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頁
二人嚇得魂飛魄散,保姆更是暈過去好幾趟,看護的臉耷在一邊,劇烈地嘔吐令她面色蒼白,嘴裡苦的膽汁都差點嘔出來。
夜神左手緊握成拳,腮幫子咬的死緊,“他們居然這樣羞辱我母親!”
這會的天是四季當中最為炎熱的,夜神拿著望遠鏡的手止不住抖意,雷絡坐在他身旁,眼裡面也被點起一把怒火。
“夜神,我帶人去把夫人搶回來!”
男子抿起嘴唇,一個字沒有說。
母親的眼睛緊閉,她哪怕是植物人的時候,至少還能聽見他說話,還能睜著雙眼。
遺體一日不奪回來,難道聿尊打算將她曝曬嗎?
夜神喉間哽咽,放下望遠鏡。
棕褐色的眸子完全不見平日裡的乖戾,雷絡望見男人別過臉望向窗外,一顆眼淚淌過臉頰,滑落至受傷的槍口內。
兩名男子來到大巴車前門處,夜神拉起帘子。
“喂,做什麼的?”
司機裝作看報紙的模樣,他抬起頭,“我是旅行社的車,12點半有業主過來,那門口不是張貼著組團出境游的海報嗎?”
兩人對望一眼,“吃飽撐的,出去玩還挑晚上?”
“嗨,這在飛機上睡一覺,睜開眼就到國外,多慡!”
“好吧,接了人趕快走!”
“好嘞!”
雷絡右手探向腰際,夜神見狀,手掌迅速按住他的動作,“你做什麼?”
“我去搶回夫人的遺體!”
“想白白送死嗎?”
“夜神,再拖幾天的話,夫人……”
夜神收回手,目光如炬,眼裡的濕意凝聚後,透出一種朦朧的殘忍,“等人全部到齊,我自然會想辦法,”他比任何人都想衝下車,“我敢斷定,你倘若這會下去,你一槍還未打出,就會被幾十管槍射中。”
兩名男子睬了眼大巴車,見裡頭似乎沒人,這才離開。
對面,十幾名業主拉著行李正走來。
司機發動引擎,夜神拉開帘子,半隻手掌寬的空隙足能看清楚母親那張臉。
業主們逐一上車,為免惹來懷疑,司機只得按照時間開車,夜神攥住帘子,視眼內,母親的身影越來越遠,他側過頭去,只看到窗戶的玻璃一閃,未建造完的惜風苑,也消失在眼中。
夜神眼圈紅腫,眸子內射出濃烈的恨意。
車子在半途停了下,夜神和雷絡走下車。
“三天後的這個時侯,這輛車還會開進去,到時候,才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雷絡聞言,語氣略帶猶豫,“可是這種天氣,三天過後……”
夜神眼中閃過一絲沉痛,但很快斂起,“那也比全死的好。”
東方升起的魚肚白逐漸向西漂移,沒過多久,朝陽露出半個臉,天亮的很快,陌笙簫洗漱好後走出浴室,她換上家居服,動作輕柔地拉開窗簾。
聿尊雙眸緊闔,始終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側臥,他向來淺眠,從昨晚到今早卻睡得很沉,連陌笙簫起床的動靜都未覺察到。笙簫拉開落地窗來到陽台,新聞幾乎同步播放了昨晚的槍戰,在現場傳來的畫面看,她沒有見到殷流欽。
御景園裡外都是防線,陌笙簫和奔奔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休想進來。
何姨去買菜也由專車接送,聿尊把所有能想到的細節都封死,整座花園別墅戒嚴,連周邊的別墅群都被控制,嚴加防範。
陌笙簫不知這種日子要過到何時,依聿尊現在的打算來看,殷流欽一日不死,她和奔奔都別想出這個門。
笙簫來到樓下,奔奔還在陳姐房裡睡著,陌笙簫打開電視。
“笙簫,怎麼不多睡會?”何姨遞給她一杯蜂蜜水。
“睡不著,早飯做好了嗎?我來幫忙。”
“不用。”何姨笑著搖頭,“菜都炒好了,小米粥在鍋里煮著呢。”
陌笙簫在客廳內看了會電視,沒有看到有關殷流欽的後續報導,約莫半小時後,陳姐抱著奔奔下樓,“小傢伙今天起得特別早。”
陌笙簫伸出手,奔奔窩在陳姐懷裡望了她一眼,不會做出撲過來的動作。
笙簫心裡又是一酸,奔奔的孤獨症至今無起色,不會喊爸爸媽媽,也不會主動和他們親昵。陌笙簫摟過奔奔,“餵過奶了嗎?”
