演戲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一點,是笙簫至今仍在乎的。
聿尊摟著她在床沿坐下來,“我若告訴你了,你能眼睜睜看著嚴湛青走到這一步嗎?”
自然,是不能的。
“可就算顧筱西被你識破了,她為何要去刺傷湛青?”
“是嚴湛青。”
陌笙簫一時沒想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以後叫他,都得這麼連名帶姓。”聿尊嘴角在黑暗中噙起,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後,嚴湛青能否挺過這一關,誰都說不準。
“還有,你當時為什麼會在茶室?”
“我打電話給你,是你姐姐說的,至於顧筱西和嚴湛青的事,那得問他們自己,你說,一個女人拼了命要一個男人死,能是為了什麼?”
是恨嗎?
陌笙簫想到,難道那個孩子……
笙簫又想到,當日在茶室,顧筱西對嚴湛青的質問:你那麼在意她是嗎?那你就要為她生為她死嗎?你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