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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櫃不大,多的東西沒地方塞,只能塞在床下的紙箱裡。
小書桌不知從哪淘來的。
看得出盧子君很喜歡她的小桌子,小桌子上舊的畫痕被清的乾乾淨淨,有些實在清理不掉的地方,被小朋友拿貼畫紙小心翼翼地黏貼起來了。
時淺將水果撈盒子往桌上推了推,靠著椅子翻了會手機。
消息列表乾乾淨淨。
摁掉手機,時淺微微曲著身子,下巴抵在膝蓋上,望著這小小的臥室。
很小,太小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會給她一種安全感。
王影和時從翰買了新房,很大,擺什麼都綽綽有餘,瓷磚白的能照見人影,但她總覺得空落落的。
不但她,連奶奶也是。
奶奶年紀大了,不會擺弄廚房裡的新玩意,也不會坐電梯,教了很多次,但她總是怕自己忘記,所以乾脆能不下樓就不下樓,一個人窩在陽台,一窩一整天。
霞光漫上窗沿,桔色的光照了進來,小小的房間裡竟然顯出了股暖意。
窗外,低矮的平頂房上停滿了雀鳥,嘰嘰喳喳個不停。
隔著道布簾,外面的門被打開又合上。
可以預見道的場景,小姑娘放學回來了。
果然,不出三秒,外面響起了帶著焦急的腳步聲。
小姑娘跑得急,連帘子都沒掀,直接頂著帘子跑了進來。
“姐姐!”盧子君奔到時淺懷裡,臉貼著時淺蹭了又蹭。
“姐姐!姐姐,你怎麼來了?”
小姑娘不大,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一雙羊角辮,看上去像頭精力充沛的小綿羊。
“我來給你上課啊。”對上小姑娘,原本就耐性十足的時淺更耐心了。
“啊?”盧子君抱著時淺不撒手,嘴裡嘟囔著:“可是姐姐,我這學期的課不是結束好嗎?而且——”
盧子君說著,一頓,嗓子眼像是突然卡住了,小眼眶一紅,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奶奶,又仰頭看著時淺,身子不安地扭動著:“爸爸媽媽還沒有給奶奶和我打生活費,我……”
時淺知道盧子君要說什麼,伸手拿過水果撈盒子裡的叉子,插了塊芒果塞進了小姑娘嗯嘴巴里。
“好吃嗎?”
芒果淋了酸奶,上面又撒了葡萄乾。
一口咬下水,鮮甜又多汁。
“好吃。”盧子君不住的點頭。
“好吃就好。我給你補課的工作是結束了,所以我就不是家教機構的小時老師了。我是盧子君小朋友的姐姐,沒規定,姐姐不能給妹妹上課吧?”
時淺把聲音放到最柔,奈何氣質還是清清冷冷的。
但抿唇彎唇角的一剎那,像破冰化霜。
盧子君嘴裡含著芒果塊,忘了咽。大大的眼睛眨一下,裡面的水霧就重一分。最後忍住了忍著才沒哭出來。
時淺看了,抬手摸了摸盧子君的小羊角辮。
和她小時候太像了。
大一上學期,她出去做家教兼職。
家教機構那麼多找老師的信息,她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盧子君她奶奶在家教機構那兒登記的消息。
地方遠又偏,小區名字聽都沒聽過,價格也低。
市場價,一小時80,好一點兒的一個小時100,盧子君奶奶一節課兩小時才能支付40塊錢。
太低太低了。
信息掛了很久,沒人問也沒人接,連家教機構的老師都不推薦,甚至暗地裡說過沒錢就不要找家教的話。
時淺看了看,接了。
或許是因為那條信息末尾備註的一行小字:父母外出打工,家裡只有個帶孩子上學的奶奶。
奶奶文盲。
小學生,沒晚自習,但作業比她們以前多了不少。
語數外三門,幾乎每一門都有一張試卷,帶預習新課。
盧子君寫作業,時淺在一旁翻翻她前一段時間的作業看她訂正了沒有,順手再餵塊水果。
“姐姐,你也吃啊。”盧子君咬著嘴巴里的蘋果塊,左手捂著腮幫子,右手拿著鉛筆,埋頭寫著作業,一邊寫一邊忍不住嘀咕。
她太喜歡時淺了。人好看,又溫柔,哪哪都好。
“砰”的一聲,門開了又合上。
盧奶奶的聲音透過帘子傳了進來:“快進去坐,她們都在裡面呢。我再給你們添點熱水啊。”
“晚上冷吧?最近天氣不好,你這孩子怎麼也不多穿一點兒。”
盧奶奶噼里啪啦和放鞭炮一樣,晏辭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句,清咳了一聲。
“感冒了?好端端的,怎麼咳起來了?”盧奶奶又急忙想去找藥。
“沒事,嗓子不舒服。”
晏辭招架不住老人家,放下手中的東西,進去了。
盧奶奶的聲音還在外面:“欸——你怎麼過來也買東西啊!”
時淺停下了翻書的手,坐在盧子君身邊的椅子上,歪頭望向門口。
門口,晏辭只穿了件單薄的黑色短袖,長褲,黑色的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
他的腕上帶了塊黑色的機械錶,其餘的地方乾乾淨淨。
晏辭勾了勾唇角,靠在門邊,低斂下眉眼,笑了一聲。
“哥哥!”盧子君手裡捏著鉛筆,轉過身,喊了一聲兒。