“沒呢,我這就去拿奶瓶下來。”
臨到吃中飯的時間,聿尊才起床。
“笙簫,我待會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聿尊接過奔奔遞給陳姐,他拉起陌笙簫的手回到臥室,從衣櫃內取出一套黑色帶蕾絲邊的連衣裙遞給笙簫,衣服的標籤未揭,陌笙簫很少穿純黑色的衣服,她望了眼旁邊穿戴整齊的男人,一語未發,逕自走進浴室去換上。
吃過中飯,聿尊開車帶陌笙簫離開御景園。
前後都有如影隨形的保鏢,陌笙簫坐在副駕駛座內,車窗緊閉,越發有種窒悶難消的壓迫感。
車子拐進一條小道,來到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型別墅內。
門口看守的是名老頭,他關起大門走來,陌笙簫下車。
“少爺,少奶奶。”
“笙簫,這是吳伯。”
“吳伯,您好。”
“少爺,你們去吧,該準備的我都按照吩咐準備好了。”
聿尊牽起陌笙簫的手穿過林蔭大道,兩旁栽種著幾十顆梧桐樹,枝葉茂盛,大片陽光擋在外面,只有絲絲縷縷幾抹光環,斑駁地灑向地面。
“吳伯是我家裡的管家,我輾轉幾年間才找到他,我父母遇害之前,他正好辭職,後來知道家中出事,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便提出來幫我照顧這個園子。”
“那,這是你小時候住過的家嗎?”
“不是。”聿尊目光蕭瑟,抬起的視線穿向遠處,“家裡的資產在我父母失蹤後,全部被拍賣,這個地方是我來白沙市之後一眼看中的,我覺得,他們會喜歡這兒。”
別墅後面是一個人工湖,周圍沒有如陌笙簫想像的那般栽種滿各式各樣的花卉,相反,卻是一排長勢旺盛的垂柳,長的那幾株,柳條能見地。
笙簫跟著聿尊頓足,在湖邊,她看見一座墓地。
墓碑上,刻著夏初顏和丈夫的名字,旁邊有愛子泣立四個小字,除此之外,日期和照片一樣都沒有。
吳伯每日都要換來新鮮的水果和百合花,聿尊蹲下身,手掌撫過碑面,“這是爸媽的衣冠冢。”
陌笙簫鼻尖酸澀難止,她手掌輕落在聿尊肩膀上,“這個地方真好,很安靜,我相信他們會喜歡。”
“等奔奔會喊爺爺奶奶之後,我抱他過來,好嗎?”
陌笙簫點頭,“當然好。”
笙簫嗓音啞下去,差點哭出來。
聿尊並未再提已經報仇的事,他相信父母在天之靈都能看見,他今天就想帶他們看看笙簫,也讓陌笙簫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笙簫離開之前,給他們上一炷香。
轉眼,三天過去。
同樣的午夜,一輛大巴車悄然駛入別墅區內。
門口並未看見人影,雷絡撥開車窗,“夜神,好像不對勁。”
狙擊槍分站不同的點位,均沒有發現目標。別墅內的那扇窗也緊閉,除了園內廊檐下的一盞燈之外,整座別墅沉浸在黑暗中。
“裡頭沒人。”夜神收起槍,就算有,那麼暗的地方,兩邊的狙擊手都不可能有穩操勝券的把握。
雷絡跟著他下車,“還是我先進去探探虛實。”
夜神搶先一步進入園子,雷絡見狀,忙令人加強戒備。
夜神從容不迫穿過小路,他來到大門口,先進來的兩名男子推開虛掩的門,夜神閃身而入,他對這熟悉,右手一抬,客廳內的燈齊刷刷點亮。
他目光望向窗口,椅子上的看護和保姆依舊被綁著。
雷絡跟著他走向前,那把輪椅卻沒了蹤影。
“我母親在哪?”
看護抬起頭,“被……被帶走了,他們說,讓你明天去蘆海碼頭,不然的話……他們會把夫人的屍體丟進海裡面去餵魚。”
夜神拿起槍,槍口抵住看護前額。“誰讓你們開窗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想讓夫人曬會太陽……嗚嗚嗚。”
“殷少,繞過我們吧……”
夜神居高睨望,眼裡透出比刀光更為陰寒的狠戾,“你們是他安排在這做事的吧?”
“不是!”看護急忙搖頭,“殷少,我錯了,我不該私自開窗……”
“那你更該死!”夜神目露凶光,轉身離開,“解決掉。”
“是!”身後的雷諾應聲。
消音槍發出的聲音沉悶而低調,夜神站在泳池前,目光出神地盯著遮陽傘下的那張桌子。
他若有所思地伸出手……
“夜神,這地方不能多留。”雷絡跟上前。
男人收回手,“走!”
坐進車內,雷絡低聲吩咐,“開車。”
“夜神,他們為什麼不在這設下埋伏,而要選擇在蘆海碼頭?”
男人手指在太陽穴輕按,“這麼短的時間,我們要想再做準備已經不可能了,蘆海碼頭必定殺機重重,倘若選擇這,那我們還有一半的機會……”
“也就是說,我們明天是去送死?”
夜神擰起眉頭不語。
“最好的狙擊點位肯定已被占領,聿尊料定我們會去拿回夫人的遺體,到時候,蘆海碼頭都是他的人。”恐怕活生生走進去的,沒一個能出來。
車子停在一幢公寓前。
這是他們臨時落腳的地。
夜神進入電梯,雷絡來到三層,抬起右手輕敲三聲。
門打開,裡面探出一張女人的臉,“夫人帶回來了嗎?”
“沒有。”雷絡神色複雜地瞅了眼愛麗絲。
夜神率先走進客廳,雷絡把大致情況告訴給愛麗絲,她站在旁邊,由於先前和聿尊的關係,她不便在此時插嘴。
“夜神,我們要想個辦法,不然明天只能坐以待斃。”
“你們……”愛麗絲猶豫出聲,“真要去拿回夫人的遺體?”
夜神點根煙,右手朝二人輕揮,“你們先去休息,容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